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女儿彻彻底底地推到火坑里去了。 **** 冬夜冷,山中的夜更是难熬。 叛敌除去后,朝臣们都跟着松了口气,皇帝病得无法理政,京内又没有奏疏送来,无事可做,他们都围炉说话,比起前几日的担惊受怕,算是恣意。 陆珽从皇帝处回来后,满身疲惫,几乎倒榻就睡了。 喝得酩酊大醉,小厮伺候他梳洗一番,就合上殿门,静静在外面守着。 一夜睡过来,小厮来报皇帝病情加重,陆珽就像未曾听到一般,起身沐浴往七殿下处去了。 昨夜陆思贤高烧,御医都不敢离开。 去了才知,陆思贤的烧还没有退,不仅没退,药喝下去后,反而烧得更加厉害,随行御医都不敢下药了。 高烧不退,易伤心肺,伤了根本,难再恢复。 秦若浅一夜未睡,还未欣喜陆思贤的到来,就陷入恐慌中。 陆珽来探视,她也未曾给了好脸色,若非陆珽执迷不悟,她们何至于陷入困境中,陆思贤也不用连夜赶来。 陆珽感受到七公主的不满,未说只言片语,径直去看陆思贤。 榻上的人太过消瘦,身上的被衾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无需去探,光从她通红的脸色就可知烧得有多厉害。 陆珽见后,脑海如同擂鼓,轰鸣不断。当年带她回来,为了躲避,不被人发现,将孩子藏在箱子里,大雨不停,淋了雨,引发高烧。 他不敢寻医,快马回京,不想还是晚了,大夫用了许多办法才保住小命,却是汤药不断,大病小病就未曾停过。 七殿下明显是不乐意见他,站在一侧,一句话不说。 人不醒,话也不用说,他唤来大夫,道是身体太差,不该出京。 尤其是寒冷的天,保养身体就该在屋里烘着火,哪里不要命地往这里跑。 御医说过话后,皇帝传来急诏,将人唤走了。 陆珽明白何意,一路暗地里跟了过去,半道上遇到皇帝身边的内侍魏全,他拉着御医往假山里而去。 地处偏僻,无人在意,枯藤爬满假山,俨然成了天然的屏障。 魏全声音尖细:“陆世子的病如何了?” 御医回他:“不大好,可是圣下有什么旨意?” 陆珽眉眼皱了皱,半晌听到假山里面传来声音:“圣上之意是不用治的……” 后面的话太小,便听不见了,陆珽眉眼一皱,一张脸覆满阴霜,手握着枯藤,在御医离开后,狠狠一拽,里面立即传来尖鸭嗓的声音:“谁、是谁……” **** 陆思贤在御医走后就醒了,精神虽不好,看一双眼睛湛亮,仿若星辰,让人看了欢喜。 秦若浅自是欢喜,也不计较御医走,端了清水给她喝,“你不该来。” “要来的,京内被搅了底朝天,皇帝不信齐国公、不信萧临,就剩下个墙头草的宇文信,他的日子可难过。”陆思贤感觉到一阵畅快,握着秦若浅冰冷的手觉得很舒服,不免拉着她的手蹭自己的脸,冰凉袭人。 她烧得很难受,就像身在火中一般。 秦若浅掌心一片滚热,陆思贤的温度传递到手上,烫得她想收回去,可见她很享受,就道:“你很难受?” “有一点,这里如何了?何日回去?”陆思贤感觉无力,好多的问题到嘴边就剩了这么一句,见秦若浅脊背挺直,必然是个好靠山,想当然地倚靠了过去,“秦若浅,你可晓得,没有你的日子怪闷的。”
第57章 陆思贤的性子吊儿郎当,除了钱之外,几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能说出这句话已然不易。 秦若浅莫名感到一股暖意,仿若两人之间那道不高的门槛被这些时间一刀一刀砍了,她能进得去,而陆思贤也能出得来。 “听到你这句话真不容易。”她自嘲一句,暗自惊叹自己的心绪竟跟着小世子转,一句话简单的话竟能如此开心。 果然,小世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思贤昏昏欲睡,感觉自己浑身都疼,脑袋晕眩,四肢无力,她紧紧倚靠着秦若浅,唇角努力张了张:“你说、我会不会死。” 皇帝都要死了,她还没死,是不是赚了呢? 毕竟皇帝也是活到快要大结局的人物了。 “竟乱说。”秦若浅骂一句,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不能和病人计较。陆思贤惯来体弱,有这个想法不奇怪,她心中揪然,低首吻住温热的唇角。 陆思贤抵不住困意,合上眼睛的很时候,唇角碰到柔软,努力睁开眼睛,发觉眼前一片黑暗。 卧槽,这个身体太差了,亲亲都没了。 秦若浅来不及说什么,人又睡着了,抱着她一阵无奈,向外张望,命人去将御医找来,陆思贤的病甚为棘手,她都不敢治。 或许是心思乱了,切脉总是切不准。 不用宫人去找,御医就急忙忙地回来了,见到七殿下怀中的少女,脚步颤了颤,垂首上前诊脉。 秦若浅不疑有它,将人放在榻上,静静候着。 随行的御医不多,此次□□点燃,靠近着皇帝的皇亲贵族都受了伤,御医都在忙着,尤其是皇帝处,少不得日夜守着。 御医成了抢手的人物,秦若浅也不好随意得罪,但被皇帝召去总得问上一二:“陛下处如何?” 御医切脉的手抖了抖,几乎就要滑出手腕,他不敢抬头去看七公主,语焉不详地回答:“陛下处尚可,臣见伤势稳定,就回来给驸马诊脉。” 昨日见到皇帝,确实很精神,依旧不忘猜忌,秦若浅颔首,不再问了。 诊脉后,御医去偏殿开药方,令人去抓药回来熬。 行宫不如皇宫方便,许多药草都配不上,更何况皇帝病在先,许多的药都先供着皇帝,其他人没药只能等着。 