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佩服他的忠心,又自责伤了他,便决心帮他一把。于是说道“若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照看她几日,等你伤好了再来找我。” 那散仙别无他法,只能靠直觉选择相信。 云华又将随身的玉佩摘下给他,嘱咐道“伤好之后,拿着玉佩到南天门,守将魔礼青自然会替你通禀。” “天庭?”散仙低着头若有所思地重复。 “这孩子叫什么?” “哦……”那散仙抬眼仔细打量着云华,才缓缓开头说“还没有名字。” 云华想想也无妨,反正最多几个月,他就能来带走这个孩子,有没有名字都不要紧。 云华君令在身不便久留,便带着孩子匆匆御风而去。 那散仙握着玉佩,站在洞口望着云华离去的方向,自语道“该打的战我都打过了,该跑的路也已经跑到了尽头。我已尽我所能,剩下只能交由天命”声音苍凉,仿佛远山的呜咽。 云华带着孩子回到天庭,早有人等在迎候在南天门,见她怀里抱了个孩子,心里都在犯嘀咕但谁也不敢质疑。只说王母娘娘等候多时了,让她即刻到弥罗宫凌霄殿。 带着这个孩子去见王母,少不了被一顿训,云华正犹豫着,远远瞧见羲和驾着太阳神车经过,便叫住她。将孩子塞到她手里。 “什么情况?”羲和一头雾水,将声音压低到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指指孩子,“你的?” “别胡说八道。”云华比羲和还震惊,睁大了眼睛望着羲和,“把她送到我宫里去,悄悄的。母后在等我,回来跟你解释。” 羲和见她说的认真,便没有多问,按她说的将孩子带回瑶宫。 云华见过王母回来,刚跨进宫门,便听到孩子的哭闹声,再想低调也架不住孩子哭,宫里当值的人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更有甚者,伸长了脖子朝她寝殿张望。 云华只说是路上捡的孩子,暂住几日,将众人打发了。 进到寝殿,见羲和正焦头烂额地哄孩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打趣道“原来我们的太阳神君也有这样窘迫的时候。” “你还有心思说笑。”羲和见她终于回来了,嗔怪道“到底怎么回事?” 云华便将路上的事说了。只道,这孩子反正住不了多久,不告诉母后就是了。 可是孩子一直在哭,两人束手无策,又叫了宫里的大丫头采蘋,采蘋推想大概是饿了,牙又没长出来,大概是要吃母乳或者牛奶羊奶之类的。 瑶宫上上下下都是神仙,虽说有些小仙修炼不到家还是会感到饥饿,需要吃饭,可瑶宫里没有小孩,一时半会竟找不到什么牛奶,于是又打发采蘋出去找。 虽然云华本意是想瞒着王母,但公主殿下带回来一个婴儿,又满天庭找奶的事,很快传到王母的耳朵里。
王母娘娘严厉地训斥云华,斥责她行事荒唐,有伤天庭体面,背地里却帮她悄悄将那些流言蜚语摆平了。 孩子在寝宫住了月余,好在瑶宫人多,云华倒也不怎么费心,闲事逗弄孩子倒是乐得自在。只是王母总是催促,云华只好派人去初遇孩子的山洞寻那散仙,来人回禀说,是有一个山洞,却没有见到任何人。这才想起忘了问他的名号。 为了方便,就想给孩子取个名字,否则总是“那个小孩,那个小孩”叫着,也不是个事儿。 羲和提起此事时,云华正看书,正读到“林中书、彦振摅,气宇轩昂,有王陵之少戆。”头也不抬地回答说“就叫宇轩好了。”见羲和没有回应,便抬头解释说“丰姿潇洒,气宇轩昂,总还是气度不凡的。”云华笑着说。 “不过随便捡的两个字,解释起来倒振振有词” “她的父母一定早就想好名字了,要我们操什么心。”云华走过来看看躺在小床上小宇轩,“是吧,小轩儿”说着对小宇轩做了个鬼脸,惹得孩子咧着嘴笑,双手在空中乱抓。 孩子的笑容最治愈,云华开心地伸出食指,让小宇轩抓着她的食指,转头对羲和说“你看,她喜欢的。” “你开心就好”羲和无奈。 她自己看了一会宇轩,问羲和“小孩子都这样难看吗?还是就她这样难看?” “刚出生不久的小孩都不大好看的,再大些就好了”羲和凑了过来,仔细看看“你看她眼睛,多圆啊” “真的好圆哈哈哈。”云华看宇轩的眼睛就觉得好笑,见她笑了,小宇轩也跟着笑,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像小狗的眼睛。这样一想倒觉得有些可爱。 又等了几月,也不见有人来找这个孩子,王母却无论如何不准她再将来历不明的孩子养在寝殿了。无奈之下,只好在僻静处打扫出一间厢房,命她的属神之一童律,找一个有经验的人照看着。 一开始还偶尔去看看,看起来还不错。虽然没有明说,但看大家遮掩的样子,云华心里多少明白,王母娘娘大概是下过令,不让这个孩子的事打扰她。 既然如此,她也自觉地很少去看宇轩,后来忙起来,渐渐也不那么留心了,偶尔问起,童律总回答说很好。 天庭的日子总是规律又平静,一百多年对这些神仙而言,不过白驹过隙。 差点就将这些事忘了,而如今小宇轩生龙活虎地站着自己面前,五官长开了些,模样倒比小时候可爱许多。已经不是初见时的婴儿了,只有圆圆的狗狗眼,还留着从前的影子。 云华蹲下来,理了理宇轩的衣领,带着笑意温柔地问“好久不见,知道我是谁吗?” “殿下?”宇轩好像是带着疑问回答,转而又马上接到“我有话问你。” “怎么跟殿下说话的,没规矩!”老妪厉声斥责。 云华有些烦她,童律很有眼力见地将她拉开。 “巧了,我也有话问你。” 除了要将酒葫芦的来历弄清楚,也是许久不见宇轩觉得又新奇又亲切。