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冷风一吹,热得却好像要融化。 侵略,攻占,织麦在吞噬一切,在青玄的嘴巴里大肆搜刮一切,一一舔过她的牙龈和内壁,吮吸着她的舌头。 青玄呼吸急促,很快就捧着织麦的脸,逐渐加深这个吻。 她感到下巴温温凉凉的,睁开眼,原来是织麦的泪流到了她的脸上。 织麦此刻的眉毛拧成一团,眼睛红红的,决绝地看着她。 她突然把青玄推到一边,极为用力,恶狠狠地说:“你来干什么。” 自卑是会遗传的,在青玄面前,织麦像父亲那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卑与局促。 织麦很难过,这么丑陋又恶心的事碰巧被撞见,一定会被她看不起吧。 青玄听到有些感到好笑,怎么才亲完嘴她就不认人了呢,活脱脱一个穿完裤子就离开的渣女。 在她看来,师妹就像只落到陷阱的小兽,一副可怜无助的模样,明明伤痕累累,却还竖起了全身的刺,警惕着任何人的接近。 脆弱得让人心疼。 “我来接你回家。”青玄伸出手,掌心朝上。 静默。 路灯昏黄,偶有两只飞虫追逐着灯罩,汲取温暖。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织麦眼中直直流下两行泪。她侧头,吸了吸鼻子,把手交给青玄。 真是只小花猫,青玄叹了口气,轻轻用手擦了织麦的脸。这么冷的冬天,泪水滑过皮肤该有多痛啊。 织麦后来忍不住,一一翻过青玄发的信息。 她相信解释是真的,在寻荟和她之间,青玄选了自己,否则不会有人每天都发来语音,一个劲地道歉。 但织麦是故意不理她的,认识这么久以来这是青玄第一次说这么多甜言蜜语,她想撒娇。 青玄在旅馆的房间里给织麦吹头发,动作轻轻的,两人都没说话。 窘迫畸形到难以启齿的成长环境,织麦不知从何说起。 现在,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变成了最笨的呆头鹅,而立之年的成熟与老练无影无踪了。 家庭是她永不结痂的伤口,轻轻一碰就会流血,丝丝生疼。 没有人能自己骗自己一辈子,在这个家她就是一个外人。 按照母亲的精明程度,如果想把钱藏起来父亲根本找不到,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想拦。 “哈哈哈哈,是我自作多情了。”织麦埋在青玄怀里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才是一家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呵,我又算什么东西去插手?” 什么吵架什么对错,根本就是人两口子的打情骂俏吧,她干嘛要多管闲事呢,她配吗? 青玄没作声,吻着她的头顶,默默地揩去她的眼泪,听着她诉说着前半生,时而抽噎流泪,时而大哭大笑,更多的是癫狂地质问命运为什么。 “师姐,抛弃一切能获得新生吗?”织麦从抬头问她,眼神澄澈,幼如稚儿。 青玄不知道,因为没有人能完全抛弃从前。 人从过去走到现在,每分每秒所经历的一切才塑造了当下的自己,抽离一部分,她还是她吗。 “能。” 青玄在织麦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织麦闭上眼,靠着她沉沉睡去,眼里滑落一颗泪。
第34章 陪酒 第二天,青玄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下了楼,织麦正在用方言气势汹汹地与前台姑娘交流。 小姑娘很不高兴的样子,嘟着嘴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拿出手机给扫了织麦的码。 “师姐,你被当成水鱼宰了你知不知道?” 织麦一边转钱给她,一边说这家旅店坑外地人,竟然抬高了近一倍的价钱。 青玄笑了笑,大大方方牵起她的手。 她们这几天品尝了特色小吃,走了有名的景点,把所有事情抛在脑后疯狂地玩了几天,青玄很默契地没有提那晚的事。 织麦拍了很多照,每天晚上都在低头修图,然后挑挑拣拣几张最好的,挤在青玄旁边问意见。 青玄没有意见,说每张都很好看很漂亮。 织麦嘟着嘴不满意她的敷衍,非要叫她选:“快点快点,要发九宫格呢!” 青玄摸了摸织麦的头发,笑着说说这个也好那个也好,便把所有的图都拼好长图,这样就可以一起发出去啦。 玩也需要精力,两人每一天都很累。 这里对青玄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风土人情、饮食特产、天文地理等等,在任何地方眺望远方都能看到起伏的山,山下到山顶是渐变的白,像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纱。 明天要去打卡最后的网红旅游点,干牛山。 干牛山是当地最高峰,山上的寺庙吸引了很多游客,听说供的神佛有求必应,特别灵。 当晚两人早早便依偎在一张床上,她们互相压到对方的头发,决定第二天去看日出。 太早了睡不着,两人开始聊天,青玄在一旁摸摸织麦的脑袋,手指插入对方头发,安静着倾听着。 接着,她开始絮絮叨叨讲她小时候的事,总是举着风车踩在田埂上跑,或是下池塘捉小鱼小虾,或是在山脚采野花爬树掏鸟窝 讲到后面避无可避,织麦还是提起了她的原生家庭。 尽管前几天已经大哭了一次,但是情绪的黑泥是永远吐不完的,在青玄身边,织麦非常矫情,觉得十分委屈。 “师姐,要是人能选择出身能该多好,”织麦抬头,直视青玄,“我真羡慕你啊。” 