小女儿脸色登时很难看,看她没所谓的样子,越发肯定她是成心找茬。那群孩子也这么想,认为乔言这是磕碜人。 说来也不是哪一方的大错,只不过孩子们不是一个环境里生活的,认知观念不同而已。乔言粗糙惯了,认为鞋子用纸擦干净就行了,不觉得那是多大的事,但小女儿那边却不能理解她的态度,会错了意,因而心里恼火。 在乔言伸手到前面的那一瞬,小女儿啪地打开乔言,生气了。 “说了别靠近我,别过来!” 旁边的同龄人也帮腔,斥道:“离和颂远点。” 一个孩子挡在了前面,推了乔言一把,“听不见吗,让开!” 有人还低声嫌弃说:“周希云干嘛把她带来啊?” “穷鬼,脏死了都……” 场面微微乱,乔言只身立在那里,手足无措地面对。 毕竟不是学前班的时候了,不会再像几年前那般一上火就打架,知道身处何种环境,不可以乱来给周慧文添麻烦,小姑娘没回嘴,愣愣干站着,直至围观的群体散开。 这种经历很伤人自尊,尤其是对敏感成长期的孩子来说,面子上的受损比在家挨打可有伤害力多了。 乔言不想再接近那个圈子,知道周希云和小女儿是朋友,清楚周家与那一家往来密切,回去后就隐忍远离了。 也不是不要周希云了,仅仅借远离的方式避免再与那些人有接触。 至于那些难堪,乔言谁也不告诉,连周希云都不说。 小孩子总是做出一些自以为合适的行为,一点不全面,但作用十分有效。 这与大人的处事方式不同,大人会瞻前顾后,一般是三思而后行,犹豫这么做是否妥当,可小孩子较为看中结果,不在乎过程如何。 乔言更喜欢找宋辛余玩了,总往宋家跑。 有几次乔言欲拉上周希云到宋家,只是周希云不愿意,不想去。 周希云不理解她怎么这样,直白问:“你和宋辛余很好吗?” 乔言不假思索承认,说:“咋了?” 周希云心头滋味酸涩,但不表现在脸上,漫不经心哦了声,接道:“没咋。” 然后又是:“我还要写作业,没时间,你自己去吧。” 乔言就真去了,迳直撇下她。 头也不回,丝毫不留恋。 周希云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线,眼看着对方跑远,没多久连背影都见不到一个。 再后面的发展也就那样了,分明没有太深的隔阂,可她们却越来越少接触。 两人还是原样,周希云仍是那个成绩优异的省心女儿,方方面面都出色;乔言一如既往爱折腾,一天到晚上房揭瓦,隔几天就被姥姥训一次,被抓着黄荆棍的徐子卿揍得到处撒丫子跑。 徐子卿时常把周希云挂在嘴边,用她当正面教材叨叨乔言,恨不得耳提面命。 乔言油盐不进,左耳进右耳出。 宋辛余到乔家的次数多了,几乎每天都会出现一次,回回雷打不动找乔言出去撒野,顺着乔言的意可劲儿街头巷尾到处转悠,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何时,短暂的避开就成了长久的远离。 周希云趴在窗户后往下瞧,看着她俩在楼下笑吟吟的。 乔言喊她也下去,让到街上吃东西。 “我请你们。”乔言仰头说。 看了看一边的宋辛余,周希云紧了紧手,回拒了,说是要看书,没空。 诸如此类的事发生了许多次,不止一回。 周希云都拒绝了,不愿掺和到乔言和宋辛余的要好中间,当多余的那个顺带。 无形之中,长辈们又将这点作为了训斥乔言的要素之一,一再把她们做对比。 为了督促不争气的乔言,徐子卿总是啰嗦讲道理,偶尔还请周希云到对面房子和乔言一起看书写作业,勒令乔言哪儿都不准去,必须跟周希云待一处好好学习。 这期间宋辛余不能把乔言拐走,哪儿都去不了。 有一阵子,周希云有空就抱著书本到乔家,无需徐子卿上门请求,主动就去了。 乔言对此怨念满满,没长骨头趴桌上,有气无力说:“要命,就不能歇两天么……” 周希云轻拍她背,把错题集打开,不为所动让赶紧学。 乔言唉天叹地,觉得黄连都没自己命苦。 “上个星期都说好了,本来今天要和辛余姐逛街的,这下又泡汤了。” 周希云低下眸光,还是无动于衷。 接下来的大半年里,因着同样的理由,乔言很多次都没能跟宋辛余出去玩,老是爽约。 小姑娘抵触情绪有些重,可抵不过徐子卿态度坚定,不完成学业任务不让出门。 恍然就小学毕业了,一眨眼便是另一个新阶段。 那两三年里,乔言如雨后春笋般长个儿了,微胖的身形逐渐长开,变得细长清瘦,往上蹿的速度比大院里的同龄人都快。
无声无息间,乔言又比周希云高了一截,都快高出一个头。 宋辛余也拔个子了,只比乔言差点。 周希云没长高多少,远远落后她们。 乔言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被夸赞的点,大人们见到她就总说:“哎哟,这手长脚长了,以后就是漂亮大姑娘咯,可真标致。” 同样的,宋辛余也会被夸,只要与乔言站一个地方,大家就笑道:“这俩千金……像一对儿姊妹花。” 周希云有时也站乔言身旁,但四邻八舍不这样讲。 随着年龄的增长,旁人对她们的评价便愈发单一,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谁读书厉害,谁长得好看。 在外人看来,周希云和大院里别的孩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学生,哪哪儿都不一样,不应当会划分到一个行列。 