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陆林钟朦胧听见院子里有汽车的引擎声,她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身旁坐着的蒋慕脸上略有疲态。 陆林钟快步走到门口,给安槐序开了门。 安槐序穿了一件黑色外套,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眼下有两片淡淡的青色,以往鲜润的红唇微微发白,看起来有些憔悴。 “小序······” 安槐序脚下的步子顿住,两个人四目相对,静了几秒。 “你怎么还没去上班?”她绕过陆林钟,把手里的车钥匙往玄关柜上一扔,换了拖鞋往客厅走去。 陆林钟兀自握紧了门把手。安槐序惊愕地喊了声“妈?” “小序,你昨晚去哪儿?” 安槐序回头与陆林钟对视了两眼,说道:“嗯,和朋友一起。” 陆林钟的身子被玄关隔断挡住,她抬手按了按眉心,深切体会到什么叫一筹莫展。 “玩了一夜?” “嗯。”安槐序压了压帽檐,随口应道。 “你玩什么能玩一晚?你不知——” 安槐序不耐烦地打断了蒋慕,“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睡了。”而后在两人的注视中,穿过客厅,走进了二楼的次卧,紧接着响起“砰”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蒋慕脸色骤冷,有些下不来台。 陆林钟把门口放歪的鞋摆整齐,冲蒋慕勾了勾唇:“阿姨,我们一起出去吃个早饭吧,之后我再送您去单位。” 蒋慕不放心地看了二楼一眼,陆林钟补充道:“让她休息吧,等会我给她带些早饭回来。” 蒋慕缓了缓脸上的冷意,心情变得有些复杂,安槐序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失望又费解,经过一晚的相处,她越来越觉得面前的人才像是一段感情的受害者。 陆林钟和蒋慕在千禧楼吃过早餐,又把蒋慕送到了单位楼下,她才觉得扛在肩上的担子稍微放开了一点。 错开了早高峰的街道终于不再拥挤,陆林钟深踩了一脚油门,车在柏油路上疾驰起来,速度终于给了她一点快意的安慰。 秋光正好,从前这样晴好的上午,她都在办公室和会议室里度过,现在突然请了半天假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副驾驶座上摞起的打包盒里盛了安槐序喜欢的点心,有翡翠干蒸、芋丝饼,还有一份深井烧鹅配了口味偏淡的小米粥。 陆林钟把车停在楼前,静静地在驾驶座上又坐了一会儿,终于提着早餐打开了家门。 如她所想,安槐序没有起来,还在房里。 她走到门外,深吸了一口气,一再提醒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即便她再生气再不高兴也绝对不要在安槐序吃东西的时候发火。 陆林钟抬手敲响了房门:“小序,你先吃点东西再睡吧?” 屋里的人没有应答。 “小序,我进来了?” 陆林钟犹豫了几秒,手搭在冰冷的门把上。 门被安槐序朝里拉开了,“我不饿,你去上班吧。” “我请了半天假。” 两个人堵在门口,面面相觑,安槐序顺手带起陆林钟手里的打包盒,越过她下了楼,把东西放在餐桌上。 陆林钟的秀眉紧蹙,盯着安槐序的背影,冷道: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都说过了昨晚我去玩了一晚上。” 陆林钟靠在二楼小客厅沙发的椅背上,她是真的生气了,气到她觉得这时候理智风度教养都可以先撇在一旁。 “昨晚我打电话给你,你当时对我的态度,你觉得自己那样做对吗?你一夜没回,阿姨问你去玩什么了,你什么都没有解释就回了房间,你也觉得自己做得对吗?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为什么还要冲我们发脾气摔门?你从见到她开始到进房间去,都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有没有吃过早饭,就连最基本的一句问候都没有,你觉得合适吗?” 陆林钟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可以容忍安槐序对她有脾气,毕竟她们之前闹过不愉快。可是对父母,对长辈,安槐序怎么可以依旧由着性子这样胡来。 “你觉得我做得不对大可以直说,真不用绕一圈儿反问我。”安槐序的脸色冷沉沉的,像凝了一层秋霜。 “在你看来,我当然什么都是错的,你就做得对。” “你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在这里?是想看我有什么反应?还是你想借机会告诉我妈,你受委屈了?我为什么生气你不懂?我是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了,不是个孩子了。她现在还要来突然检查那一套。” “你妈妈是关心你,她的立场是好的,你却还——” “你倒是和她站在了一条线上。父母只有不信任孩子的时候才会这样舍不得放开手,恨不得掌控她所有的动向。”安槐序想起从前一些不快的事情,忽然觉得即便从前她们相处得那么愉快,有些事陆林钟总归是无法理解她的。 即便她在父母面前说过这么多次了,可是父母也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她,他们还是从心底否认她,二十五岁了她居然还要面临突然检查。 这很没意思,真的很没意思。 然而陆林钟却会站在父母的立场上,觉得父母的出发点是“为她好”,她真的恨透了这个理由。好像一旦有了这个理由,家人对她独立生活的干涉都有了爱做借口。 安槐序看着陆林钟有些发白的脸色,笑道:“我没有你那么有教养,生气了还要假装有礼貌地问候别人,我做不到。” 