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纪存摇摇头:“你别紧张,你妈的治疗现在一切正常,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你托朋友从国外找的那款特效药,马上要用完了。” “虽然你上次说你朋友也搞不到了,但我想,你能不能还是问问你朋友?目前医院的渠道也进不到这款药,可没了这药,对你妈影响会挺大。” 桑恬愣了半晌:“好,我去想办法,谢谢顾医生。” 顾纪存拍拍她的肩,叹口气走了。 桑恬站在窗边发了一阵呆,掏出手机的手有点抖。 她想起上辈子桑佳的葬礼上,她整个人都是木的,整个人周身像罩了一层透明的薄膜,把她跟这个真实的世界隔绝开来。 杨静思忙前忙后张罗的声音那么遥远,只剩灵堂前桑佳的一张黑白照片,晃啊晃的刺痛桑恬的眼。 从那时起桑恬明白了一件事——你在路上遇到一个个看似完整的躯壳,却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怎样拼不起的破碎灵魂。 因为她就是那样。 她掏手机是要给左茗打电话,左茗过了很久才接,一接起来,那端立刻传来连天炮火的喧嚣声。 左茗敲着键盘噼里啪啦好像在赶稿,但她知道桑恬没急事一定不会给她打电话:“桑恬,怎么了?” 桑恬都能想象左茗一边用肩膀和脸夹着手机、一边双手飞快打字的忙碌样。 她有点想哭,左茗在那冒生命危险,可她这几盒药的事又不能不去麻烦左茗,毕竟这也是人命关天的事。 还是这世界上唯一与她血脉相通的亲人。 左茗安慰她:“你放心,但凡我有一点办法,我一定帮你搞到。” 挂了电话以后,桑恬躲到洗手间大哭了一场,还咬着湿纸巾不敢让隔壁隔间的人听到。 以前有桑佳为她遮风挡雨的时候,她真不知道成年人的生活是有这么难。 她几乎能看到生活这个小妖精把她踩在地上摩擦,还叉着腰笑的一脸得意。 哭完以后,桑恬匆匆用清水洗了把脸,就赶回了办公室。 刚好老贺刚去医院看完他老婆,就比桑恬早一脚进办公室。 丁语柠正在问:“情况怎么样?” 老贺勉强笑笑:“治疗有进展,但药和护工是真贵。” 正说着呢桑恬走进来,老贺和她交换一个眼神,露出一个“你懂”的无奈苦笑。 加完班以后,桑恬回到家,打开笔记本电脑,把没翻译完的稿子翻出来。 这稿子她翻译两周了,今晚必须交稿,能抵桑佳一盒进口药钱——如果那进口药还能买得到的话。 桑恬本想趁电脑开机的时候去给自己泡碗面,这段时间她都吃泡面,最快最便宜,没想到最后一盒已经被她昨晚吃了。 她又打开冰箱,发现吐司也一片不剩。 也没时间选外卖什么的,桑恬回到电脑前就抓紧时间开始翻译,比起吃饭,她还是宁愿多睡十分钟。 天蒙蒙亮的时候,稿子终于翻译完了。 之前桑恬本来打算洗个头,她都两天没洗头了,可合上电脑的一瞬间她直接倒在了写字桌上。 别洗了,就这么睡吧。 ****** 睡了不到两小时,桑恬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手都麻了,她来不及等手回血,匆匆刷牙洗脸换衣服化妆,抓起包就往地铁站赶。 正下楼梯呢,手机响了,她摸出来一看,是左茗。 她赶紧接起来:“左茗学姐。” 左茗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桑恬从来没听过左茗用那种声音说话:“桑恬,那款药我托了好几个人,但都说有款原材料现在特别紧缺,都变成了各国的运动员特供,实在弄不到,对不起啊……” 桑恬:“左茗学姐你千万别这么说,是我麻烦你了。” 左茗那边炮火连天,桑恬隔着电话都听得胆战心惊,她交代左茗一定注意安全,左茗也忙,那边又一直有人叫,只得匆匆挂了电话。 桑恬收起手机继续下楼,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还好楼梯没剩几阶,但连滚带爬的姿势,对一个穿职业装的成年人来说还是太过狼狈。 但那时桑恬顾不得丢脸,因为膝盖一阵钻心的疼,试了两次都没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从桑恬身边匆匆跑过的一个姑娘,被桑恬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又赶紧跑回来扶她:“没事吧你?怎么搞的?” 桑恬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也许是昨天没吃晚饭有点低血糖,也许是太久没睡够头晕眼花,也许是知道药搞不到了、崩了太久的精神太受打击。 但既然站起来了,桑恬笑着冲姑娘摆摆手:“我没事,谢谢你,你赶紧赶地铁去吧小心迟到了。” 姑娘看桑恬连站着都有点费劲:“你真没事?” 桑恬笑得挺明朗:“真没事,放心吧,你也跑慢点别摔了。” 姑娘带着疑虑冲桑恬一挥手,又匆匆跑了。 成年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姑娘再担心也没有送桑恬去医院的时间,桑恬自己也没有去医院验伤的时间,彼此间的善意,已是一种带着匆忙的小确幸。 等桑恬一瘸一拐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在她一路的自我暗示下膝盖已没那么疼了,丁语柠已经到了,咬着粘豆包在电脑上看一个视频。 桑恬看了一眼:“你看什么呢?” 却一眼看到在冰面上看到天鹅一样流畅滑行的楚凌雪。 丁语柠大概是找新闻素材找得走投无路了,又把楚凌雪以前的比赛视频翻出来重看找灵感。 视频有一定年头了,没那么高清,桑恬以前看的时候,觉得根本看不清楚凌雪的脸,但现在知道楚凌雪就是林雪以后,镜头远景里一张脸,忽然有了对照,变得清晰起来。 