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亦小白脸色发白,就差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鸢儿,我晓得错了,真晓得了,再也不说话了。”亦小白握住她的腕骨,小声求饶。 慕轻尘唏嘘不已,心说,同样都是媳妇儿,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要知道她家常淑除了六年前提剑砍她那次,都没再对她动过手,温柔极了。 神思游移,自我放空的正畅时,脑中突然想起亦小白方才说的话。 西市? 码头? 对了,工部前些日子在拓宽通往那处的水渠,林品如找工部尚书杜逢春是不是为了这事? * 天色入夜,蝉鸣骤响。 镂铭轩内。 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喧天的热闹,渲染出一派富贵喜气。 华帝和塔阿图显出不小的醉意,酒色染得脸面通红,身子摇摇晃晃,连燕台中央的舞伶都看不大清了。 六皇子常笙终是坐不住,凑到慕轻尘身边,扯扯她的袖子:“学士学士,常笙许久没瞧见你了,想你的紧。” “就没想你皇姐?”常淑越过慕轻尘,伸出一指,点点他的额头。 他年仅十四,稚气未脱,也并未封王,眼下日日被困在弘文馆里读书,日子甚是憋闷。 若慕轻尘在弘文馆应卯,他还能跟她耍耍赖,央她给自己带两只蛐蛐,顺带陪他斗上一斗。 “皇姐整日只会问我的功课,也不陪我玩,学士多好,还陪我斗蛐蛐……” “咳咳!”慕轻尘向他挤挤眼。 常笙暗骂自己说错话,忙不迭的闭上嘴,担心常淑责骂他,瑟缩地起身,逃似的回到方才的位置。 “你陪他斗蛐蛐?”常淑的眉角是禁不住的怒意。 不光如此,我还带他打手鞠和赌双陆呢,慕轻尘心里这般想,说出的话却是另外一个意思:“就一次,陪他解闷罢了。” “你当本宫三岁孩子呢?随意一句话便能蒙混过去!” 初月姑姑听出常淑语气不善,止住欲要斟酒的手,退回原位。 “没那么严重。” “慕轻尘,你的德行本宫再了解不过,你要敢把常笙带坏,看本宫不把你……把你……” “把我休了?”慕轻尘挑衅她。 都不知道让着我。常淑心说。兀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水辛辣,香味馥郁,呛了她一个咳嗽。
“哎,”慕轻尘重重叹息一声,为她拍背顺气,却被常淑推了推。 “不需要你假惺惺。” “淑儿,你今日心情不好,我都能体谅,”细细数来,一天之内已经发了三次火了,“失去糖醇……是意外,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从悲伤中走出来,以慰糖醇在天之灵。” “本宫心情不好,还不是因为你!” “是!”慕轻尘收回手,紧紧攥住膝盖处的衣摆,悲怆道,“怪我肚子不争气,没把她护好!” 常淑:“……” 你是脑子不争气。 眼下人多眼杂,她怕慕轻尘语不惊人死不休,捂住她的嘴,让她住口。 住口就住口!慕轻尘这下生气了,她是好心安慰,不想人家却嫌她烦,连话都不让她说了。挣脱开常淑的桎梏,咄咄逼人道:“母凭子贵……这话说得没错,我孩子没了,你就这般对我。” 呵,最是无情帝王家…… 常淑张张嘴,想要解释,不料慕轻尘和她使起性子,一个拂袖,掀倒桌边的酒壶,铁青着脸,孩子气的出了镂铭轩。 初月姑姑有些急,欲要去追。 “让她去吧,出去吹吹风也好,”免得脑子拎不清,“一会本宫去哄她。” 镂铭轩是三重楼阙,左右分别是仓高阁和湖凌阁。 慕轻尘出门往右,踩着十数条石阶上了湖凌阁。 这里地势高,可纵览整个太极宫的景色,另外风还大,散散热的同时还能醒醒酒。 她凭栏而望,抽出一根算筹,有节奏的敲打阑干,声音很小,不清脆也不沉闷……心里怨骂着常淑。 “真是巧了!”听声音是塔珊,她长发不似中原女子高高盘起,而是懒懒的散着,其间编有几条细窄的辫子,捋了耳侧的一条捏在在手里,一跳一跳的上来,辫尾被她甩着圈,“冤家路窄啊。” “不,是我流年不利。”慕轻尘的口气同她一样,不友善,还带了点刺。 “流年是什么?这是个成语吗?”显然塔珊没听懂。 慕轻尘不以为意,转过身,向对面努努嘴:“这里有人了,你可以去左侧的仓高阁。” 塔珊双手环胸:“凭什么是我走?” “中原有句话,先到先得!” “中原还有句话,主随客便!我远道而来是客,你得让我。” 慕轻尘颇为欣赏的眯起眼睛,夸赞她:“你的汉话还没那么糟心,都会改成语了。” “浅显的都知道些,”塔珊得意洋洋,踱步到她跟前,端详她脸上的伤,“还以为一花盆把你砸死了呢!” “砸死的话就不在这了,”慕轻尘用算筹指了指夜空,“该变成星星悬在月亮旁边了。” 塔珊觉得新奇:“中原还有这样的说法吗?死去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慕轻尘的脸色突然落寞,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凄清一笑:“对啊,其中有一颗……叫慕糖醇。” 塔珊把这陌生的名字念了念:“和你同姓,是……你的兄弟姐妹吗?” “不……是我的……女儿……前日夭折了。”慕轻尘嘴唇翕动,艰难的吐露。
