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使得,您已经帮我们够多了。”倾夏婉拒道。 “哟,你这厚脸皮啥时这么客气了。”慕轻尘无情道。 “我就是客气客气。”倾夏嘿嘿一笑,拍拍马背问说,“车里头有暖盆吧?” 慕轻尘和常淑:你脸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 “多谢。”这话是林品如冲慕轻尘说的,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有感激有歉意亦有忏悔。就像犯了错的无知孩童,在用最生涩的字词请求宽恕和原谅。 慕轻尘抱臂而立,瞧也不瞧他:“算啦,好歹同窗一场……以前在国子监……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言罢,为掩饰尴尬,忙不迭地转开话题,踹了那两官差一脚:“这两人是我和长公主的朋友,若是路上胆敢怠慢和欺凌,我慕轻尘一定把你们千刀万剐,扔进曲江池里喂鱼,听懂了吗!” 官差们可不敢得罪她,抱头蹲地,狼狈道:“听懂了,听懂了,路上我们绝不会亏待他们半分。” 慕轻尘把鞭子扔给牛菊花:“给我抽他们,抽个半死就行,切莫耽误赶路。” “别别,”官差们哭出眼泪,“慕驸马,别……” “别什么别!”慕轻尘瞪着他们,“不挨顿抽你们怕是不长记性!” “这,这……长公主,您是菩萨心肠,救救奴才们吧,救救奴才们。” 常淑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白眼,好整以暇地转身,一个不经意,被这银装素裹的天地惊了一惊,眸光中柔意轻泛,欢喜道:“轻尘、倾夏、品如,你们快看,雪停了!” “是啊,雪停了,”慕轻尘轻声喃喃道,“该是要出太阳了吧。” ※※※※※※※※※※※※※※※※※※※※ 明天必须把小糖醇生出来,嗯!
第86章 幸福驸马 雪又连着下了几日,忙坏了负责洒扫的小太监。 初月姑姑忍不住责备他们干活偷懒:“都紧着点儿, 马上就要过年了, 里里外外都要拾掇的焕然一新,主子们瞧了才欢喜。” 嘴上说着话, 脚步却没停, 带着一溜小侍婢进了郁华斋。 “唉哟。”雪天地滑,其中一人晃了个趔趄, 摔在地上,手里提着的几只花灯也摔出老远。后头的人都猝不及防, 相继被她绊倒, 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和哀嚎。 初月姑姑回头一瞅,急得直跺脚, 骂她们不成器:“一个个的, 年纪最小的也进府伺候有两年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地上森冷,侍婢们齐齐哆嗦几下,互相搀扶着爬起来, 垂着头, 不敢对上初月姑姑的眼睛。 “还愣着做什么,把花灯都捡起来呀!” “姑姑, 这盏蘑菇花灯破了……”一人嗫嚅道。 “我这盏龙凤灯也破了。”另一人追了一句。 初月姑姑凑近仔细瞧着, 气呼呼道:“你们啊你们啊……快差人出门买些新的回来!” 因为过年的缘故, 朝堂官员可以休沐十天, 慕轻尘理直气壮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还是被外头的动静给吵醒的,翻身坐起,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发现房内并无常淑的身影,连忙喊了牛菊花进来伺候。 “外头为何吵吵闹闹的?” 牛菊花把盥盆放到盆架上,拧了帕子给慕轻尘擦脸,又回身拨弄熏笼里的炭块,肉肉的屁墩一撅一撅:“是侍婢们在挂花灯,摔破了好些,初月姑姑正生气呢。” “那长公主呢?去哪了?” “去三公主府作客了。” 慕轻尘鼓鼓腮帮子,埋怨道:“居然不叫上我。” 牛菊花用“你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的眼神看她。 慕轻尘借助多年来培养出的主仆默契,看出了这句话,眼神倏然一沉,熟练地踹了他一脚。 牛菊花揉揉泛疼的胸口,起身跪好,委屈的小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驸马主子,您忘了您前些日子说得话了?” 哦对对对,慕轻尘拍了下脑门儿:“你看我这记性。” 她前些日子跟牛菊花保证过,以后要改掉动不动就踹他的毛病,免得小糖醇见了有样学样,虽然……她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但常淑十分重视,甚至给出了每踹牛菊花一脚,就赔偿十两银子的残酷提议。 “驸马,嘿嘿。”牛菊花伸出双手,做乞讨状,“赔钱,十两。” “滚,”她哪里还有钱,“一会儿自己找长公主要去。” “嗻!!” “给慕国公府备的年礼如何了?”慕轻尘穿好衣服,边说边走,踩着木梯子,上了昭蓬阁。 几名小太监忙拆开食盒,为她一一上菜。 牛菊花稍稍一愣,意外于她问起这档子事儿,要知道以前她可从不过问慕国公府的事体:“昨日就已备好,长公主亲自备的,一定不会有差池,光辽东的人参就比往年多出一倍呢。” “送这么多?”慕轻尘呷了口粥,随口道。 “长公主下月不就临盆了嘛,老夫人太担心,隔三差五的往咱们府上跑,冰天雪地的,冻出病来了,迟迟不见好,长公主特差了太医院的一名吏目前去诊治,也疗效甚微。”牛菊花执了双竹箸,为慕轻尘夹了块莲藕蜜糖糕,偷偷打量她的神色。 良久,才听闻她轻柔一声:“备车吧,去躺慕国公府。” 啥?牛菊花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是慕轻尘五年来头一回主动提议回府探望双亲呢。