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顾莞莞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地方,撅了噘嘴,还真是喜怒无常的家伙。幸好她刚才应了两人同居一屋的事,不然还不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发脾气呢。 她不像前世那般,哪怕是气极了也是大声的问个清楚,而现在,总是忽冷忽热,有时又阴阳怪气的,当真是难琢磨。 与齐钰锦睡一屋,只会更安全。就是再喜怒无常,这是在齐王府,是她齐钰锦心上人待得地方,就是再莫名其妙生气了都只能小事化无的情况。 哪怕一丁点动静都不会闹出来的,以她前世宁愿让她光明正大的做表小姐存在着,也不愿让她没名没分的,就能看出来了。 顾莞莞等热水等的昏昏欲睡的时候,齐钰锦才一手提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木桶,她绕去了屏风后头,从那张大床侧面往里走,这是一个小净室。 她将热水倒好,又默默的出去拎了两桶凉水进来,顾莞莞就这么坐在榻上瞧着堂堂的齐王爷替她拎洗澡水。 好在齐钰锦这日晚上再没有莫名其妙,好似完全的恢复她在人前沉默的样子。 她将顾莞莞抱着放在浴桶边,还未等顾莞莞开口赶人,便自己主动退出去。 齐钰锦这太好的样子让顾莞莞都有些不安心,但到底是抵不住困乏之意,洗了一个没有花瓣的澡。 齐钰锦习武,听觉比常人自然要灵敏些,那水声传进她耳中便也更加清晰。 她倒没起什么心思,只是难免会想起曾经许多次这样的一幕。 十岁习武上战杀敌,闲暇时候研读兵书便是她的消遣。她是这样无聊的小半辈子,出现了那么一个能撩拨起自己心的人,自然是难以忘怀。 许是寻常人并不能理解那种感觉,她虽爹娘建在,属下一大堆,府中丫鬟仆人更是不少,可她却常常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寂感。 直到顾莞莞的出现,犹如干涸之地的泉水,填补了她心中的空缺。 所以得知那一切皆是虚假的时候,她才会那般激动难忘,明明该杀了那个人的。欺她骗她的就是敌人,更何况还狠狠的伤了她的心。 是不是杀了她,让这个人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便能放下了? 她思索着,直到听见了动静,回过神抬头去看。 发丝还滴着水,双眼下的疲色显露无遗,不停的克制不住自己的哈欠,那张柔弱的白的不像话的脸此时更加楚楚可怜了。 身上穿着是过于大过于长的白色里衣,将她那一推就倒的身子衬得更加瘦弱。 齐钰锦长腿一跨,去了衣柜拿了一件白色外袍披在顾莞莞身上,声音竟破天荒的有些怜惜之意,“王妃莫要着凉了。” 她是疯了吗?竟然还考虑要不要杀了顾莞莞,杀了她,自己还怎么折磨她的心。那张可怜的脸,该要更加可怜才是,她该要满眼悔恨,一脸悲伤的苦苦哀求自己才是。 处于六月天的顾莞莞:……她能说她是听了这声音才觉得冷的吗?
第15章 第二日顾莞莞醒来的时候,房中已不见齐钰锦的人影,她探头去看,昨夜那榻上被挪开的小几又放回了原处,她这才确定齐钰锦已经起床了。 她撩开床帘下了床榻,将窗子打开见着那高高挂起的太阳,才有些不自在的又将窗子打了下去。 算起来她已有许多年未睡这样的懒觉了,那还是八岁前,父母宠爱的紧,自然是睡到自然醒还不愿起床的。后来进了宫,太后一心教导她成为一个高贵的贵女,卯时一到便会有人喊她起,后来倒也成了习惯。 她看着刚才的天色,怕是齐钰锦早晨的练武已经都结束了罢,在起床的时辰上,两人倒是难得的契合,也避了免她吵醒对方的麻烦。 她们二人是空着手回来的,顾莞莞在衣柜里头找了一圈,那些衣裙都长了太多,也只能穿上齐钰锦那改良过的衣袍。去一旁不知谁备好的洗漱用具那让自己清醒些。 她自己伺候自己的时候倒是挺少的,哪怕前世与太后撕破脸,也还有几个看守着她的丫鬟在。 看着铜盆中那水中的倒影,她微笑着,轻轻启唇,呢喃了声,“顾莞莞,你当真回来了。” 这如梦一般的遭遇,一天比一天真实起来。 “你起的晚,早饭已有些凉了。” 齐钰锦推门而进,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 她坐在桌前,却见顾莞莞还在镜子前抚着那衣裳,不用瞧的多仔细,一眼就能看出她身上的是自己的衣裳,只是自己比她高一些,那原本刻意修剪短一截的下摆在她身上还有一小截拖在地上。 “我考虑不周了,先将早饭用了,我再去寻两件合身的衣裳来。” 顾莞莞这才走过去在她对面坐着,一瞧那两副碗筷,暗暗吃惊,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拿了筷子便开始用起来。 明明依着她的习惯,练完拳脚就该清洗一番吃早饭了。这齐钰锦可跟自己不一样,饭量极大,要是吃的晚了,她都怀疑这人会被饿的走不动道。 可她却偏偏要等着自己一起吃饭,这是何意? 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声,“平日里我都是卯时便起了,昨日许是太过疲乏才会睡得这般熟。” 又熟又安稳,果然那些日日夜夜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身体都有了自己的记忆,在这个熟悉的房间,房间里头是再熟悉不过的枕边人,她入睡极快。 