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羡慕。
羡慕理直气壮，又两情相悦。
羡慕这样…一看就坦然而长久的感情。
*
沈黛孤零零吃着，孟岚下了柜台跟她聊天。
沈黛只见孟岚一张漂亮脸蛋八卦又神秘附耳问：“你们是一对？”
沈黛没反应过来：“什么一对？”
孟岚怀疑这孩子的智商：“就是cp啊，couple，情侣，恋人，一对？”
沈黛知道了意思，仍然思维滞缓：“我和谁是一对？”
不就她和聂然两个女孩子吗，哪里多出来个人跟她凑对？
“你和那个漂亮小姑娘呀，刚刚进去洗裤子的那个！”
孟岚真的好奇死了，兴奋得不行。
“我和聂然！”
沈黛声音一下子大了，有点磕磕巴巴，“你…你你，你在说什么？”
“我们都是女孩子呀？”
她们之间，也没有一个长得像男生。
误会大了。
沈黛想。
“嗯？”孟岚皱皱眉，支起下巴，带着不知道哪里的口音调侃沈黛，“小姑娘，你有点封建哦~”
“都什么年代了，性别怎么了？”孟岚言之凿凿，“要不是建国以后妖怪不许成精，物种都没关系好吗？”
“跟你岚姐说道说道，”孟岚勾上沈黛的肩，自然熟道，“真不是一对儿？”
她这双慧眼如炬，莫非看错了？
沈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追问孟岚：“所以你和刚刚那个短头发酷酷的小姐姐是一对？”
孟岚摆摆手：“什么酷呀，她可软乎了，叫她临颜姐就好了。”
不是，重点是酷不酷吗？
沈黛摇了摇头，等到了孟岚的承认。
“对，她是我小老婆。”
沈黛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掩盖自己的诧异，点了点头：“那…”
小姑娘闻所未闻，笑起来像哭了：“祝…99？”
“你恐同？”
孟岚有点后悔了。
“不是不是，”沈黛这句话很坚定，然后心虚了：“我只是…没见识。”
孩子没见过大场面，第一次总要有个心理过渡。
过渡的很快。
沈黛坦然了：“其实我不太看的出来诶，我以为女生之间都是这么相处的。”
孟岚若有所思：“好像还真是，不过也可以理解嘛，因为不管是姐妹还是对象，都因为爱你，所以对你好。”
不过对象偶尔只想…
榨干她！
孟岚没再提之前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她和宋临颜的故事。
“不过啊，天下对象一般黑，像我们老宋可能醋了，因为她是我对象嘛，然后就不准我和别的男生太亲近，然后又因为她是女生嘛，就不允许我和别的女生一天到晚么么么。”
天知道闺蜜之间“么来么去”有多正常。
孟岚说着很苦恼，笑得甜的不行，支起下巴。
“这样，你不会不开心吗？”
被处处束缚，被限制自由，沈黛想想头都大了。
孟岚笑了：“哟，一看就是单身狗。”
母胎单身的沈黛：怎么着，有对象，很骄傲？
不过看孟岚确实很骄傲。
她总在如数家珍，把她甜甜的恋爱讲给沈黛听。
沈黛想，这位姐姐一定憋很久了。
一边吃点菜，一边听她讲，聊来聊去也热络很多。
前厅氛围热烈，厨房的小里间就静得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你很喜欢你身边那位？”
很久后，聂然裤管半干，硕大的“呜呜”声停下，才听到宋临颜说了那么一句。
聂然低头弄弄裤腿，淡声：“很明显吗？”
“很明显。”
“我看到…你戳她鼻尖了，”宋临颜记得她那时看到的眼神，浓重到化不开的念想，“你可能还克制不住，她可能当局者迷，但是旁观者…清得一塌糊涂。”
“所以，她不知道？”
“对，”聂然应宋临颜，斩钉截铁道，“她不知道。”
从头到尾，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也许还要有很久很久一段岁月，沈黛才会知道。
知道了也不一定接受。
聂然垂了垂眼：“谢谢。”
她冷静很多了。
宋临颜说：“不客气。”
出门看到相谈甚欢的沈黛和孟岚，聂然坐到沈黛身边，对上了孟岚看她的眼神有点流光，好像在嘲笑，聂然转头看着沈黛，不明所以。
宋临颜又把人拖走了。
吃完了出门，没踪影的孟岚出来相送：“妹妹妹妹，给个微信。”
孟岚简直觉得自己和沈黛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聂然眼神都不对了——宋临颜女朋友怎么回事？
“下回来啊，姐姐给你八折！”
*
路太远了，夜又很凉。
出了餐馆，打了辆车。
等车的时间不短，聂然很安静。
沈黛撞撞不怎么说话的聂然：“你怎么了？”
聂然望望月，背了首《蜀道难》给沈黛听。
沈黛：“……”
手背摸上聂然的额头，又对比自己的额温，也没发烧啊？
路灯下，聂然想起了灯下在她鼻尖轻轻触碰的感觉。
指尖一颤，所有的感情好像就都藏不住了。
她后知后觉遗憾着，怎么没有戳上那颗痣呢？
第24章 问题
然后那一天，聂然问了沈黛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月下，树影斑驳间。
远远打来的车灯前。
刚刚背完《蜀道难》的聂然眼眸深深，问她，一字一顿：“你说，蜀道难吗？”
