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征鸣画大价钱请的水军非常会玩话术,有些摇摆不定的网友轻松就被带偏了,在爆料的媒体微博下边要求放出更多的证据。 佟喃看着事态发展,一切还不急,现在并不是热度的最高峰,先等网友议论一阵,等好奇心和愤懑全被勾起来时。 再将所有的证据甩下去,直接压得杨征鸣翻不过身。 杨征鸣以为目前这样就为止了吗,不过是个开胃小菜罢了。 佟喃边翘着键盘回复邮件,边打了通电话给杨氏的长子杨士天。 昨晚两人已经有过短暂的交谈,今天再打过去是问对方是否确认合作。 杨士天想起今天他在父亲书房外听见的几句,不由捏紧了手机,沉默片刻,道:“好。” 父亲甚至没有求证,就选择相信杨征鸣。可对他,父亲不是这样的,吹毛求疵,一点做不好便是严厉的训斥,重则打骂,嘴上却冠冕堂皇地说拿将他当成继承人培养。 可杨士天心底清楚,他们三兄弟中,杨征鸣可能继承最多的股份——他嘴甜,能哄父亲开心。 - 宋音池目光追随着佟喃,直至见她出了门,有人叫了声她,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眼前的男子颇为眼熟,像是之前看见的那位副总。 江鹤介绍道:“这是我们乐团的投资人之一,是杨氏企业的副总。” 宋音池向他敬一杯酒。 副总已经喝得醉醺醺了,眼神混沌,手指点向宋音池,大着舌头道:“我知道你!前不久刚破产的宋家的千金嘛。我认得你舅舅!你舅舅他——” 江鹤脸色很不好看,要阻止副总继续说,却被宋音池拦住。 “没事,让他说,”宋音池淡笑道,“他又没说错什么。而且我舅舅也在杨氏工作,很久没联系了,我挺想知道他最近过得如何。”
“你想知道他的近况?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副总“砰”一声把酒杯拍在桌面上,透明的酒液溅出少许。宋音池瞥了眼,不着痕迹挪开目光。 “你舅舅王坤和那人,就是个杨征鸣的狗腿子,成天呆在公司不做事,却趾高气扬,对我们这些人指指点点,你看我,我官大他三级还得被他压着!”副总涨红着脸,气急败坏地说道。 宋音池敷衍应了几句,心底逐渐起了疑惑,舅舅怎么会和杨征鸣牵扯上的? 她留了个心眼,循循善诱问:“那我舅舅怎么去你们公司了?” “我哪知道!估计杨征鸣撬过来的吧。王坤和在你爸公司还没破产前就跳槽过来了。结果刚来没半个月,你爸公司就破产了。现在他呆了快三个月,得了,现在这公司也得破产。我看杨征鸣真是撬了尊大瘟神过来!” 宋音池面色淡淡地听着,心底却开始怀疑起了王坤和。 没有事情会发生的那么巧,他前脚刚走,父亲的公司便破产了。 宋音池摩挲着杯沿,副总已经醉倒在了位置上,看样子完全问不出什么,她正打算出门找佟喃,却被一名老先生喊住了。 老先生是国内最顶尖的音乐学院的院长,也是她母亲曾经的恩师。 宋音池不敢不尊敬。 锁在书柜里的那封聘请书也是这位老先生亲自写的。 他挂着和蔼的微笑,斑白的两鬓未损他半点风姿,反而将他衬得精神矍铄,“你母亲最近还好吗?” “她很好。”宋音池微笑应声,“谢谢您的关心。” “聘请书收到了吧?□□不和我说我还不知道呢。我很高兴,在你身上我看见了你母亲当年的风采,甚至还超过了她。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来面试?” “谢谢您的帮忙,我也很高兴,能在我母亲就读过的学校里任职,它于我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院长老先生点点头,和宋音池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同时,宋音池放在随身小包里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她只看了一眼,蓦地脸色唰白,冲出了酒店。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宋音池却似不在乎,借了江鹤的车钥匙,一路驱车去西边的一片公墓。 甚至连江鹤严肃阻止的话也没入耳。 蒋安庆告诉她,售楼期的楼盘坍塌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因为建造材料进货时被人动了手脚,变成了一批次货。 而工地的事故也像人为,拒有目击者称,他前一晚看见有人站在那过。 宋音池用力锤了下方向盘,眼眶猩红。 工地发生事故那天,她陪着奶奶去看父亲,她正和父亲说这话,奶奶却被一块从高空坠落的广告牌砸中了。 警.方称其是意外,草草结案,而父亲也不愿意影响楼盘的销售,不愿宣扬。 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宋音池起初也挣扎过,后来发现没办法,便彻底放下,把那当成了意外。 结果,却有一个人,剖开她的伤疤,对着她说,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宋音池硬生生地被人从自己编织的梦境里拽出来了,迫使她面对一直惧怕面对的事实。 她对不起奶奶。 只要她那时候再坚持一点,哪怕父亲、警.方,以及周围的其他人都不赞成,但只要她坚持下去,或许真相已经被发现了,凶手也不可能至今还逍遥法外! 宋音池绷紧神经,油门逐渐踩死,车在路上开的飞快,雨幕中,一切景色变得朦胧。 那块广告牌,本就不该砸中奶奶的。 ——任她无论怎么拉扯自己的道德,脑子里跳出的想法都是它。 她是被奶奶带着长大的,看着奶奶从一个中年妇女逐渐变成一个驼背的、踽踽的老人。 也是她看着奶奶躺在病床上,逐渐没了声息。 奶奶很早的时候就和宋音池说过,自己小的时候跟随曾祖父母从北方去到南方打拼,一去便是几十年,直至生出了宋父,她也没来得及回去看一眼。 