第24章 傻白甜驸马上线 塔珊对这消息显然很意外, 怪不得昨日初见便觉得她悒悒不乐,原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话怎么说来着? 肝……肠寸断。对,就是肝肠寸断。 初学这个词的时候她当着先生的面,笑得前仰后合,嘲笑说“啥悲痛能痛得肝肠都断了,中原人真奇怪, 伤心难过都要这般血腥。” 后来渐渐长大,经历了部落冲突,也经历了家族内斗, 两败俱伤中倒终于体会到肝肠寸断的意义,因为她失去了最亲昵的人——敬爱的兄长塔离。 慕轻尘眼下该是和曾经的她一样, 封闭自己也憎恨世界吧。 想到这,一股内疚油然而生, 可怜见的,她前日还和人妻妻俩打架, 这和那些伤口上撒盐的小人有何区别。 “对……对不起啊。”她自责不已, 嘴巴半开半阖,搜肠刮肚想找点安慰的话,犹豫来犹豫去觉得还是这三字实在。 声音虽然小如蚊呐, 但慕轻尘听得很清楚,疲惫地摆摆手“不关你事,是我没护好她。” “那她……是怎么死的?”话一出口塔珊就后悔了,中原的人讲究繁文缛节,小家子气的很, 自己如此直白怕是有些冒犯。 好在慕轻尘并不恼“摔死的。”我一摔就把她摔没了。 塔珊咬咬唇,内心的自责并未因慕轻尘的话而得到缓释。 沉默半晌,她鼓起勇气抬头,没头没脑的问“你想要什么……补偿?”突厥儿女是从不欠人情的,若欠了,就得做出补偿。 可惜后两个字还没问出口,她就蔫了。 目光里映出慕轻尘的身影,那人斜依在阑干边,侧目望天,白皙的面庞被簇拥在茫茫夜色中。 长得真好看。 一点都不像突厥的耶主那般五大三粗的。 塔珊的脸不知怎的,倏然一红。 大起胆子凑近她,同她一起倚靠阑干。 天空好似一块幕布,上头的星星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孤孤零零的独自悬挂。 “这里的夜空不好看。”塔珊吸了口气含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在我们突厥,星星都是密密匝匝的,又亮又闪,像……像你们的夜明珠。人往地上那么一趟,就觉得它们近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抓到似的……” 她说得起劲,大大的眼睛珍珠般闪耀“你若来突厥,我定会带你去看!” 来到她们跟前的常淑,唇角往下弯了弯,试探道“聊什么,这么起劲?” 她双手叠在腰前,水色广袖剐蹭在腿侧,仿若荡漾的碧波。 说不上为什么,塔珊不喜欢常淑,因为她的到来,眼里的光暗了些许,不自在道“慕……学士和我说……你们的事……”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慕轻尘,学着别人叫她学士,有点局促。 我们的事? 常淑预感慕轻尘定又跟人胡说八道了,看了慕·傻白甜·轻尘一眼,等待塔珊的下文。 塔珊对上她探寻的目光,好容易忘却的自责突然回到心间,快速且小声道“节哀顺变。” 常淑“……” 塔珊高高在上惯了,谁若惹她不开心,她拳头伺候便是,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今日道歉实属破天荒。 言罢,像是难为情,身子一挺,噔噔噔的下了楼阁。 “你又和人胡言乱语了?”常淑气不打一处来。 她堂堂大华穆宁长公主,天之骄子,心高气傲,眼下落在别人眼里,变成了个孩子早夭却要在家国体面面前,佯装坚强的可怜怨妇? 慕轻尘收回那股子忧郁,义正言辞“与外国友人友好交谈罢了。” 还狡辩! 不谈百姓生计不谈互通互市,非谈孩子早夭? 凭借慕轻尘的嘴硬程度,常淑估摸怀柔政策是用不得的,干脆揪住慕轻尘的耳朵,摩挲她的耳垂,颇有威胁之意“给本宫照实说。” 慕轻尘扭扭脑袋,挣脱她的魔爪,提醒道“请注意长公主的仪态。” 常淑不罢休,非要同她打闹“眼下只你我两个人,少拿仪态吓唬我。” 她一只手不够,干脆两手并用起来,玩得正起劲时,慕轻尘冷不丁的向后一仰。 “呀!”慕轻尘吓了一跳,本能去抓常淑。 常淑更是出了一身冷汗,拉住她伸来的手,又猛地捞过她悬空的肩背,紧紧的贴向自己。 幸好幸好,虚惊一场罢了。 慕轻尘还完完整整的倚在那,上半身却前倾在她怀里,耳朵贴在她软乎乎的剧烈起伏的胸脯上,听她咚咚的心跳声,和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上湖凌阁!”常淑气恼,不敢推她,只好往后退一步。 慕轻尘喜欢她的怀抱,温暖又安心,起身逼近她,手掌握上她洁白修长的脖颈,上下轻抚。 常淑打了个战栗,又退了一步。 避开我第一次还敢有第二次。好大的胆子。慕轻尘的手掌严丝合缝的贴住她的肌肤,惩罚式的一路往下…… “别……”慕轻尘的掌心很烫,隔着衣料,都烫红了她的身子。 慕轻尘挑挑眉,嗯,不错,小老虎变小猫咪了。 常淑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下一喜“轻尘你……你清醒了?” 一定清醒了,不然怎敢这般欺辱她。 “我醒了?”慕轻尘的动作顿了顿,眸子里溢出恶作剧的意思,“对啊,醒了,是不是乐坏了?” 这样的眼神常淑再熟悉不过,像只恶狼,是要干坏事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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