“……”
好家伙，这叫什么问题？
沈黛哽了哽：“难…吧？”
聂然又问：“为什么呢？”
这还能问为什么？！
沈黛面无表情：“因为…李白说的。”
不然怎么就连名字都叫《蜀道难》呢？
*
于是那天挥之不去。
树影下，灯火间，亭亭而立，问那么无厘头问题的聂然，很长一段时间，光顾她的脑海。
沈黛又看着聂然发了一上午的呆。
代欢戳戳：“…你最近，有毛病了？”
就连大早上，也跟着聂然一起来上学，她觉得她放荡不羁的小伙伴…不是本人。
“你才有毛病，”沈黛一个白眼，“我这叫思考。”
思考…聂然的脑回路。
聂然停下笔，看一大早苟延残喘非要和她一起来学校的沈黛，勾唇笑了笑：“我去办公室问个题，你要一起去吗？”
沈黛想，我去个屁啊。
“走，一起。”
代欢：“……”
那份冷掉了的鱿鱼炒年糕好像还在眼前，她风尘仆仆赶去医院那儿的小餐馆，连导航都不认识的路。
好不容易找到了，迎面就见到柜台上老板娘风尘一笑。
她差点以为被沈黛卖了。
最后，代欢孤零零抱着餐盒打道回府。
人呢！
给她吃的，连人都不等一等的吗？
少女心凉透了。
代欢哭唧唧守着孤座，望着门。
沈黛人都跟出了门，才记得问聂然：“你要问什么问题？”
《物理进阶》刷啦啦，一道被标红的大题在沈黛眼前一蹿。
沈黛：“……”
别问，问就是后悔。
沈黛做梦也想不到，她居然有一天也会成为监督别人学习的存在。
接下来的时间，聂然休想再在她眼前逃…哪怕那么一次课。
沈黛没跟进办公室去。
她怕物理老师会讶异地一挑眉，笑得精光，然后问别的同办公室的老师：“这不是…沈黛吗？”
于是齐刷刷的目光跟雷达似的，沈黛面无表情地说“不是”也没人信。
想想就头秃。
沈黛自觉往瓷砖边一站，离门的距离那么那么远。
聂然总是带笑的眼停留一小会，凑近让她乖乖等着。
沈黛垂着头应了。
她不喜欢。
哪个学渣喜欢到办公室门口的？
跟罚站一样。
虽然像罚站，但沈黛还是歪七扭八、半耷肩膀，双手插兜，整一街上放飞梦想的落魄青年。
白净的面孔很出戏，乖乖巧巧地像是橱窗里矜贵的娃娃。
娃娃被搭讪了。
沈黛转头看显然刚从楼梯走上来的叶乘风，听着他的“你好”，漫不经心，垂头应付了一句“你好”。
叶乘风找话题：“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沈黛懒散随意：“因为半个人会很恐怖。”
叶乘风面色一僵：“……”
又被冷到。
“哈哈，”沈黛才找补，附带人工假笑，“开个玩笑，因为聂然去问问题了，我陪她。”
叶乘风再接再厉：“前几天好像没看见你，是请假了吗？”
“不是，是逃课。”
叶乘风想，她总这么直接吗？
“你书包上的小玫瑰很好看，我可以问你要个链接吗？”
“…不能，”沈黛眨了眨眼，记起了书包上的小玫瑰，“那是我家里人自己做的，没有链接。”
而且做小玫瑰的胡婶躺在医院里，她自己见一面都难。
叶乘风放弃了，也和她一同倚在瓷砖墙面上，相顾无言，但倘若一起等着，他也乐意。
走廊靠外是对面教学楼的红墙白砖，沈黛看得百无聊赖。
“叶…”沈黛偏头，叫了叶乘风一声，剔透的眼眸盛光。
但她记不得叶乘风的全名。
“乘风，”叶乘风好脾气笑笑，把翻折的校牌给沈黛看，“叶乘风。”
他一字一顿，好像在教沈黛念出来。
“好吧，”沈黛从善如流，“叶乘风。”
她问：“你和聂然，之前是一个班的对吧？”
“对。”
“那…”沈黛想在这里打听出些什么，压低了声音，做贼心虚般，“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叶乘风顿了顿，犹疑道，“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沈黛：“……”
谁让你发好人卡了？！
我不知道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吗！
叶乘风见沈黛面色不虞，很快接口继续：“我其实一开始觉得，她像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总是垂眼学习，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班里多热闹好笑的事儿，她都不见得有多动容。
“总觉得她性格孤僻冷淡，很不好相处。”这话像坏话，叶乘风自觉补充，“其实不是，她…很好相处，虽然为人冷淡，但是没什么坏心眼。”
沈黛想，这我都知道。
“她有自己整理的笔记，条理清晰，历史纪年什么的都划分得清清楚楚，”叶乘风笑了笑，“她们很多人都藏私，聂然不。”
她坦然而无所畏惧。
“说来不太好意思，”叶乘风说，“我和她并不相熟，最后的交流也只是帮忙拿了几本书而已。”
“不好意思，沈黛，”叶乘风彬彬有礼，“我知道的不多。”
比起这种正经事，她比较关心别的。
比如…
沈黛主动发问：“那…有人暗恋她吗，她有谈过对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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