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驾师傅小马惊掉了下巴,在道德上的谴责和金钱上的业务中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弟啊,你这不厚道,都挺好的姑娘…” 周云格觉得头大,不得不粗粗解释了一翻。 马师傅后来知道了是误会,笑得憨憨的,说:“也是。” 多漂亮的小姑娘,不可能这么想不开。 车先送了代欢回家,代欢没喝酒,神清气爽的下车,冲车里的人挥挥手,说:“拜拜,明天见!” 沈黛冲她挥挥手。 车停在楼下,直到手机振动一声,是代欢发来的消息。 代欢:我到房间了哈哈。 周云格才放下心。 然后送沈黛和聂然回家,聂然走得依然腰板挺直,一下车就往楼上走,自然顺路的不得了。沈黛牵住她的手,把人拉在自己身边,食指屈起,关节轻轻扣了扣窗,周云格面前的玻璃缓缓下降,沈黛叮嘱周云格:“到房间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周云格摆摆手,说:“知道了,事儿怎么那么多。” 沈黛“啧”一声,踹一脚车门,眼神凌厉,凶得一批。 周云格眼神一抬,说:“去吧去吧。”然后看着两人手牵着手上楼,等楼道的灯一路亮又相继灭完,同样收到了消息之后才让马师傅开走。 “你喜欢刚才那个姑娘?” 周云格说:“喜欢个屁。” 他只是习惯了。 而且今年冬天特别冷,他一颗心悬着不上不下的,总觉得欠点什么。 * 沈黛牵着聂然的手,聂然手没温度,冰冷纤细,像上好的样品。到了屋里,沈黛手送了,聂然还不松手,执着沈黛站在门口,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阿咬飞奔过来,猫爪子敲在地板上声音清脆,在她们脚步转来转去。 沈黛说:“换鞋。” 聂然动了动,还是没松手,蹬掉了球鞋,套上了拖鞋。 沈黛无奈:“松手吧。” 聂然眨眨眼:“一定…要松吗?” 这叫什么问题? “不然呢,”沈黛眼里无奈,看着聂然,特没好气,“牵一辈子啊?” 她当然是开玩笑的。 聂然点了点头:“对呀。” 沈黛乐了,笑着啧她:“…做梦。” 聂然真像没喝醉,一本正经:“不是做梦。” 就算做梦也行。 不醒就好了。 沈黛把人牵到沙发上,叫她好好坐着。据说蜂蜜水解酒?沈黛想给聂然泡杯试试。 聂然不情不愿松了手,沈黛摸摸她脑袋:“乖啊。”
泡蜂蜜水的流程其实很简单,可沈黛怕甜了或淡了,于是自己先尝了一口。 尝了一口之后,沈黛咂吧咂吧滋味,觉得还真不错,果然,蜂蜜水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好喝。她记下了方才一勺半的量,把手上的这杯都喝完了,又再给聂然泡了一杯。 沙发上的聂然盯着脚边的猫看。 脚边的阿咬呼噜噜的转圈。 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一声,周云格才到家的消息来了,聂然视线从猫身上挪开,看着手机。 沈黛把蜂蜜水递给聂然:“喝掉。” 聂然接过,捧着杯子慢慢喝,一点一点喝,喝完才问:“这是什么?” “这是…”沈黛分明觉得甜,可看聂然无所觉察的模样,想,可能聂然喝了酒真的降智吧,她吓吓她,“这是毒药,专门毒小姑娘的。” 毒你这种貌美如花、漂亮聪明的小姑娘的。 “嗯,”聂然唇角勾了勾,觉得满意,“那就好。” 沈黛:“…好个屁。” 话还没说完,人被聂然抱住了,攒进她怀里。聂然像只小兽,低低埋首,湿润的呼吸喷在脖颈一侧,撩动人心,沈黛心“怦怦”乱跳无语又觉得聂然真的吃错药了。 聂然又不松手,沈黛眉心跳了跳,推开人…推不开。 “你干嘛?” 聂然理所应当,语带笑意,说出来的话把沈黛满心旖旎冻了个底朝天。 她轻轻低喃:“…我…等死。” 什么?! 沈黛猛然推开她,抓着她肩膀,语气严肃起来:“呸呸呸,说什么胡话,醉了也不能胡言乱语。”逼着聂然也跟自己一起“呸呸呸”。 聂然无奈从了,呸得至少在沈黛眼里没有半点诚心。 沈黛真是有点生气,冷着脸叫她自己去洗漱。 聂然显然不在状况里,乖乖应了,抱着睡衣睡裤就去了浴室。 沈黛去她屋里帮她提前开空调,这屋里凉的要和室外一样了。 入目即是书桌,桌上纸张有序,笔迹交错,沈黛看了一眼,铺满乱七八糟的数学公式和语文生僻字,脑海里不知怎么想起来那个剧本,那时候的聂然笑着说“自古悲剧动人心”。 结局是身死。 沈黛想,动人心个鬼。 不该说毒药吓她的,沈黛又想,虽然也没想到聂然那么当真。
