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下一分钟,而场上的F3和尉左楼却觉得,一辈子都没这么长。他们的肢体已经很明显开始僵硬,而且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但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人,两位的意志力还足以坚持下去。 新一轮的接球、传球,到F3手里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头颅对她说了句话,“你想活下去吗?把球丢出场外,你就可以休息了。” “你在干嘛?快扔!”尉左楼看到F3突然抱着球不动了,大喊了一声,F3习惯性又把头颅丢了出去,这一次头颅却没有在说话,但是为了它不蛊惑到别人,F3想了想,急忙扯下半截袖子,打算下一轮塞到它的嘴里。 然而,当她准备完毕之后,却发现这次轮到尉左楼发愣了。他突然抬头看了眼自己,然而径直把头颅丢向了陈去锦。 陈去锦闭着眼,睡着的样子安稳又美好。 头颅朝她撕咬过去,原本的樱桃小嘴直接开咧到耳根,她的口水垂了有三尺,滴在陈去锦的脸颊,被夕阳映照着,发出诡异的金色。 “好歹是个美女,怎么吃相这么难看。” 崛地而起的无名花投下巨大的阴影,陈去锦伸手拭去脸颊上的口水,嫌恶地皱紧了眉头,仿佛别人的水口蹭到脸上,比死亡还要来得可怕。 头颅被无名花藤裹得死死的,陈去锦从运动器材坐起来,正儿八经地教训起来:“想吃我,就早点说。干嘛费这么大的劲儿?你看看,你把我那两位朋友吓得,脸色跟锅底似的。” 头颅挣扎无望,索性露出狰狞本色,“都怪你!是你们害得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一定要你们所有人生不如死,为我偿命。” “我初来乍到,哪儿惹你了?”陈去锦问的真诚,丝毫没注意到她身后涌过来一圈黑影。 头颅阴恻恻地笑:“你现在连个人类都不如,真以为我会怕你吗?” 头颅上的皮肤瞬间化成肉泥,像是被晒化了的巧克力,陈去锦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头颅变成白骷髅,那双黑漆漆的洞里,仿佛藏着幽暗无尽头的深渊。 “我去你姥姥的!”尖锐的女孩的声音从陈去锦的身体里钻出来,她叫骂着,“敢吸我的魂魄!你……”她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紧接着陈去锦就听到骷髅头吸了吸口水,仿佛刚饱腹一餐。 脚下的黑影逐渐聚拢,消失在骷髅头的眼洞里。 F3和尉左楼受到游戏规则的制约,都不敢贸然离开游戏场地。而此时,他们清楚地看到骷髅头由雪白变得深红,而本来困住它的那些花藤,倏尔枯萎,掉落在地面上,被狂风吹得一干二净。 陈去锦直勾勾地盯着骷髅,“你把寄无名吃了?” 骷髅似乎很兴奋,原地打着转儿说:“无名草被我吃了?那我的添花造木术一定能成功。” 它似乎因为这意外收获而格外开心,看像场地上的两个人,也格外温和宽容。 “游戏还没结束。刚刚你没有接住内场传过来的球,这一局算你输。”骷髅头对着陈去锦说,继而伸手就要掐住陈去锦的细白的脖子。 F3松了一口气,正朝着尉左楼说:“不怕的,前辈她那么厉害……” 她正说着,忽然看到尉左楼的脸色一变,转头看过去,就目击到陈去锦被困在一颗巨大无比的骷髅中,四肢百骸全被物理割裂,汩汩血流沿着某种无形的路径,急速泼洒在地面上,形成暗黑色的泥泞。 “前辈她?”F3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喑哑难辨。 尉左楼愣了许久,甚至连游戏结束,骷髅头消失也没意识到。 看到F3直奔陈去锦的尸骨过去,他才终于松开牙关:原来她一点儿法力都没有,所有的修为和力量都是源于她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他的目光追随着夕阳残影,落寞地回转到满地腥红。 走近了,尉左楼才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躲避球的唯一目标其实是场外的那个人?所以故意不接那个球,想救我们。” 陈去锦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她所寄居的神木已经被完全肢解,而□□上的疼痛完全同步于灵魂。她的脸色更加白的发狠,而原本血红的嘴唇也像是褪去了颜色。 迎着尉左楼的目光,她眨了下眼,似乎已经用尽了气力。 “先,把我,拼起来。” 她表情有点焦急,“她要来了。” 谁?F3下意识回头,突然就看到远处的高楼上跳下来三个人影。 “头儿?!”F3使劲叫喊,恐惧,无力和感动一股脑涌上眼眶,她回头跑了几步,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趴在地上哭了起来,“快来,前辈她快不行了。” 因为浓重的血腥味而隐隐不安的靳司鱼陡然定在原地。 她明明看不到,却抬眼朝着某个方向,死命地望了过去,“谁不行了。” “晁帛前辈!”F3低声喊着,“陈去锦。”
