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眠紧盯着夏怀梦,一个字都不敢说,等着看对方怎么称呼自己。 “眠眠……”夏怀梦红着眼睛喊她,“你可担心死我了。” 夏星眠听到这声「眠眠」,浑身才松懈了一瞬,口中喃喃着:“眠眠……夏星眠……是……夏星眠……” 夏怀梦没听清她在咕哝什么,喜极而泣,抹着眼泪拿手机:“小稀饭也跟着来了,她在楼下买早饭,我叫她上来。” “……”夏星眠的嘴微微翕动,目光发直地自言自语了半天。 忽然,她翻身起来,踉跄着想下床。 眼看着吊瓶架子被夏星眠拽得快倒下,夏怀梦吓得忙过来扶住架子,又扶住夏星眠,“你要干什么去?” “无所谓了……我不管究竟哪一个才是梦,或者……都不是梦……”夏星眠还是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疯话,“我不在乎了,什么都好,只要让我再见到她……” “你要见谁?” “见姐姐……” “我就在这里啊!” “……”夏星眠盯着夏怀梦的脸看了一会儿,眼底终于浮现出几分清明,摇了摇头。 “不是你,我要找陶野。” “你怎么还要找她?”夏怀梦有些怒其不争,“4年前她把你害成什么样你忘了,一次失恋还不够,还想再去碰几回钉子啊?” 夏星眠很认真地纠正:“她从来没有害过我,我们谁也没有害过谁。姐,我知道我现在和你说什么你也都不会信的,没关系,我也没想说服你。但我要回去,我必须要找她,谁都拦不了我。” 夏怀梦让步:“你起码应该让身体恢复成正常状态吧?” “我说了,我必须马上找到她。” “不行!” 只有这一点,夏怀梦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步。 “你要喜欢谁我可以不过问,可是你的身体我不能不管。你知不知道你的腿差一点就截肢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部分手指已经有神经濒临坏死了?你的冻伤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你现在不好好治疗,以后还走不走路,还弹不弹琴?” 听到这话,夏星眠愣了愣。 半晌,她泄了气,呆滞地坐回了床上。 “你就在芬兰待一个月,行吗?”夏怀梦用恳求的语气,“算姐姐求你,治好以后,你想去哪里都行。” 夏星眠目光空洞地望着夏怀梦。 良久,她嘴唇翕合,又有点神经质地轻声问:“我真的回来了吗?” 夏怀梦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回来了,回来了。” 夏星眠把下巴埋进夏怀梦的肩头,眼眶湿润,喉咙艰难地一动,咽下唾液。 “回来了……就好……” 她微微哽咽地说。 只要回来了,就好。 再等一个月而已。 她已经在地狱里爬行了那么多年,这一个月,又算得上什么呢。 . 夏星眠在卡克斯劳坦恩医院留了下来,做后续的调养和治疗。 夏怀梦和周溪泛都放下了国内的工作,全心全意陪着她。亲人和好友在旁边守着,她惴惴不安的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尽管她大部分夜里都还是做噩梦,梦见自己仍是陆秋蕊。 醒来不免要恍惚好久,才能分清梦境和现实。 后来日子久一点后,夏星眠的精神状态就好了很多。梦醒后也不再纠结什么现不现实的问题,也不会再整宿待在厕所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发呆,话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虽然说是多了不少,但她本来就不怎么说话,话再多也比普通人要少。 照顾她的除了夏怀梦和周溪泛,还有之前那个华裔小护士。 护士叫Noora,父母都是中国人,所以她的中文在芬兰人里算很不错的,这也是她被安排来照顾夏星眠的原因。 但她的照顾显得有点刻意疏远。 或许是因为夏星眠刚醒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调戏」她的话,让她对这位病人有点害怕。 之后,温灿也从乐团请了个假,千里迢迢跑来芬兰看夏星眠。 “好久不见了。”温灿坐在她床边叹气。 夏星眠盯着温灿的脸,才发现,她身为陆秋蕊时好像都没见过温灿,不禁轻笑一声,说:“是啊,好久不见了。” “在那种生还率为零的深山里还能被救出来,你这才叫真的大难不死,后福在未来等着你呢。” “那就承师姐吉言了。” “对了……”温灿从包里取出文件夹,“你托我在云州租的房子,我已经给你租好了,这是合同和钥匙。” 夏星眠双手接过来,取出合同翻看地址,“谢谢师姐,麻烦你了。” “瞎客气……”温灿抿了抿嘴唇,犹豫了半天,“那个……老师让我问问你,你……还准备回乐团吗?” 夏星眠:“我也不清楚。可能会回吧,但在那之前,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去做。” 温灿呼出一口气:“你松口了就好,只要你肯回来,我们都等你。” 夏星眠笑了笑。 她看了会儿窗外,和温灿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她的身体感觉越来越好了。