于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话。 “随我来。”云华拉起宇轩的手,带她往书房去。临走前宇轩还没忘记将酒葫芦拿了回来,抱在身前。 没走两步,又见宇轩还小,努力地才能跟上她的脚步,便一弯腰将小宇轩抱了起来,凌空御风而行。 这下宇轩来了精神,她还不会法术,从来没有这样飞过。 天庭一向风和日丽,从来不无故起风,但因为现在飞在半空,又是前进着,有微风拂面而过,一切感受都那么新奇。宇轩在半空中东张西望,“快些,快些。” “快些?” “嗯。” “那你抓稳。”宇轩闻言即刻一手搂住了云华的脖子,靠在她的身上,另一手还紧紧抓着酒葫芦。虽然是让宇轩抓稳,云华自己也将她抱紧了些。 果然加快了速度,原本温柔的拂面微风,呼啸着在耳畔略过。小宇轩搂着云华,眼神却四处跳跃。 书房在花园一角,不一会就到了,要将宇轩放下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反而两只手搂着云华的脖子不肯松手。“再飞一次。” “到了。”习惯性地拒绝,可是正对上孩子清澈又期待的眼神,只好松口说“若你听话,晚些时候就再飞一次。” 宇轩这才笑着放开手“好。” 宇轩还在四下打量这个书房,书房不大,但从摆设到布局都很讲究。 有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色的典籍。书架前是大紫檀雕螭书案和一把扶手椅,案上错落摆放着笔墨纸砚等文房之物。书房之侧是一间茶室,一应茶具齐全,墙上挂着一幅宇轩不认识的字。角落摆了一张罗汉床,床边是一个琴案。 云华径自坐在罗汉床上,望着宇轩拍拍软塌,宇轩蹦跳着从书架前跑过去,没有听她的爬上软塌,只是站在她面前。 “可还记得我吗?”
第3章 宇轩茫然地摇摇头。虽然一直住在瑶宫,经常听人说起公主殿下,但瑶宫那么大,云华所在的地方更是守卫森严,不仅没有见过,连靠近都会被赶走。 云华想想也是,宇轩刚来的时候才出生不久,能记事才不正常。 “那要问我什么?” 宇轩认真地望着她“乳母说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见她这样认真,云华也认真起来“是。一位大神将你托付于我。” “哪里遇到我的?” “西玄洞府附近。” 宇轩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其实根本不知道西玄洞府在哪里。 “我的家人呢?” “不知道”云华据实回答,又补充说“我派人找过,但没有消息。” “所以我不是天庭的人。” “应该不是。” “所以,”宇轩突然有些泄气,垂着头,像是低声地自言自语“他们都不要我了,我本不配留在天庭。” “谁告诉你的。”云华听她这样说,不很高兴,但明白眼前的小人小小年纪不会自己想到这些,定是有人这样与她说过。看她活泼爱闹的,谁知心里还有自己的小伤感。 “宇轩”云华认真地捧起她的脸,让她抬起头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人贵自重。” 圆圆的眼睛霎时蒙上一层薄雾,却倔强地忍着。 云华对下面那些人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在她面前老实本分,私底下不晓得怎么乱来,无关紧要的事她懒得管,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不用想也知道,除了不配留在天庭这种话,一定还有更多不堪入耳的话,从照顾宇轩的那位老妪对她的态度也能看出来。 云华以为,在瑶宫总是衣食无忧的,可目前看来,给她也仅仅是衣食无忧罢了。孩子再小,也能直觉出善意与恶意。 “还听了许多不干不净的话是不是?”云华心里多少有些内疚,放柔语气,轻轻摸摸她的头,将她揽入怀中。 一缕淡淡的香味,宇轩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却让她安心。 “你的家人不仅没有不要你,还舍命保护你。只是正逢乱世,有许多身不由己。” “真的?”宇轩仰头问她。 “我不说谎。”云华对怀里的小人温柔且坚定地说,“你不该在意身边那些不怀好意,因为天地间还有把你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你要为了他们,自尊自爱,成为更好的人。” “我就说!”宇轩挣开她的怀抱,语气都轻快起来“我不可能是被抛弃的。我知道天庭之外到处在打战,他们要是都死了也没办法……” “别胡说!”云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臂,赶紧打断她,“只是暂时没有消息,不许胡说八道!我与那位大神有约定,他会来接你的。” 宇轩嬉嬉笑着,一头扎进云怀里。从来没有人这样给过她这样温暖的、纯粹的怀抱,虽然一直有专人照顾她,不过例行公事而已。 “你安心在瑶宫住着,我会嘱咐他们,不会再有人胡言乱语。” “不要紧不要紧,我不在意。” 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的也快。可是对宇轩而言,麻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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