尤其是楚凌雪对着镜头的惊鸿一瞥,桑恬恍然觉得,那一眼,是楚凌雪穿越了时光看向她似的。 懒懒的,颓颓的,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细看之下,又有种独属于她的温柔。 桑恬想起在木渎的那个清晨,她手里拎着兔子花灯,蹲在晁家小院门口,趁着最后一抹稀薄的夜色,仰望着二楼那一排没亮灯的房间,心想不知林雪住在哪一间? 如果她鼓起勇气再去敲一次门、再去问一次林雪要不要跟她走,林雪会么? 桑恬心里很清楚,林雪不会。 只剩一个兔子花灯空荡荡挂在小院门口,日晒雨淋,直到残破不堪,又或者被一个路过的小孩捡走,从此在林雪的世界彻底失去痕迹。 这时丁语柠咬着粘豆包回答桑恬刚才的问题:“我看看以前的视频找灵感,你要不要一起?” 等了半天没回应,丁语柠回头一看,桑恬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yue了春节两周又没榜!!打滚求宠求安慰!TAT我不要哭唧唧过新年!~ 感谢在2022-01-27 15:57:36~2022-01-28 16:2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瓜中间那块给你吃、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空之上 11瓶;十三 8瓶;看不得be的小甜妹 4瓶; 小der 3瓶;关关雎鸠 2瓶;薄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桑恬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 龇牙咧嘴的把连裤袜脱下来。 不得不说这款连裤袜质量是真好,国货之光,膝盖都摔破了一层皮, 它还兀自□□着一点没破。 桑恬盯着膝盖上露出的一块鲜红皮肉, 好像应该是很疼的,但其实她并没感觉到很疼, 就是刚脱连裤袜接触冷空气的一瞬“嘶”了一声。 挺麻木。 但是。 桑恬也不知为什么, 刚在丁语柠电脑上瞥到楚凌雪看向镜头的那一眼,好像在看她似的, 她一瞬间就想哭了。 却又哭不出来。 嗓子里像塞了一大团棉花,吞不下, 吐不出。 她把手机摸出来,翻到通讯录里林雪的号码,看到自己连指尖都在发颤。 她很想给林雪打个电话,她有一种感觉,就是如果听到林雪那懒懒颓颓的声音的话, 她一定能很顺畅的哭出来。 她想跟林雪说什么呢? 她想说,每天工作外加跑医院真tmd累,说老贺老婆的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我妈的特效药快没了我好怕她出事怕得要死。 然后想说,林雪你真的不回邶城了吗?我快撑不住了我好想你。 桑恬坐在马桶盖上, 脸埋进两只手掌之间。 她发现自己甚至不用真的去打这个电话, 只是这样想着,眼泪就从指缝间不断不断的溢了出来。 C, 桑恬一边哭一边在心里狠狠嘲笑自己:明明说好了不走心的, 现在这算什么呢? 倒是那个曾经说过喜欢她、很喜欢她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 桑恬无声的哭了一阵, 默默站起来,把那质量特好的钢铁连裤袜拉好。 走出洗手间,用水拍了拍脸,对着镜子勉强挤出一个笑。 给林雪的那个电话,她最终也没有打出去,分手之后互不打扰,是成年人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也是留给对方最后的温柔。 ****** 一周后,代清出征前的晚宴。 开场前两个小时老贺给桑恬打电话:“我邀请函找不着了。” 桑恬:“没事,他们都有名录,到时候直接去签到就行。” 老贺:“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必须穿正装?” 桑恬说“是”,老贺就骂了一声:“c,老子现在一件能穿的正装都没有。” 不用老贺说桑恬都能想到,老贺老婆住院以后,老贺除了上班就是在医院,家里现在估计乱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干净的正装了。 桑恬:“没事,你把身高体重报给我,我去给你租一件,你一会儿直接去会场那边换。” 老贺报了个身高体重,又说:“体重很久没量了,估计瘦了二十斤是有的。” 桑恬笑着逗他开心:“可以啊,你就当顺便减肥了,油腻大叔一刮油,直逼四字不用愁。” 老贺真是累傻了:“四字是谁?” 桑恬:“就现在最火那小鲜肉。” 可在会场外见到老贺时,桑恬仔细打量了一下,瘦是瘦了,跟四字那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胡子拉碴的一看就很颓。 桑恬心里揪了一下,把手里的西装递过去:“据说是四字同款,穿帅点啊别给咱们组丢人。” 桑恬带老贺来换衣服的地方,是她提前找服务员问好的一间小仓库,恰巧灯坏了,可比洗手间隔间还是方便的多。 老贺在里面窸窸窣窣换衣服,桑恬看着手机在外面等。 老贺忽然叫了一声:“桑恬。” 桑恬:“嗯?” 老贺:“这里面好黑啊。” 桑恬:“……你几岁了不会还怕黑吧?” 老贺:“不是,而是这环境一黑吧,就总勾引着人想说心里话。” 桑恬笑:“想跟我倾诉下你把私房钱藏哪儿了?放心吧等你老婆一出院我指定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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