第81章 你在等什么? 云州市,晋中区坛台大街,111号咖啡厅。 才下过一场雨,把门前停放的电动车淋得全是脏泥点,擦都擦不干净。小燕从店里接了长水管子出来,想用水枪清洗一下自己的车。 店里这会儿没客人。门一开,卧在门口的小白狗就趁机溜了出去,脖子上的铃铛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哎哎哎!” 小燕扔下水枪,连忙去追。 “小狗!” 小白狗一阵闷头猛蹿,跑得太急,还没出一百米,就狠狠装在了两个拿着奶茶路过的女大学生腿上。 “哟……”差点被撞翻了奶茶的学生没生气,反而笑着抱起它,“小博美……” 旁边的女生也笑嘻嘻地逗它:“好可爱哦。” 小燕追了上来,陪着笑道歉,说这是自家狗。 两个女生把狗还到了小燕手里,好奇地问:“它叫什么名字?” 小燕说:“小狗啊……” 女生:“对啊,就是问小狗的名字。” 小燕挠挠头:“我知道,我意思是,它的名字就叫「小狗」啊。”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一下子笑出声来,“哈哈哈……好有特点的名字啊!” 小燕跟着嘿嘿一笑:“我们老板好像不是很想给它起名字,大家也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只能「小狗」「小狗」地叫。结果叫到后来,就真成它名字了。” 女生又问起以后可以在哪见到它。 小燕指向咖啡厅的方向,和两个女生多聊了几句。 她们正说说笑笑,街拐角后忽然走出一个拿着伞的漂亮女人。 女人穿着长风衣,黑色长发打着弯儿盘绕在肩头,发尾微湿,手里收拢的长柄伞也是湿漉漉的,杵在地上,随着脚步一下一下轻点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那张脸的美丽是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否认的美丽,纤细的澄澈清冷中,又可窥见骨子里烈如野火的艳。 浓而不俗,美而不浊,又柔软得几乎没有一点锋利。似乎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忍不住对她揣多一分的心思。 她抬手挽了挽被雨沾湿的鬓发,鼻梁小痣上的雨珠滑到鼻尖,耳垂处的银色耳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小燕,这是你的朋友?” 陶野挽完碎发后,手指又顺便蹭了蹭耳环上沾到的雨。眼眸微弯,像在笑。 小燕忙摇头:“不是。是小狗跑出来了,撞到了人家。” 陶野便又向那两个女生致了次歉:“对不起,这是我店里的狗,给你们造成麻烦了。” 两个女生盯着陶野,眼睛亮闪闪的,有点兴奋的样子,“姐姐你是那个咖啡厅的老板吗?” “对……” “我们以后一定常去!”
“那就先谢谢你们以后的光顾了。” “嘿嘿……” 道别后,两个女生走远了一些,还能听到她们压低的窃窃私语:“好漂亮的姐姐啊……” “店里没客人吗?你在这里和人聊天。”陶野没有从小燕手里抱过小白狗,继续拄着长柄伞向店门口走,叹了口气,语气里却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小燕:“是没有客人来着……” “时间还早,又刚下过雨,等会儿人就多了。” “是啊,我就准备擦擦洗洗的清理一下,好一会儿做咖啡呢。” 两个人闲聊着回到店里。 小燕把小狗关进笼子,将水管和水枪都先收回,预备下班之后再冲洗车子。 她拿了抹布,擦拭收银台时顺手拿起遥控板,打开了挂得和时钟差不多高度的电视。 屏幕里的主持人正装肃坐,在念今天的新闻。 小燕低着头擦桌台,陶野则站在收银机后面清点前一天的现金。新闻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 其实更想听的是新闻之后的天气预报,毕竟天气情况会影响到生意。 主持人正经的播音腔灌在耳朵里,枯燥得像是老师讲课。 忽然,却有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被念了出来。 小燕抬起头,看了眼屏幕,确认了一下。 没错,被黄体字打出来的那个名字,的确是「夏星眠」。 她之所以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是因为她也是暨宁人。 记得好几年前,有段时间总是在暨宁的新闻和报纸上看到这个小钢琴家,捧得不得了,说什么前途无量未来可期之类的。 结果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又不出来演奏了,生生把当时大好的前途荒废掉。 没想到隔了这么些年,再一次在新闻中看到这个名字,竟是在暴雪失踪名单中。 芬兰的暴雪,国内好像没必要报导吧。 小燕啧了两声,又去涮抹布。 不过这个夏星眠曾经也多少算个公众人物,报一下倒也能理解。 小燕正想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快要飘偏时,一扭头,“老板……” 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陶野僵硬地握着手里的现金,手指停滞在数钱的动作,一动不动。 她抬起了头,也盯着屏幕里的新闻,目光仿佛要把那电视盯穿。嘴唇好似在轻微地动,小燕分不清那是在颤抖,还是在默念着屏幕里的某个名字。 小燕在这里打工也有两三年了,在她眼里,老板是个非常成熟稳重的女人,八面玲珑,温柔聪明。 人不狠厉,但是总能不紧不慢地用三言两语处理好所有纠纷,哄得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是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才有的那种让人非常想要依赖的可靠感。 可靠的人一般很少会流露出真实情绪。 尤其是陶野。 起码过去那几年,小燕就从来没见过陶野失态的样子。 今天却见到了。 陶野一垂手,将捏着的钱胡乱放回收银箱,手向下一滑,撑住台面,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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