御医对症下药,小宫人去而复返,满面愁苦,对七殿下道:“药不够,就让奴回来了。” 宫里药不够不是一日的事情,在陆思贤过来之前就有了,怨不得人。秦若浅思忖一番,行宫局势已定,通州大营成了一盘散沙,副将趁机谋逆,主帅齐国公无人服他,造成了帅在将士不听的局面,也给了将自己摘清嫌疑的理由。 丰台大营经过剿灭叛党一事,恰好给了宇文信立威的机会,如今,他可算彻底掌握丰台了。 局势过于被动,秦若浅暂时想不出对策来,唯有祈求齐国公幡然醒悟。 行宫里没有药,她要带陆思贤回京城。 御医阻拦她:“天寒地冻,回京的路上折腾一番,病情只会加重。” 秦若浅退缩了,她不敢拿陆思贤的命赌。 犹豫不决的时候,齐国公大步走来,神色如旧,开口就是要带人走:“此地无药,我带阿贤去民间找大夫。” 秦若浅不肯,陆珽对陆思贤无心,她不放心,“不可,国公爷此时应该去通州接手大营。” 陆珽终是笑了笑,似讽刺似觉悟,“在七殿下眼中,是大营重要还是陆思贤的命重要?” “我、国公爷是何意?”秦若浅察觉不对,她和陆思贤之间的事几乎无人管问,就连皇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齐国公这个养父更是不管不问,如何这要闹什么? 陆珽不理会她,径直往里面走去,一面告诫她:“她在这里只能等死,另外你若想大事就必须守在这里,跟着皇帝一道回京,你离开就等于是放弃。” 他要带走陆思贤。秦若浅感觉到一阵心慌,顾不得其他,忙上前阻止:“就算我放弃,我也不会让你把她带走,齐国公若有心,就不会拿她来威胁皇后。” “我从未拿她威胁皇后,只是让皇后活下来罢了。我带她走,是要救她。你父亲生了杀她之心,这里留不得。”陆珽走到榻前,探了陆思贤的额头,依旧是烫得惊人,在一侧寻了大氅,直接将人包好带走。 马车都备好了,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陆珽,你放下她。”秦若浅一阵惊慌,那股恐惧从心口爬遍全身。 陆珽道:“你若想她活命,就让开。她病好,自会去找你。皇帝不死,她就得死。” 皇帝除了族长外,不会放弃云山一人,陆思贤对于他来说,更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她不死,皇帝就得死。 秦若浅阻拦的手徐徐放下,紧紧地盯着陆思贤的小脸,咬唇让开一条路。 陆珽抱着她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寝殿,秦若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比起当饮鸠,更要来得累。 青竹闻讯赶来,只见七公主一人在殿,她蹲在榻前,黑暗的光线将她全身笼罩,久久没有动一下,枯槁似朽木。 她走过去,蹲下来,“殿下,世子呢?” “走了。”秦若浅麻木地站起来,凝视空无一人的床榻,走近,躺了下去,手在被衾里摸索,早就已经凉了,没有一丝温度。 青竹不懂她的悲伤,照旧禀事:“圣上贴身内侍无故死了,一刀毙命,刀穿透了心脏,死状有些难看。” 秦若浅抱着被衾,将自己蒙住,沉浸于黑暗里。 青竹不敢再说,静静地退了出去,还有半句未说,圣上震怒,命人彻查,毕竟逆党刚剿灭,自己的贴身内侍就被杀了,难不保往逆党上去猜。 被这么一搅乱,行宫内人人自危,朝臣上奏,建议回京。 都不想待在这个被鲜血染就的地狱。 自从被围困后,京内的局势如何,压根无人知晓,来往的信件都被秦承卓扣住了,京内不知行宫的局势,行宫不晓得京内怎么样了。 皇帝被这么一折腾,连觉都不敢睡了,不顾太医的劝阻,命人传话给张正,连夜回京。 宫人一阵忙碌,翻天覆地,几乎连拉带拽地收拾好东西,跟着皇帝銮驾出行宫。 陆珽消失一日后,赶上众人,一道回京。 銮驾到京,张正领着官员去城外迎接,浩浩荡荡的队伍迅速入宫。 一入宫,皇帝就召开百官,在含元殿内议事。 左相安怀正不在,右相为首,六部尚书在后,人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不敢随意张望,张正满面沉默的冷刻,挺直的脊背站在众人中稍显突兀。 皇帝案首摆着安怀正勾结秦承卓的证据,都是张正审问出来的,一份一份摆在皇帝面前,供词清晰,证据明显,一丝不苟,一点疑问都没有。 张正审案迅疾,快准狠,与魏云一道,将案子查得极为清楚,不容旁人置喙。 皇帝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捏着供词颤抖,目露狰狞,“将安怀正带来,朕要问问他。” 百官不动,五皇子眼皮跳了跳,巡视一圈下来,发觉没人动,默默缩回了脑袋。 半晌后,张正令人去刑部大牢提安怀正。 众人不敢吭声,就这么静静等着,五皇子站得腿麻,看向九弟秦承宗,发觉他也缩在一起,和他一样,怂得不敢说话。 想想都挺聪明的,和张正杠上了,绝对没好果子吃。 瞧瞧安相爷都落得关到刑部里了,证据确凿,谁敢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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