第42章 醉了【倒V结束】 沈黛思绪飘很远很远。 外面浴室门碰撞响了一声, 聂然换好睡衣进房间,她站在门口,看了眼房间里的沈黛, 又抬头看看门外, 站在门框中央, 不敢进退。 她低头看看毛茸茸的拖鞋尖, 觉得眼前这一幕像水晶球里的小世界, 她进一步, 梦碎掉了, 怎么办? 沈黛抬眼沉默着等聂然,聂然迟迟没有动弹。 她像站在自己班级门口,抬头看到的班牌是没有沈黛的班级,可眼前人就是沈黛。 沈黛没耐心了, 超级凶:“…进来!” 聂然觉得这才正常:“哦。” 踢踏着拖鞋, 走得依然四平八稳, 肩平腰直,眼神清明,沈黛还担心她会撞到床角,聂然眼都不低就避了开来, 顺从的蹬掉了拖鞋, 爬上了床, 被子掩了点身体, 盘腿坐着, 目不转睛盯着和她面面相觑的沈黛。 虽然气还没消, 但是沈黛还是不太能直白地对视回去,默了半晌,心虚地垂敛眼睫:“…躺下!” 沈黛好凶哦。 聂然这么想, 于是又“哦”了一声,转身理理枕头,拍了两下,瞄准后倒了下去,枕在软枕上,眼神却没变,还是那样直白赤忱的目光,轻而易举踏进人心坎。 沈黛:“……” 深呼一口气,伸手遮住聂然的眼睛,睫毛在掌心颤动,沈黛想,她就是不松手。 聂然满脑袋问号:“嗯?” 她的手被沈黛塞进了被窝里,被裹得紧,轻易拿不出来。 “…等什么死呀,”沈黛微微俯身,附在聂然颊边跟她说话,轻飘飘松开手,低头对上聂然的眼睛,房间灯火通明,眼瞳剔透琉璃,她看着这双眼,不知怎么就很难过。 沈黛顿了顿,还是缓不过来,伸手给了聂然一记脑瓜崩儿,敲得清脆,聂然额头红了点,吃痛“嘶”了一声,想捂脑袋,手却被沈黛摁在被褥下。 聂然说:“痛。” “就是要你痛,痛了才知道,”沈黛一点都不愧疚,她说得认真,“我们…都要长命百岁,听到了没?” 像个教书育人的夫子在掰正学生不对的观念。 聂然乖乖窝在床上,被子裹着,沈黛双手支在她身两侧,聂然手脚都没法活动,说不上来多热,像个团。 聂然眨眨眼睛,点了点头:“听到了。” “听到了没有用,”沈黛说,“知道了吗?” 你看,更像老夫子了。 聂然乖乖巧巧,瞳色干净淡然,灯光下纯粹真挚,说什么都叫人信得死心塌地:“知道了。” “你睡吧。”沈黛理理她的被子,起身走得干脆,顺手关掉了灯。 漆黑里,沈黛听见了“晚安”,来自清哑的独属于聂然的声线。 沈黛想,谁要跟你说晚安? “哦。” 沈黛带上了门。 “晚安。” * 阿咬想要加餐,于是跑着跳着缠着沈黛,使劲浑身解数做一只柔软撒娇的小猫咪,摊在地板上,露出圆不隆咚的白肚皮。这习性同波比差不了多少。 波比也爱跑着跳着缠着沈黛,好大一只狗子,动起来分明就在以武力胁迫,呲起牙的模样却像在笑,于是沈黛没有一次不给,所以波比壮壮的、胖胖的。 沈黛想念波比,时至今日仍然想念。 没人比她更不能接受死别,尽管佯装成熟、稳定从容,能安慰自己,能笑能闹,可没有一次是不痛的。 沈黛给了猫小零食,一点一点逗弄它,猫伸出爪子想要捂着吃,沈黛往回收手,猫站不稳,前两只爪子便着地,“吧嗒”清脆的落地声,来来回回好多次。 这是只馋猫。 这是…聂然的猫。 和主人一点都不像的猫。 猫吃完小零食,还觉得不够,扒着沈黛裤腿,爪子挠吧挠吧。沈黛才不给它,端起阿咬,怼在眼前,和猫脸冲着脸:“都多重了,猫猫也要注意形象哈。” 虽然你也没法找对象了,但是,猫…要美给自己看! 阿咬被放到地上后就钻进了沙发底下,舔舔掌上的毛。 沈黛转身去厨房里,又给自己泡了杯蜂蜜水。 她太喜欢甜味了。 如果不是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癖好,沈黛想,也许生活真的不开心呢? 窗外有遥遥暗色,偶见灯火。 时间不早了。 沈黛关了客厅的灯,端一杯温水,走回了房间。 * 晨起的雾在玻璃上弥漫,聂然生物钟瞬时响了,她睁了眼,坐起身,却浑然不在状态,分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门外有开门的声响,今日起的尤其早的沈黛推开门,倚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显然还在空白状态的聂然。 她今天穿了白色的羽绒服,干净得像晨雾,又像光。 她好笑道:“醒了没?”还咬了一口好不容易不烫手的肉包,觉得皮薄馅厚,不负美名。 聂然艰难地思索,手搭在额角,挡住脸,声音依然低哑:“大概…醒了。” 她昨晚不算太醉,什么都记得,偏偏记得才最让人想埋了自己。 “别低头找坑了,”沈黛看穿了聂然,“找到了你也埋不了自己,起来吃早饭。” 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包子铺,做出来的包子风评很好,豆浆也是现磨的,沈黛眼见着包子铺老刘把豆子、芝麻啥啥的装进机器里。 聂然怔了怔,说:“嗯。” 客厅的时钟尚且不到七点。 门被“砰”地关上,独留阿咬守空宅。 潮湿的雾气里,聂然把最后一口豆浆喝掉,舔了舔唇,觉得嘴唇都麻了,问走在身边,手揣在兜里的沈黛:“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因为…”沈黛故作悬疑,眼睛一弯,手背在身后,装腔作势,“因为…想看你好戏,想要叫你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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