齐钰锦拿着筷子,也不夹东西吃,嗯了一声,“伤处可好些了?”她再是清楚不过,卯时便起,雷打不动。 顾莞莞放下筷子,捏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白粥,动作之间竟未发出丝毫声响,即便白粥入腹,亦是悄无声息。 一股热流传进胃里,顾莞莞才放下勺子,用白帕抿了抿唇,开口道:“用了王爷的药膏,已无碍。” 就连吃个早饭,都能让人看得失神,齐钰锦暗骂自己没出息,随意找了句话,“府中人不知王妃来了,简陋了些,为了身子王妃勿要嫌弃还是多吃些。” 她却是想起了大婚的第二日,那日早晨她分明身子有些不适,却依旧卯时掀开被子,自己将她拉回被中,她却坚持要起,说是多年习惯已经躺不住,她便只好说自己也是每天这个时辰就起来的。 早饭时她惦记着新娘子的身子,多问了两声,她先是回了两句,而后便是向自己直言应当食不语。 她今日怎的不说了,她应该温着嗓子却说教自己才是。 像是刻意不让她如愿般,顾莞莞温声细语的答着话,“已是甚好。”白粥小菜,想想那还困在饥荒城的胖丫,人间美味。 她便再舀着白粥喝着,绝不能浪费一颗米。 死了一回,死前还是吃饭吃死的,顾莞莞现在对吃食有着莫名情怀,吃的极为认真。 但到底是胃口小,瞧着桌上还剩的那大半菜,再瞧了瞧从刚才就没吃什么的齐钰锦,还是开口劝了一句,“王爷再没胃口,早饭还是要多用些的。” 她一说完,齐钰锦便大快朵颐起来,那吃饭的速度让顾莞莞瞧了忍不住咋舌。她就知道,齐钰锦性子再是变,这极大的胃可是一点都没变。 前世她就常常惊叹,明明同样是女子,怎的西北长大的姑娘就一个个长得高高的。后来她习惯了齐钰锦这惊人的饭量时,便明白了,吃得多可不就长得高了。 果真是丝毫不透露她提前到了齐王府的事,吃完了饭,都是齐钰锦亲手收拾的碗筷,这让顾莞莞有些觉得自己胆大包天。 这要是让齐家军的人晓得了,他们的战神王爷伺候自己吃饭,还伺候自己沐浴,怕不是要恨死自己。 好在今日的齐钰锦正常了,又恢复了那一身正气,没多久便主动的送来了江南来的那几个人。 “小姐,可还记得老奴?” 一个身着红褐色衣裙的嬷嬷带头进来的,她一见顾莞莞便双眼湿润的跪下来,身后的那四个丫鬟模样的人便也跟着跪下。 顾莞莞鼻子一酸,上前扶起那嬷嬷,“奶娘,莞莞怎会忘记奶娘,奶娘这些年过得可好?”她没忘,前世今生她都未曾忘记过幼时那些日子,只是前世谨记爹爹的话,将真正的自己藏了起来,成了太后的木偶,不敢轻易打破自己的乖巧,更不会忤逆太后,才与张家失了联系罢了。 “好好,当年陪嫁夫人的人回了张家,老夫人都是善待的。”奶娘又指了指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这是紫鸢和紫菱,小姐可还记得?” 顾莞莞有些激动,看着那两个丫鬟,面容已无印象,可是名字她却是记得的,“你们都这般大了。”她的声音带了些哽咽,这是小时候与她一般大的两个丫鬟,是她娘亲有一天从外头带回,说是给她做玩伴的。 她还记得那一年是六岁的时候,她与这两个小丫头一块玩了两年呢。 齐钰锦将人送到便走了,这房间里就她们几个,顾莞莞也不需避嫌,就上前拉了拉她们的手,“都起来,全都起来。”她又拉了落在最后边的两个人,“你们也都快起来。” 顾莞莞又拉着几人坐在桌边,先是与奶娘叙了旧时趣事,再是将自己如今的境遇说了个清楚。 当然,她未提起什么重生的事,这太过神奇,她谁也不会轻易提起,只是告知了她们,当年爹娘的死有蹊跷,而她怀疑甚至认定了与太后有关。 多年未见,她便说得这么直接,一是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二也是想试探一下。 毕竟多年未见,张家也只是一商户人家,而太后可是整个大赢最尊贵的人。 没想到的是,奶娘的话让她大为震惊,却也更加觉得前世成为木偶的自己有多可笑。 “小姐小小年纪能看明白,夫人在天之灵晓得了,定也是高兴的很。此番老夫人让我等来万巴城,便是叮嘱了老奴一定要劝着小姐看清那长都城的那位啊。”奶娘提起自己的旧主子,一脸痛心的说着。“当年那辆马车出事,夫人的亲哥哥,也就是小姐你的亲舅舅便马不停蹄的查这事,最后苗头竟查到了顾家。” “舅舅知道当年的真相?”顾莞莞急切的问道。 奶娘摇着头,“大老爷正要再查下去的时候,宫里头却来了人,送来了一堆黄金珠宝,打着安慰的名义,却送来了一句话,顾家与张家无关。”奶娘抹了抹眼泪,“而后便听说小姐被留在宫里头了。张家只是商户人家,只得咽下那口气啊。” 顾莞莞听着这些,却想起了马车翻倒在悬崖边的那一幕,她们一家四口皆在马车上,娘亲死死抱着自己,用身子护着自己,爹爹临死前满身鲜血,却依旧惦记着她的安危,兄长只剩下一只鞋子在悬崖边上。 唯独安然无恙的自己,竟真把那场灾难当成意外。 “对不起,是莞莞的错。” “小姐有何过错,错的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啊。小姐一定要振作,老夫人此次让我们来,便是让我们助小姐在齐王府能有一席之地,将来来日方长,宫里头那位不会一直把持着朝政。”奶娘压着自己的声音,又能恰当的当屋里的人都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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