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有一天能再去帝都看看,她的故土,从小从大的地方。 宋音池也说,等自己挣了大钱,就在帝都给奶奶买一幢大房子,让奶奶在这儿享受生活。 宋音池强忍着眼里的泪,有些终究装不下了,顺着脸颊滚落,冰凉的,可她不为所动,始终直视着前方,朝公墓园开去。 天际的惊雷也没影响到她。 宋音池站在墓前,任由雨下大的雨浇透她的头发、肩膀和整片背部。 她整个人就像刚从河里捞出来,狼狈不堪,裙摆一片泥泞,高跟鞋脱在一边,赤脚踩在地上。 她一直挺拔的背脊屈下了一个轻微的弧度,她睁着眼,一瞬不瞬盯着上面的那张照片,嘴里一遍遍地重复说着。 对不起。 世界中只剩下雨声。 和洗不净的脏污。 可雨声却又被隔绝开了。 宋音池恍惚转过头,发现佟喃正将一把黑伞撑在她的头顶。 雨水从伞檐滴落,坠在佟喃的肩上,可她只专心地看向宋音池。 眉眼温软,浓得化不开的关怀。 佟喃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宋音池的肩膀。 不重的力道,却又有着坚定的力量。 宋音池蓦地紧紧抱住了佟喃,两只胳膊环在佟喃的腰间,裸.露的蝴蝶骨湿漉漉的,微微颤抖着。 仿佛负重前行,振翅而飞的蝴蝶。 作者有话要说: 江鹤:呦呵,你们两个啊。(笑容逐渐…) 佟喃:我们什么也咩有!(满脸通红) 宋音池:老师!(眼看老婆害羞了,小宋看不下去了,及时上去救场。)
第42章 雨淅淅沥沥的下, 砸在树叶上,压弯了树杈,坠到地上, 迸溅开, 像透明又易碎的玻璃花。 佟喃撑着伞,一手牵住出神的宋音池,慢慢地往停车场走。 直至坐上车, 宋音池仍旧没回过神。佟喃抽了几张纸巾塞进她手心,倾身过去替她把安全带扣上。 见宋音池呆坐在那, 像灵魂出窍的精致人偶, 肌肤苍白,薄唇近乎失了血色, 佟喃一下就想到了翻糖蛋糕上的那几个Q版人偶。一样白的肌肤, 但宋音池脸上甚至没它们那么鲜活的神情。 佟喃心抽疼了一下, 呼吸不过来似的, 垂下长睫, 轻轻用纸巾拭去宋音池衣服上的水滴。 宋音池垂下头, 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一团纸,发梢的水珠滴落下来, 将纸打湿。她把纸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半晌后, 缓缓出声,连语气也是湿哒哒的。 “佟喃。”她唤了声佟喃的名字。 佟喃替她擦拭的动作一顿, 缓了缓神,问道:“嗯?” “我…”宋音池刚吐出一个字便沉默了。 佟喃静静地看着她,眉眼恬淡,眼神跟静谧的明月似的, 等宋音池平复好心情,主动张口。 “我从小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一直到十岁,我从来没有享受过同龄人的那种快乐,做什么事都有至亲至爱的人的陪伴。上下学有父母接送,礼拜日能去游乐园,这些我都没享受过。” “十一岁,我展露出学习小提琴的天赋,母亲便把我接去她身边,我以为我也可以拥有一个正常的温暖的家了。但后来的我,假期上培训班,读全日制小学和初中。” “我最高兴的事情竟然是拿了奖回家,母亲会朝我微笑。你知道么,那对我而言竟然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我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当时真傻。我就是一个被父母拿来和他人炫耀的工具罢了。” 宋音池苦涩地笑笑。 佟喃握住了她的四指,微微用力,清亮的眼眸里盛满关怀,看向宋音池,唇翕动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宋音池轻轻吸口气,和佟喃对上视线,“所以我很羡慕你,从高中时第一次见到你就是。我不明白,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随时对各种人和事物都抱有百分之一百的热情。” 宋音池想起第一次见到佟喃的情形,唇浅浅弯了下。 少女从三楼的窗户里探出脑袋,明媚的阳光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仿佛织出了一张十二星座的网。 “其实我一直没什么朋友,你主动来和我接触,我当时还是有点儿紧张的。”宋音池低声道,“佟喃,我记得你有和我说过,以后要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设计师。所以我想啊,那我也要努力,我要努力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小提琴家。那样,纵然你眼前的风景再美再多,你也能看见我。” “我努力前行,可你呢,今天的你为什么停留在原地了?”宋音池突然问佟喃,眼神里藏着点可怜的失落。 她着实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佟喃就甘愿在公司当一个小小的职员,去参加设计大赛也用上了化名。佟喃以前和她描绘过的梦想呢,都放弃追逐了吗? 你为什么停留在原地了? 听到宋音池这样问,佟喃一怔。 人都是会变的,高中的她确实充满了锐气,但随着母亲一次次的不赞成和打击,她逐渐收敛了锋芒,让画作蒙尘。她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作为一个Omega,和Alpha相比,注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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