陆林钟用力紧握住了手里的水杯,上面的深浅不一的纹路印入她的掌心。 陆林钟抬手按了按眼角,缓解眼睛的湿涩感,安槐序不知道她这段时间这么忙是为了什么,即便她告诉安槐序她想通过这些事获得长辈的肯定,安槐序可能也只会觉得,她们相爱就是她们两个人的事,她所做的这些,其实完全可以不做的。 安槐序现在还不懂,一段婚姻有亲友的支持是多么的重要。男女相悦的婚姻即便就没有社会成见这样的阻碍,也会因各种各样的摩擦生出一地鸡毛,能善始善终,白头偕老的寥寥无几,又何况是她们这样? 玄关传来一阵嗡鸣,是手机贴在五斗柜上震动的声音。 这么点不大的动静在一片死寂中尤其突兀。 她们两个人都站在原地,震了近一分钟的手机安静了下来,过了十几秒又开始不停地震动。 陆林钟朝玄关走去。 安槐序嘴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看着陆林钟的背影。 她们现在连吵个架的时间都不够,说来也是讽刺。 陆林钟按断了电话,放低声音道:“小序,我从没想过我们之间会是这样。” 安槐序低着头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小序,你好好想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蒋慕os:“阿姨变妈,女儿是渣。”
第74章 “小序, 你好好想想吧。” 关门声把两个人隔开。陆林钟怏怏地靠在驾驶座上, 手机屏幕上的名字闪烁个不停, 她平复了心绪,按下接听键,打了一把方向盘, 驶上了小区宽阔平坦的马路。 “你可总算接电话了,不然我还以为你这春宵苦短日高起,都没有以前那么勤勉了。” 易子曰揶揄的声音并未使陆林钟心情好转,她沉声道:“什么事?” “林肇的事有消息了。” 陆林钟迎着刺目的阳光,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她握紧方向盘,深踩油门疾驶到云顶花园楼下, 易子曰踩着双浮夸的球鞋,一身利落的工装风打扮,站在路旁在等她。 “哇嗷~你又换座驾了。”易子曰顶着日光绕了陆林钟的车一圈, “名车配美人, 只是今天美人脸色似乎不太好。” “再废话我走了。” “这么凶,一个月的那几天?”易子曰拉开车门, 毫不客气地坐到副驾驶座上, “前面路口左转, 过三个红绿灯,上南环高速,一直往南走。” 陆林钟侧过脸瞥她,“去哪?” “你先开车,路上我和你说。” 陆林钟皱了皱眉, 深深踩了一脚油门,易子曰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脑袋由着惯性往车窗上一磕,眼前顿时冒出了几颗小星星。 陆林钟车开的飞快,弯道上擦着车身连连超了两辆车。 易子曰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大叫:“大姐,这是汽车不是飞机!” “你不是着急吗?”陆林钟面色沉冷,“林肇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U盘里写的事儿你还记得吗?”易子曰唯唯诺诺,只恐惊了这位即将爆发的炸|药桶。 陆林钟沉眸,“嗯”了一声。 三个多月以前,易子曰曾经给了陆林钟一个U盘。U盘里有一份遗传咨询意见书,简而言之就是亲子鉴定,被鉴定的两个人是林肇和林于斯。按照国内外亲子鉴定的惯例,当亲权概率(RCP)值达到99.73%以上,则可以认为假设父与孩子具有亲生关系。结果显示,林于斯与林肇RCP值低于99.73%。结论显而易见,林于斯并非林肇的亲生儿子。 陆林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非常震惊,而易子曰却告诉她一件更让人震惊的事——林于斯本人对此事是完全不知情的。 陆林钟看过U盘后,有太多想问的内情。易子曰有背景有人脉,做个鉴定都不是难事,想必还挖到了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自那之后易子曰既不愿意要她的钱也不肯吐露太多,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直到大半个月前易子曰给她打电话,说这件事她愿意继续查下去。 近大半个月的时间以来,陆林钟日夜加班就是为这事,期间她大致摸清了林氏集团的财务状况,可除了些可有可无的细枝末节外,一无所获。 不过,这些时日她面对各种关于林氏集团的资料和报表,好像无形中接触了林肇、林于斯无数次。林家的人,似乎远比那堆报表上的干巴巴的数字要有意思。但陆林钟一直不明白易子曰为什么在三个月甚至更久前就觉得林家的人有问题,对林于斯的身份起了疑心。 “当时在云顶花园只是想让你查一查林于斯,你怎么会怀疑到他的身份上去?” “还不是因为——”易子曰眼珠子转了转,一板一眼地说,“金钱的力量不可小觑。” 陆林钟不信。 易子曰隐秘地勾唇,“还不是因为商界里传的‘丞相监国’那事儿。我就奇怪了,悉心栽培了一个儿子,却没有放权,而且林肇是出了名的宠女儿,想把女儿往继承人的方向培养,一个集团需要两个继承人?他嫌家里的基业太稳了?” 易子曰给的理由也算是说得通,陆林钟“嗯”了一声。 陆林钟还有一个疑惑,U盘的资料里提到过林肇的妻子当时确实是怀孕了,林家当年也确实是有孩子出生,可林于斯却不是林肇的亲生儿子,那当年那个孩子又去了哪里。 如果林肇当年是通过合法的手续收养林于斯,那她和易子曰为什么查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有查到;如果林肇当时抱养林于斯,又没有走合法的流程,那么林肇做的事就违反了《收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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