周希云最初是不在意的,不关心长辈怎么看待,可等到往回看时,乔言已经归类到另一边了,不再是她的伙伴。 初一这年,乔姥爷买了辆自行车当乔言的生日礼物,让以后都骑车上学,这样方便点。 宋辛余没几天也买了辆自行车,和乔言那辆是差不多的款式。 周希云也打算骑车上下学,可周慧文不答应,觉得麻烦又不安全,坚持让司机接送,不允许她买自行车,用压岁钱都不可以。 周希云固执,为了争取,后来连自家的车都不坐了,转而每天走路或走一段路再坐公交车去学校。 西井大院离A城一中不算太远,来回也就四十多分钟的路。 步行回家的途中,周希云时常碰到乔言和宋辛余一同骑车。 乔言风风火火蹬轮子,对新到手的生日礼物很是满意。有时候这人会刷地停周希云身边,直接用长腿当支撑横前边,问:“周希云,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宋辛余也停下,基本同步重复乔言的动作。 周希云拉拉书包带子,看乔言一眼,说:“不用。” 乔言说:“走路多累,上来我载你。” 宋辛余搁一边烂好心:“上去吧,一起。” 心口不舒服,周希云处之淡然,还是拒绝:“你们先回,我不急。” “咋这么轴你……”乔言说,“真不来?” 周希云嗯声。 仗着长得高,乔言一抬手就摸她脑袋一把,薅毛似的揉两下。 “那算了,不等你了,回见。” 嫌烦,周希云打开这人的爪子,往一侧避开不让摸。 二人骑车继续出发,没两分钟就消失在前头。 周希云步子温吞,形单影只走路。
第101章 番外六 不过是小小的一个拐弯,后来的很多事就偏离了轨道,比之以往大相迳庭,时常朝着与意愿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周希云的本意不是推开乔言,可自身的许多行为却无心造就了那般后果。她介意,在乎,但不坦诚承认,青春期的敏感拉高了尊严的底线,放不下姿态,使得示好低头成了一件万般艰难的事。 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讨厌那样的现状,又不懂如何改变,莫名烦躁得很。 回到西井大院已经傍晚了,昏沉的模糊圆斑掉落在城市的边际线上,半片天空都被熏染成颓废的暗黄,朦胧的一层,仿若蒙着一张薄薄的雾霭。 周希云趴窗台上稍仰头,怔怔瞧着堆叠的团簇云朵。 巷子的远处不时传来笑闹声,有人在追逐玩耍,乍一听,里面有一道声音很熟悉。 对面房子二楼的屋子都关着窗,门户紧闭。 那边的喧嚣与这里的冷清寂静形成鲜明对比,中间的界限分明,各自格格不入。 这一日,乔言比周希云更晚到家,先回大院了,却不进家门,到了这边就作天作地骑车上街溜跶显摆,一点不收心,直至天黑才知道往家里赶。 对面房间亮灯的时候,周家二楼的窗户已然严实合拢,周希云伏在桌案前复习,敏锐感觉到另一边有动静,可没有丝毫反应,过了许久才沉默地翻一页书,沉心于学习上。 不到半个小时,周希云听到了徐子卿的讲话声,徐女士又在教训乔言了,为女儿的晚归而置气,上楼说了几句重话,喊乔言快下楼吃饭。 乔言简直心野得没边了,疯起来饿没饿都不晓得,填饱肚子都需要大人监督提醒。 听完全部,周希云盯著书页好半晌都看不进去,四五秒中后勉强回身,闷不吭声提笔做备注,不再关心别人家的动向。 十点左右,周家的房子先彻底熄灯,没了看书的心,周希云干脆到床上躺着闭目养神,收收无处发泄的精力,更多的还是专注于自身。 入眠不难,稀里糊涂就睡了。 天亮又是一个启程,一步一脚印,时光不会因为现实的岔子而停下,不依从人的主观。 过后一些天内,局面和之前相差无几,都是那个样。 自认为找到了合适的解决方法,周希云尽量对身边的一切视而不见,将心力都倾注在读书上面,同时遵从家里人的期望,发展其它方面的兴趣和能力,譬如打高尔夫球、骑马、鉴赏文艺作品……日常被各式各样的活动填满,整个人就不会乱糟糟的,做什么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 周慧文为女儿报了一堆五花八门的课,在她身上耗费了很多心血,包括请什么一对一的高级私教来辅导。 周希云依然坚持自己上学,拒绝家里司机的接送。 和原先一样,乔言每次碰上她了,总会用脚刹住问一句,习惯性让她上车。 但凡宋辛余在场,周希云必定是不上去的,但只要乔言是一个人,或是与其他同学一起,没有宋辛余的身影,周希云才会上去,坐后座上。 这时的乔言已经将她视作普通的邻居兼同学,没了幼时的腻歪黏乎,但言行举止上还是熟络,干啥都不拘小节。 周希云比较拘谨,坐上去了也不会挨到乔言,只将双手撑在身后,抓住座位的铁杆儿。 乔言咋咋呼呼的,倏地马虎将书包挂身前胸口,拉起周希云的胳膊就放自个儿腰间,心无芥蒂说:“抱着抱着,稳当点,小心待会儿一拐弯把你甩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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