第14章 添花造木案(9) 靳司鱼一进世界,就找到了F5和F7。 这俩人一个近攻一个奶妈,和靳司鱼一起配合的天衣无缝。 很快,他们就拿到了关于破解世界的重要线索,然而就在他们逃离教学楼,正打算离开学校这个是非之地时,突然就看到F3的身影。 “老大,好像是F3和陈去锦。” F3好像个语言系统紊乱的机器人,恐怕连她自己也听不清自己最后在说什么。F3看到靳司鱼的一瞬间,就趴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 F5和F7干脆架住她,紧跟在靳司鱼的身后。 此时,靳司鱼站着的位置满地是血。 血泊里被大卸八块的陈去锦朝他们勾起唇角,这场景太诡异了。尤其是这么……天怒人怨的场面,再加上陈去锦的嘴角莫名其妙的笑意,气氛简直比刚刚的教室还可怕十万倍。 “头儿……”陈去锦是脑子出问题了吗?她怎么还在笑? 向来胆大的F5忍不住有些声颤,他挺想跟靳司鱼描述下目前的场面,但是对着陈去锦的眼神,突然莫名的心慌,以至于连看过去的勇气都没了,转而揪着F3的领口,压低了声音追问:“这怎么回事?你们遇到什么东西了?前辈怎么伤成这样?” F3挨着靳司鱼,终于恢复了点神智,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前辈是为了救我们俩,才被弄成这样的。”她突然抬头,手指着旁边的尉左楼,“还有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把球扔给她?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靳司鱼听着周围的动静,目光却稳稳地盘桓在陈去锦附近,哪怕知道一旁站着的白衬衫的男青年可能就是让陈去锦如此“惨烈”的罪魁祸首,她也并未移动分毫。 F7是见惯了这种场景的,此时就比其他人更加镇定。他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危险,这才朝着尉左楼冷哼一声,“这是我们管辖的案子,你怎么在这?” F5仿佛这才回过神,看向衬衫男。 尉左楼?就是那个日晷里考上C大的研究生?听说因为要准备论文和实习的关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组织里出现了。 F5是三人组里武力值最佳的,但是遇到尉左楼却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日晷虽然不受人间司管辖,但是他们和人间司所辖区的鬼魂一样,都是依靠神木在人间行走。而神木虽然可以使鬼类人,但是却有个明显的缺点。 譬如,此时的陈去锦。 如果她是用添花造木术修成的人身,那她就真的可以顶着大佬数千年的修为无法无天。可惜,她使用的是日晷提供的神木。 鬼魂魂寄神木,则会慢慢失去一切法术修为,多则三天,少则半个时辰。 所以,F7看到陈去锦目前的状况,是毫不意外的。反而是她魂寄神木后,竟然能维持那么天的修为,让他很是不解。而日晷的七位大佬,之所以成为组织里最受信任和依仗的所在,也是因为——他们是目前所有登记在册的鬼魂中,唯一用了神木,且高几率爆出顶级天赋异能的鬼魂。 尉左楼,他的异能就是精密计算,计算任何事物。 尉左楼和F7以前交过手,听他质问,也许是歉疚,或者别的,竟然少了很多平时的桀骜,轻声回应说:“她带我进来的。” 这里的她,自然就是陈去锦了。 F5在一旁拍了拍F3的肩膀,听她哭得直咳嗽,忍不住安慰说:“没事,有头儿在,一定会解……”他突然扫了眼陈去锦的“残骸”,后面的话音低了下去,又抬头悄悄瞄了眼靳司鱼,却发现他们的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目光移向了尉左楼。 尉左楼被靳司鱼无神的双眼看得不安,索性道歉道:“我以为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也是想趁机试一下她的底牌。 可没想到,女鬼吸走她体内的另一个魂魄后,她竟然会弱到那个地步。 尉左楼想,也许那个时候陈去锦是有机会逃走的,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那一击。此时,无论陈去锦是不是人间司的内应,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是很重要了。 他把袖子整理平整,站在陈去锦的脚边,深深地鞠了个躬,“对……” 不起,这个字还没说出口。靳司鱼就听到陈去锦哑着嗓子,吃力地说:“我还没死呢?你拜祭什么?” 她的声音本就偏低柔,此时添上几分嘶哑,竟意外觉的很有磁性。 F3就是在这时候,看到靳司鱼突然半跪在地上,伸手够着陈去锦的“尸块”一截一截地收拾起来,她将陈去锦的魂魄收拢到袖子里,然后将她的碎尸整理到自己外套,双手交给了F5。 “缺一点,割自己的来还。” 靳司鱼的声音轻飘飘的,和往常她说,“报销金额怎么多了一块钱”一般无二。但F5却从她递东西过来的力道上,感觉到了旁的情绪。 头儿的手是在抖吗? 他不可思议的想,难道是修复前辈的魂魄很有难度?还是以这种方式拿到了死对头的尸体,太刺激了? F5回头看看F7,对方一脸肃穆,仿佛正深思着了不得的大事。 “你怎么会来?”这是靳司鱼开口对陈去锦说的第一句话。 从学校出去的路上,两个人就像闲聊似的,说的格外殷勤。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很不擅长聊天的靳司鱼,在很刻意地制造话题,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两个人都在顾左右而言他。 也许是贴着靳司鱼的缘故,陈去锦觉得自己的状态好了不少,勉强能说上几一句完整的话,于是响应靳司鱼的时候也多了很多。 “你不是一直把我列为头号嫌疑人?这种显而易见可以自证清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所以,你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她们之间的对话,给人的感觉实在太熟络了。就连F3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信息,怎么以前的历史课本和野史八卦里完全没有提到,原来晁帛和靳司鱼还能这样和谐? F3还在自我怀疑,就听到陈去锦的声音又从靳司鱼的袖子里传出来。 她说:“这是你作为爱慕者,该对喜欢的前辈说话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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