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当真吗? 她问女孩:“为什么要给我买婚纱?” “因为我要娶你啊。” “那什么时候来娶我啊?” 背上的人说,以后她每天都给她一颗星星糖,等给到第999颗的时候,她就来娶她。 她笑了一下,没再接话了。 但她知道,她想当真了。 也许就是这一晚,夏星眠的这句承诺悄然改变了什么。 陶野从来都不敢对她们的感情抱有什么希望。但她忍不住去幻想夏星眠口中999颗星星糖期满的那一天的场景。 她既觉得那是诞罔不经的奢望,又希望上天垂怜,让她的奢望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能够成真。 如果她愿意相信,老天会可怜她这一次,让她如愿吗? 于是,尽管她没有对夏星眠明显地表示什么,但她开始数日子了。 1天……2天……3天…… …… 什么时候到999天啊? 她忐忑又期待着。 可是回国后,她还在偷偷数着日子时,夏星眠忽然转变的态度仿佛一盆彻骨的冷水,将她从头到脚狠狠浇了个透。 夏星眠走了。带着那缸小黑鱼,去了Charlie的山头别墅。走的时候,连一眼都没有看她。 那样决绝又冷漠的背影。 “你去哪里?” 陶野看见她要走,叫住她的时候,似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夏星眠敷衍地潦草回答,然后继续拖着行李箱,踏出了防盗门。 夏星眠这一走,她们之间几乎没了联系。可能是训练辛苦,夏星眠也几乎不主动发消息给她。 她每一次鼓起勇气给夏星眠发微信,问她吃饭了吗,有没有喝热汤,晚上睡觉冷不冷,夏星眠都只会简单地回个「嗯」「哦」之类的单字。 越是简短的回复,越是像一把重锤,将陶野心里好不容易翻涌起的勇敢一锤、一锤地锤平。 然后,她也不敢再主动联系夏星眠了。 除夕夜那一天,是最难熬的。 那晚的凌晨,是陶野的27岁生日。 她本来想告诉夏星眠的,可是耗到了这一天,她们的对话框已经足足有三天没有交流了。 她拿起手机,又放下,反复好多次。输入框里,她打上一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又删掉,又打上。
可最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什么都没有说。 她开始煮粥。 之前某人告诉她,煮粥的意思就是想念。 除夕那天下午,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她去开门,门外没有人,然而却放了满满两大袋子好吃的。有腊肉,腊肠,扣碗,坚果和糖。 有一袋的最下面放了一只透明盒子,盒子里是一支新鲜的红玫瑰花。 她大概猜到了是谁送的,但只是把它们拎了进去,随意地放在玄关角落里。 有什么意义呢? 不是夏星眠送的,便没有意义。 凌晨零点的时候,陶野抱着一锅煮糊了的粥,看着窗外五彩绚烂的烟花一口一口地吃。 她想起以前过的那些生日。 说实话,没有什么好怀念的,没有人给她过过生日。 她又看向桌子上那个还没拆开包装的蛋糕礼盒。 她本来是不准备买的,毕竟她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日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个。 在她那贫瘠可怜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关于「生日要吃蛋糕」的习惯。 不过后来走过蛋糕店,驻足半晌,她还是买了一个。 她想,小姑娘应该都很喜欢吃吧。 …… 可是蛋糕在,她也在。 蜡烛在,刀叉在。 小姑娘却不在。
第79章 陶野篇·烬 烈火燃尽 如果说陶野最开心的一天是在那不勒斯的街道,那么她最不喜欢的一天,是暨宁音乐会举办的那一天。 她攥着入场券,坐在台下沉默的观众席。 台上流光溢彩如幻梦,而她被黑暗衔在嘴里,看着眼前的光与热,却感觉自己挤进不去一点点。 她怎么进得去。 她只是一个观众。 夏星眠出场了,坐在舞台正中央,独奏。 女孩穿着精致洁白的晚礼服,往日眉眼间落魄的贵气在此时都变成了真正的贵气。 玉亭修长的脖颈,轮廓美好的纤细腰线,皮肤雪白好似雨后新洗的瓷器。 十指在琴键上起舞时,皓腕凝满霜雪。 这一首曲子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陶野都在害怕。 折翼的飞鸟,终于重新振翅。她本应该为她开心。 可是,这就到了她该离开她的时候了吗? 她真的太害怕了。没有人看到,她怕得手指绞在一起,指尖都抠破了皮。 或许就是因为她这样害怕,她开始慌不择路。她不愿再分出理智去想什么可能不可能,她只想要留住她。 于是她主动去找乐团的人,拜托他们带她去见夏星眠。 见到夏星眠后,她又主动问她,今天几点回家? 她又说:早点回来。 她用了比平常多很多的「主动」。 夏星眠一见到她,神色一恍,眼底也有模糊的失魂落魄。几乎没怎么思考,夏星眠就抛下乐团的老师和师兄师姐,向着她走来。 女孩细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手腕,说,姐姐,带我回家。就现在。 陶野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觉得,夏星眠好像也在等她。 