以前不是慕国公派人来请,就是长公主生拉硬拽……反正没一次是她心甘情愿的。 果然,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 性情大变啊!! 他满肚子的鬼点子,狡黠地笑笑,想要说几句夸赞慕轻尘的话,借此拍拍马屁,可惜有人打断了他。 来人是三公主府的通传,说是特奉长公主之命来请慕驸马过府,理由是三公主和亦小白合力欺负她。 她还有被人欺负的时候?慕轻尘觉得新奇,当即丢下碗筷,随着通传到了三公主府上,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常淑正在同人家两口子打雪仗呢,一对二,发丝上全沾了雪,狼狈至极 慕轻尘横眉倒竖,大步流星地冲到她身边。 常淑被她的阵仗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斥责说“谁准你打雪仗的!砸到小糖醇怎么办!摔了跤怎么办!” 结果却是:“笨,不教过你嘛,扔雪球时胳膊要轮圆,马步要扎得大一些!” 常淑瞅了瞅自个儿那如小山包一般的肚子:不好意思,本宫这身子,动作不能放太开…… 慕轻尘很是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常淑叉腰瞪她,眼睛瞪得溜圆:“你再用这种眼神瞅本宫一个试试!” 慕轻尘立马绽放出一讨好的笑,标准的露八齿。 常淑体谅老夫人嘉禾的心情,打算在慕国公府小住两日。这下可把老两口乐坏了,那叫一个殷勤。 让她不免想起第一次来此做客的事,犹记得那日是中元节,慕轻尘还陪她放了河灯。 每每说起这事,亦小白都要提醒她:“皇姐,是我和轻尘一起陪你放的!” 常淑:本宫就要屏蔽你!! 慕国公命人将收下的年礼登记造册后,步进暖阁,紧挨着慕轻尘呵呵呵的傻笑,直让慕轻尘发毛,指着左侧的一张翘头桌案:“爹,你的位置在那。” “爹有东西给你看。”他从袖间摸出一张洒金宣,“前日皇上邀我入宫饮酒,给了我这个。” “这是……内侍省给孩子拟的名字?”常淑放下蜜饯,搂住慕轻尘的胳膊,靠近几许,念了念,“琢、瑾、瑕、璋、珘……” 慕国公接着开口:“按照宗谱,这一辈的娃娃字辈是‘纯’。皇上中意‘瑾’,意为美德。太后则中意‘珘’,意为玉。” 嘉禾乐呵道:“我亦中意‘瑾’,慕纯瑾,好听。” “慕纯珘也不难听啊。”慕轻尘道。 嘉禾:“……” 夜晚。慕轻尘卧房。 “慕纯瑾。” “慕纯珘。” “慕纯瑾。” “慕纯珘。” 常淑争辩累了,径自满上一杯清水喝下:“瑾,意美德,你不认为小糖醇很需要这一品质吗?” “啥意思?”慕轻尘危险地眯起眼,“你是说我人性泯灭道德沦丧,会带坏糖醇吗?” 常淑“嗯”了一个字,嗯得恳切且毫不犹豫。 慕轻尘:我受到了严重羞辱。 按照宫制,内侍省需在临盆的前一个月里送来新的太监、侍婢和嬷嬷,日后专司照看小主子。除此之外,还要选定产婆和太医到长公主府内当值,分成两班,日夜轮流。 他们的入府,预示着长公主府即将进入高度警戒状态。 初月姑姑本就浅眠,如今更是担心的睡不着觉,怕常淑突然临盆,打她个措手不及,大冬天的非要撑开所有窗户,仔细着郁华斋的响动。 慕轻尘比她好不到哪去,夜夜做恶梦,要么梦见小糖醇长有三条腿,要么就梦见其只有一只胳膊,一言蔽之,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梦。 还有一次,竟然梦见小糖醇生下来就脸带红胭脂,嘟着烈焰红唇跟她要亲亲,用粗狂的声音对她说:“尘尘,我是你的前世情人~” 惊悚程度堪比鬼压床!! 害得慕轻尘在床头常备女儿红,午夜梦回时,喝口酒压压惊。 十日后,嘉盛三十年三月初三,在破晓时分,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临。 具有丰富接生经验的产婆,控制住了全场的节奏。 “不要慌,听我指挥。你去烧热水,你去准备剪刀和毛巾,你去熬一碗固本培元汤来……行动起来,快快快!!!”产婆丢下话,飞一般的跑进郁华斋。 慕轻尘头一回没了主心骨,拉住她问:“我呢,我我我做什么?” “你在这呆着!!”产婆甩开她的手,奔进寝殿。 “啊——”,殿内,常淑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慕轻尘如遭雷击,双腿发软,冷汗直流,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发抖:“列祖列宗保佑,如来佛祖保佑,玉皇大帝保佑……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小糖醇不缺胳膊不少腿,不缺胳膊不少腿……” 她把最后一句话当咒语似的,一刻不停歇地念叨,嘴唇上下翻飞,像一对抽搐的蝴蝶翅膀。 旁侧的牛菊花:“……” “啊——” “啊——” “长公主,用力啊!” “快了快了,奴婢看到小主子的头了!” 朝阳愈升愈高,带着初升的磅礴之气,照亮混沌的天地,又慢慢升过山头,爬上高空。 “哇——”一声婴孩的啼哭陡然响起,洪亮如钟,传遍四方。 殿内惊喜之声交杂,初月姑姑发丝凌乱,掀开门帘矮身出来,报喜道:“生啦生啦,驸马!长公主生啦!” 慕轻尘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还是牛菊花一路牵着她跨过门槛,绕进屏风。 也是赶巧,产婆届时刚把孩子洗净,裹进厚厚的小棉被里。 “慕驸马,别愣着啦,快来看看呀。”她把孩子抱到慕轻尘眼前,只等她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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