青玄怔住,她若有所感,在被窝下摸索着织麦的手,紧紧握住。 “有时候我觉得我是捡来的,弟弟才是亲生的。” 织麦望着天花板,父母迫于生存压力总是在她身上发泄,总是怒骂或动手,“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看啊,尽管处于社会底层遭人脸色,但家里还不是照样有条狗供我驱使。” “可是,我已经尽我所能做到最好,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能对我好一点?”织麦想哭,但是她眼睛干干的,她的泪早就流完了。 青玄闻言一滞,不知道到怎么样才能安慰织麦,任何语言都很苍白。但她还是反反复复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两人在沉重的气氛中沉沉睡去。 当晚青玄迷糊中翻了个身,手一伸,旁边的被窝竟然是空的,她猛地就清醒了。 惊坐起,恍然看到阳台有个人影。 青玄下床走过去给织麦披了件衣服,只见她面无表情,眺望着远方,似乎神游天外。 青玄顺着目光看去,黑漆漆的,道路只亮着路灯的光,外面什么也没有。 织麦周围好像存在一个玻璃罩,把所有人隔绝在外,连青玄也不能触碰她半分。 “师姐,你知道吗,我其实高考成绩并不怎么样,靠着加分政策打擦边线才能进来。”织麦低头自嘲笑笑,呼出一口气,目光平静。 “我们明天去看看玫老师吧。”她抱紧了双臂,目光涣散,没聚焦在任何事物上。 织麦所说的玫老师是她的初三班主任。 班主任叫做玫瑰,十分严厉。她腰板挺得笔直,但衣服总是空荡荡的,一副瘦瘦小小的样子。 头发稀疏,斑斑驳驳掺着一半的白发,眼窝深陷,黑黄的皮肤上沟壑千重,嘴角向下,永远都在板着脸。 但她面对织麦时总是柔和了神色。 织麦是班里第一,被寄予了厚望,但这远远不够。 小镇太多人读了义务教育就辍学,敷衍完这几年就去打工,所以排名并无意义,织麦的竞争力不大。 班主任教的语文,偶尔兼职别的科目,总喜欢从讲台上下来,到学生的课桌旁讲课,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 织麦是语文科代表,文科极有灵性,班主任尤为喜欢她。 课上常常念她的作文,多次倡导班里同学向她学习,每一次批语都比别人多两行,在她打瞌睡的时候还会到她面前轻轻地敲桌子。 有时候,家里忘记给织麦午饭钱了,班主任得知后便带着她回家吃饭,让她免受胃疼之苦。 班主任极爱玫瑰,爱它的鲜艳与带刺,曾不止一次地在班上讲过她改名的故事,但是她的家里却种着一大堆的月季。 织麦耿直道,这些并不是玫瑰花,老师被骗了。 班主任有一瞬间的愕然,然后便是羞涩笑笑,拍拍学生的头:“种都种了,外形也差不多的。” 她本名十分普通,但她不服于命运,成年后便毅然决然去民政局改名。 班主任非常喜欢诗,经常摇头晃脑地念,沉醉其中。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古来圣贤皆死尽,惟有饮者留其名。” 织麦也很喜欢诗仙,那是一种扑面而来的狂妄与自由,这是她生下来就没有的东西。 可惜,理想是洒脱的李白,生活却是窘迫的杜甫。 小地方读书,没有资源和名师,除了刻苦还是刻苦。 就算执行严格的准军事化管理,按照惯例,这所学校能进县里最好高中的不超过5人。 哪有什么穷且益坚不堕青云之志呢,女人的成长路上全是诱惑。 校长找到了织麦,许诺她能顺顺利利进当地最好的高中。 男老师好像很为难,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地看着织麦,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终于提出了要求:只要她今晚跟他们一起去吃顿饭。 学生天然地相信老师,全心全意相信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一顿饭而已,就能保她升高中,再简单不过了。织麦没想那么多,很快跟着上车了。 这是她第一次去这么高档的酒楼。 到了包厢,她才发现不对劲。 包厢门口把持着保安。 包厢里面全是男人跟女学生。 男人衬衣黑裤,或是西装革履,身边都坐着一个女学生。 织麦不是年纪最小的,最小的是坐她旁边的一个五年级小学生,红领巾还塞在口袋里,鼓鼓的,露出一个红色的角。 她们都是来陪酒的。
第35章 她的老师 织麦长得水灵,成绩又好,是典型的好学生,过于乖顺更是校长的首选对象,不怕她不答应。 织麦被带入座位,全身发冷,包厢门口与她的距离,咫尺天涯那么远。 校长使劲摁住她的肩膀,目光像毒蛇吐信,让她毛骨悚然。 黑暗吗,恶心吗,污浊吗,为什么会挑中自己? 她从没有过这么后悔,瑟缩着心脏惊恐又害怕,时光要是能倒流的话,自己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坐在主位的是外省的一个富商,之前想在镇上建希望小学,前段时间拿着县里面下的审批,准备开土动工。 可镇里不认。 红头文件凭什么不认?程序都走完了,合法合规的事儿。 双方撕扯交涉。 地痞把烟头扔地上,用皮鞋尖碾灭,一把扯过红头文件,扫了一眼嗤笑道:“县里面是盖章了,镇里面的上上下下你们可没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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