那晚回去,她和夏星眠通宵了。 卧室里,只开着昏暗的暖色小夜灯。几个小时前还在台子上高贵如天鹅的钢琴演奏者褪去了裙子与内衫,伏身下来,晶莹的汗珠从额角滑到下颌,殷红的嘴唇意乱情迷地亲吻她。 就如她们之前一同过过的许多个日日夜夜一样。 如痴如狂,不知餍足。 在这样的旖旎中,陶野抱夏星眠比往常要紧许多。 她从小到大的经历不允许她拥有安全感,她对一个人建立信任的难度是普通人的千倍万倍。 她不明白要怎么样才能说服自己真正学会相信面前的女孩。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和她建立安全感的桥梁。 但为了夏星眠,她愿意去学。 她试图用拥抱她来学习。有多想留住她,就抱得有多紧。 她叫她:“小满……” 夏星眠搂着她答应:“姐姐……” “小满……” “嗯,姐姐。” 她叫她多少次小满,女孩就回应她多少声姐姐。 ——我给你什么呢?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那夜之后的第二天清晨,夏星眠就穿起衣服早早出门。陶野听到卧室门的动静,急忙把没铲完的鸡蛋都铲进盘子,滚烫的油星溅到了手也没在意。 她端着鸡蛋叫住夏星眠,问她去哪里。 夏星眠说乐团有事。 她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夏星眠神色匆匆地穿好大衣,说不确定,但她肯定会回来的。 她说注意安全。 夏星眠说好。 那便是她们最后一次面对面讲的最后一段对话。 之后,本来说只是去一趟乐团的夏星眠打来电话,说自己又得出国,去意大利,一个礼拜后回来。 一个礼拜后,夏星眠说她又回不来了,要去维也纳。 维也纳她要待两个月,她还说,维也纳之后得继续去往巴黎,时间恐怕要更久。 陶野不怕等,只要她能确定夏星眠会回来,她等多久都可以。 她还记得暨宁音乐会那晚,夏星眠第无数次和她承诺说:姐姐,我不会走。 她以前都会说「人都是会走的」「走了也没关系」之类的话,是怕自己生出虚妄的期待。怕生出希望之后希望又落空。 可那晚,她却十二万分认真地对夏星眠说:“你要说话算话。” 或许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相信她了。相信她会给予她一个归属。 她怀揣着这份信任,只觉它岌岌可危,又被爱与痴傻牵引着,顽强不肯倒下。 甚至她在酒吧的舞台上跌落,摔得晕倒过去,在医院醒来时没有见到那个最想见的人从国外回来,她也没有生气。 哪怕这次意外再次诱发了她的哮喘,让她又一回走到了生死大门前,差一点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她的小姑娘在忙。 她只要等着她就好了。 陶野已经在终日的焦虑与不安中找到了最懂事的姿态。 她不去烦扰夏星眠,不和夏星眠乱打电话,不乱发信息,掐着时差,宁可自己熬夜也不妨碍夏星眠休息。 可即使这样,即便她已经这样的如履薄冰,她们之间,终究还是随着不见面的时间一天天日积月累地增长,逐渐……越来越疏远了。 夏星眠越来越忙。 陶野在和她的交流中得知,其实她可以不那么忙,她能选择回国休息休息的。 但她仍然选择马不停蹄地接各种商演,好像是为了攒钱。或许是有什么很想买的东西。 人一忙,分散到交流上的精力便少了。 从一开始每天都分享的日常,到后来,一个礼拜一两次的对话,每次不超过二十个字。 【在忙吗?】 【在忙。】 【吃饭了吗?】 【吃过了。】 【身体好吗?】 【都好。】 忘了是哪一天,陶野盯着这贫瘠对话的聊天页面,盯了一整个下午。 她终究开始不确定了。 在夏星眠的眼里,前途和钱,较之于她,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她恍惚了一下。 又忍不住反问自己: 我在她心里,真的重要过吗? 她忽然意识到她总是在骗自己。 就像当初收养她的第一个家庭,她骗自己爸爸妈妈其实也很爱她,只是家里没有空房间了,所以才把她送回孤儿院。 就像手上那两个脏字的刺青,她宁可骗自己,是她不乖,惹了爸爸生气,也不想承认,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真的珍惜她。 就像现在,她还在骗自己:夏星眠还会回到她身边。 其实她早该清醒了。夏星眠就算回到暨宁,也不会回到她的身边了。 她们是朋友,是大姐姐和小妹妹,是互相扶持过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是列车上偶然坐在了邻座,随时准备分道扬镳的旅人。 可她清醒至此,还是固执地想要再等。 万一呢? 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万一……那人还是会回来…… 如果她愿意相信,老天会可怜她这一次,让她如愿吗? . 老天最后还是没有让她如愿。 所有所剩不多的希望,在收到那只小狗时,全部破碎。 一只毛绒绒的,雪白的可爱小狗,被周溪泛小心地抱到她的手上。 “夏星眠说,它叫小满。” 周溪泛这样说。 陶野接过小狗,终于,心死了。 她的小姑娘还是选择离开她,用另一只小狗来代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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