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溜没影的代欢如今看来到确实有先见之明。 周云格麻溜找代欢去准备海边烧烤,从后备箱搬出来的材料还在车边。 周云格和代欢已经看不见影儿了。 聂然看一眼问:“那我们搬?” 沈黛摇摇头:“再晚会儿我们四个一起搬。” * “他跟你说我爬树的事?”沈黛和聂然坐在一小堵断墙上,腿悬在沙上,晃啊晃,觉着这没什么好说的,“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小时候不爬树?” 怎么会有小孩小的时候不爬树的呢? 沈黛圆眼微睁,有点惊讶。 聂然说:“我真的不爬。” 孤儿院里,确实有棵大柏树,小孩总喜欢绕着树玩,但是不准攀爬。 掉下来会受伤,也许会没命,小朋友脆弱到不堪一击,而孤儿院也确实拿不出多余的钱来。 聂然见过小孩摔下来断了腿。 “呀,”沈黛笑了起来,觉得新鲜,摸摸聂然的头顶上的发,“我们聂然好乖呀!” 我们…聂然… 这几个字像蜜糖,甜的聂然晕晕乎乎地乱找话题。 “你后来…怎么不爬了?” “其实…那是很小时候的事了,只有去乡下的时候才会爬树摘果子,后来长大了,知道点疼,就很少爬了,除非这棵树特别合我眼,我觉得很适合爬。” 沈黛还蛮骄傲的:“我一次都没有摔过哦,一次都没有。” 所以代知虽然一开始仍然忧心忡忡,阻止不住之后也就随她去了。 “那你好厉害哦,”聂然夸她,也知道了,大抵孤儿院那棵大柏树属于合沈黛眼,极适合爬的那种,“现在还爬吗?” “现在…不了。” 越长越娇气,觉得树皮磨手,觉得形象也很重要。 “…真不想再让我妈妈担心了。” 这是沈黛第一次提到代知。 “我没跟你说过我妈吧?” 沈黛抿抿唇,遥遥望一眼海天合一的远处,极轻极淡的口吻叙述。 “我妈妈叫代知,代欢的代,知道的知,我一开始还觉得代欢和我妈妈有什么远方关系呢,”沈黛笑着说,她遇到过姓代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代知的亲戚,“所以一开始就很关注代欢,后来发现…就是个偶然。” 因为姓代,所以被允许接近。 因为太傻太憨,所以沈黛想要保护。 一开始,连想一想名字都会疼得不行的沈黛,现在可以用极尽怀念的方式向别人介绍代知,脸上带笑,心里除了舍不得和怀念,只有一点点的痛。 沈黛想,自己果然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其实那天,她舅妈来学校接她了。 是沈黛不愿意,沈黛想把自己得到的奖状给代知看看,让她已经很久很久不开心的妈妈好好高兴高兴。 因为代知每次看到心肝女儿考得很好很好,总会笑起来,亲一口小肉脸说:“黛黛好棒呀!” 如果她去了,跟着舅妈去了。 可能场景不会那么惨烈在她眼前,沈黛个子不高,需要垫着脚才能看到楼下。 小姑娘一个人走出来,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忍耐,于是为了这点勇气和忍耐,沈黛选择逃避,用乖张和暴戾掩盖很多。 她本来也不是邻里口口相闻里多乖的女孩子,只是更放肆了而已。 大人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或许,大人觉得犯错就该被原谅。 沈黛想,我很努力试图说服自己,因为不原谅太累了。 “聂然,”沈黛说,“我妈妈真的很好很好。” 多想介绍你们认识呀。 聂然给沈黛靠靠,海风吹来的温度刮过耳尖,聂然低低附和:“对,知知阿姨非常非常好。” 沈黛:“嗯。” 也许是…周云格提了“知知阿姨”? 聂然顺着沈黛的眼望进去,轻笑了声,肯定道,“知知阿姨真的很好,”然后一字一顿道,“我曾…有幸见过。” 有幸…见过。 沈黛猛的一震:“…嗯?!” 她像是听错了,又急急忙忙追问:“见过,什么时候?” “…孤儿院的时候,”聂然说,“沉山孤儿院,院里有棵大柏树。” 你…爬过。 树后躲着的小姑娘,看树上笑着的小姑娘,一眼着迷,当时只觉得想要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天天见面也好。 然后好感与日俱增,在梦里,在记忆里,在偶尔的擦肩而过里。 情感是自己发酵的。 她从前清醒时误会过,觉得不过是对美好的一点点觊觎而已。 后来睁眼阖眼处,所思所想都是她,有旖旎有烟火,这暗示太明显了。 聂然从来清冷,跌入人间只因好梦。 “沉山?” 沈黛一点印象都没了,她幼年时太精彩,活泼的得意忘形,记不住哪是哪,记不住谁是谁。 可即使如此,依然觉得幸运。 有种回首,那人在灯火阑珊处的美好。 “那看来我们…”沈黛词穷,憋了半天,“真的是缘分啊!” 老天注定的。 “你看,小时候你遇见我妈,长大后我遇见你。”沈黛笑起来没心没肺,故事里的主角被她忘得一干二净,连这故事同自己息息相关也全然无印象,“沉山在哪呀,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聂然轻垂眼睫,把冗长的叹息藏进心里。 其实…是见过的。 不过忘了就忘了吧。 “你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吗,”沈黛好奇死了,“我想看。” 聂然一直没被领养走。 即是她漂亮又优秀,可过于冷清,打招呼也淡漠,笑起来也凉薄,尤其是还不爱笑。 笑起来凉薄也就算了,好歹有点烟火气,可不爱笑,就真的不讨喜。 所以,聂然一直跟着院长,后来院长过世,聂然自己才出来。 “没有。” 况且她小时候不好看,营养不良,灰头土脸,照片只有一寸照,还是因为要学籍信息录入才勉勉强强拍的,现在也找不到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那样长大。 第一个说她好看的人也是将近初三末时,有女生满眼疑惑,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问她:“聂然,你最近是不是好看了?” 聂然满眼都是书,谁在意这种问题。 “啊,”沈黛念叨,“好可惜。” 她才觉得小时候的聂然肯定也有婴儿肥,肉嘟嘟的脸,可爱得和现在截然不同。 有机会想要捏一捏。 聂然想,不太可惜。 能在沈黛心里有多好,就要有多好。 那样糟糕的模样,连一秒秒出现的几率都要被扼杀掉。 * 代欢看了眼躺在地上闲散得像放羊郎的周云格,觉得自己的肚子还得自己解决,忍不住微信上戳戳沈黛,沈黛腰包一震。 代欢:别二人世界了,快来给老子弄吃的! 催一催。 沈黛:叫谁老子?! 代欢:…… 代欢:你! 代怂怂讨好地发了给猫揉腿腿的表情包:来嘛来嘛,四缺二! 沈黛绞尽脑汁,准备回她个更新鲜有趣的表情包。 身边的聂然站起身,担担身上的沙粒,朝沈黛伸手,满身披着光:“走吧,代欢该催了。” 分明没有看过手机一眼的聂然居然知道代欢在催? 沈黛坐着不动,懒洋洋的抬眼,说不清多傲娇,歪着眼看她:“哼,你可真了解她。” 语句中不乏重音。 聂然失笑,蹲下去,食指屈起敲她脑门:“嗯,说什么呢?” 沈黛仍然坐着,腿晃得欢快,像回到了小时候做的梦一样。 她侧身,与聂然相望,瞳色琉璃剔透,眸中带光,铺满所向披靡的璀璨。 “说…” 沈黛想说,你分明更了解的是我。 “说代欢就是个傻子。” 眯着眼看聂然笑,然后被她牵住手,拉了起来。
第40章 有刺 今天阳光确实不错,远远支起来的遮阳伞下,周云格阖着眼一动不动,躺在铺好的垫子上,像尾准备晒干的鱼。代欢眼里无奈死了,轻轻踢了两脚,“周云格!” 周云格小腿被踢得动了动,本人还是一动没动,似乎嫌光太耀眼,面上还挡了块毛巾。 看上去更难醒了。 烧烤架子被搬到了一旁。 沈黛垂眼盯他,蹲在周云格身边拍拍他肩膀,周云格囫囵着挥挥手:“走开,别烦爷。 沈黛:“…呵。” 舌尖抵抵牙根。 这笑声! 周云格睁了睁眼,看见了背着光的沈黛,神情危险,嘴角上扬,她居然是笑着的——那就更危险了。 “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周云格淡定翻起身,盘腿坐在软垫上,手支着下巴,继续侃侃而谈,“拥有这样的美貌我也很头疼,但是我警告你……” 不要对我有任何想法。 周云格只来得及动了动喉结,识趣地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沈黛舔了舔嘴唇,控制住自己,“烤你的肉去!” 沈黛手刚抬起那么一点儿,作势就要挥挥人,周云格一个屈身站了起来,笑起来跑在沙滩上,还回头挑衅:“来追我呀,追得到我就给你弄。” 傻子。 沈黛没眼看周云格。 … 最后被摁在烤架前的周云格:“……唉。” 不好否认,其实,他是故意让着这几个小姑娘的,虽然是她们以多欺少,虽然是她们胜之不武。 想想……怎么还有点委屈呢? “啊。”代欢给了一串看上去熟了的海带结,递到周云格嘴边喂他。 周云格心暖了一点,张了嘴,嚼了嚼,脆咔咔的口感,很是不错。 周云格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满意:“为什么不是肉?” “要不是你睡着了,我们这会儿都要收摊了,你还想吃肉?”代欢看了眼手上被啃掉了一个的海带结,跟沈黛说,“看来海带熟了,你看他吃得多好。” 周云格:“……” 不服气,想要讲道理:“凭什么都是我做,你们呢?” 三个大姑娘欸,抓起人来虎虎生风的,做点烤点怎么都不呢? 沈黛闻言毫无动静,自顾自扒了一串小肉丁,觉得口感不错,分享给聂然:“聂然聂然,这个好吃,你尝尝。” 热情活泼,一点都没留给周云格。 周云格:“……” 代欢有理有据:“我们也很想努力的,但是你周大格格多么挑剔啊。” 想当初,代欢初初认识沈黛,想顺带着讨好周云格来着,来野炊什么的总会身先士卒,虽然她笨手笨脚,但她勤劳勇敢,好不容易一大顿操作之后,等来了周云格皱皱眉,觉得有人在害他。 周云格说:“谁做的,这么不尊重食物?” 代欢:“……”哭唧唧的被沈黛拉走,虽然面上不显丝毫怨怼,心里发了狠誓——谁再做给他吃的谁是狗!
“多少年了,你难道一点长进都没有?”周云格顺口回她,“不至于吧代欢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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