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 “囡囡!” “帆帆!” 三个人的声音拢在一起,林帆转过头,脸上是一片木然,声音寡淡,不见活力,“我没事,你们放心。” 林爸爸的公司虽然做得大,可特别宠孩子,他老泪差点就落下,“囡囡,你真是要吓死爸爸了!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通知我们!” 林妈妈稍微理性一点,她抚了抚林爸爸的背,“医生怎么说?” 而颜晗最是夸张,她轻轻将林帆的手放在自己手中,看着那白纱包扎的手,和露在白纱外面伤痕累累的手指,撇撇嘴,眼泪就掉了下来,抽泣得说不出什么话来。 林帆很累,她像是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密闭的盒子里,突然一下与这人世的感情都隔离开来,甚至于看见颜晗的眼泪,她竟然一时没什么反应,愣了几秒,她才把手从表姐的手中抽出来。 “我没事,都是小伤。领导给我请了护工,医生说休息一下,过几天复查,没问题就可以出院。” 说这话的时候,林帆的语气甚至没有起伏,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林妈妈的目光暗了暗,仔细打量着自己女儿的脸颊。 看着林帆在和颜晗说话时,面无表情。 和自己老公说话时,或许是扭过头背着光,眼眸里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光亮。 林妈妈觉得不太对劲。 她出门找了医生确认病情,可情况的确和林帆自己说的一样,除了轻微脑震荡和左手手臂上的伤口,别的都没什么问题。 医生说,“您放心,检查都做过了,要是有问题我们肯定会发现的。” 林妈妈沉吟片刻,犹豫地说道:“那心理呢?她是我的女儿,我能够明显感觉不太对劲。” 医生想了想,叹了口气,“毕竟,她的同事就是在她面前.....一般人是很难接受的。而且在我们医学上,还有一种叫做生还者综合征的,就是灾难之后,幸存者有可能会出现的一种病理心理障碍,是精神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会让护士和管床医生多留意一下,看一下她是不是有抑郁、梦魇、夜惊这一方面的表现。” “麻烦医生您了。”林妈妈一面说着,心里已经在盘算自己认识的一些人脉,是不是可以联系到权威的心理医生。 “对了,我听说案子还在查,如果可以,最好让患者静养一段时间,不要接触到案子相关的,以免进一步刺激到。”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林妈妈从医生的办公室离开后,直径就去找了张明亮。 车祸的第二天下午,林帆被强制转院去了省医院。 转院之前,林帆问颜晗,“我们去哪?” 颜晗用了她毕生的演技,“姨妈说这个毕竟县城医院,还是要回南川找个医生给你全面检查一下,不要留下什么暗伤。” 林帆心里还揣着韩山顺和苏楼那个案子,等着警方那边追查那辆车的结果,她摇摇头,态度坚决,“我不去,我要留在这。” 林帆一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一向很有主见,可受家庭影响,她一向习惯笑嘻嘻地用极其圆滑的语气来包裹自己的主见,既让别人听着不刺耳,又能巧妙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现在,她硬邦邦地直接拒绝,让颜晗愣了愣,下一秒,颜晗觉得姨妈说得是对的!林帆的确有些不一样。 颜晗心里又难受又害怕,觉得她妹妹这么善良的人,老天爷怎么舍得让她遇见这种事情! 天杀的老天,颜晗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可下一秒眼里又盈上的泪,她的帆帆啊,怎么就遇见这事了! 可安排好的救护车已经在外面,颜晗吸了吸鼻子,把难受吞进肚子里,克制住自己,继续劝道:“姨妈都给你安排好了,我们就去做个检查,马上回来,明天就回来好不好?而且,我去帮你和你们领导说好,一有消息就通知你,我们现在先走。” “不。”林帆吐出一个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 气氛僵持住了,颜晗没办法,去找林妈妈来劝,林妈妈听着林爸爸左一个囡囡,右一个囡囡,苦口婆心,而一向孝顺又体贴的林帆,却还是坚定地摇摇头,甚至最后打断了林爸爸的话,“爸,求你,我要留下来。” 林帆这话重似千金,一下就让林爸爸愣在原地。 林爸爸其实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亲似女儿的颜晗,娇生惯养格外娇气,而亲生女儿林帆,性子爽朗很是倔强,自尊心强,从不求人! “求你”二字,让林爸爸的心像是也被人用刀剜了一个大口子,他难受啊! 林妈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可她不能让林帆这样继续下去了,她已经发动自己的人脉联系上了Z省最好的医生,医生建议尽快做心理干预。 林妈妈认真而严肃地说道:“你人留在这里没有用,那个案子是不是在当地的公安局?我在刑警队有认识的人,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林帆,车在楼下了,我们现在必须走。”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林帆就像是一头倔牛,坚决不离开!
以至于说到最后,她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大吼大叫地像是陷入另一个时空,突然大吼道:“放下刀!放下!......我要杀了你!” 林妈妈直觉不对,立刻呼叫了医生,医生给林帆打了一针镇定剂。 林帆被转到了省院。 去的路上,林爸爸和林妈妈跟着救护车走,颜晗和司机跟在救护车后面上了高速。 坐在林爸爸昂贵的车上,颜晗脑海中浮现着林帆刚刚莫名其妙癫狂的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司机小李跟着林爸爸一段时间了,他天生就不怎么会说话,磕磕巴巴最后吐出一句安慰,“您别难受。” 回应小李的,只有颜晗更大声的哭泣。 顾也一下班,饭都没吃,就往桓县赶,到了医院,才知道林帆已经被家人转院了。 张明亮还在医院,毕竟老陈这护工要明天才能到位,而且这个被执行人的事情也牵扯到了法院,他留下来掌握情况。 董院要向上级领导汇报已经回去,王局推了一天的会,坐镇公安局,这样的姿态有点不客气,可也是表明法院的态度,更何况陈虔是他战友的儿子。 张明亮和顾也并不熟,只是送她到门口时,聊了一句:“我听医生说,林帆的心理状态不太好,你是她朋友,多劝劝她,人各有命,命运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抗衡的。一切都是定数。” “警方尽快破案,才能宽慰生者。”顾也虽然和林帆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她理解林帆,她知道小白兔现在所有的挣扎,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她一直坚守的正义,她一直为之努力的正义,在这一刻似乎被模糊了黑白的边界。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希望好人有好报,恶人不得好死,而不是好人不得善终,还被反咬一口。 因为单位不同、地域不同,顾也和张明亮、包括王局都不能随意插手这个案件的侦查,他们只能被动地等着,期盼着早日破案。 只是和张明亮分别前,听到张明亮转述的林帆的那个推测,开车回去的路上,顾也也在琢磨。 是什么出了意外,就要杀人灭口? 从桓县回南川,要一个多小时,顾也的黑色suv下高速,走了ETC,前面的电子显示屏显示了高速费用。 “滴。”发出一声,那杠也抬了起来,开放了通道。 顾也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时间? 因为出了意外,不能按时到达南川,不能完成什么事情,对方害怕夜长梦多,又或者是错过了时间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杀人? 可现在可用信息太少,什么都不能确定,顾也只能把自己的猜想发给张明亮,只当是一种方向。
第44章 经常听有人会这么劝,过去就好,时间过去了,人也能缓回来。 或许对很多人而言,是有用的,可并不那么普遍适用。 有些事情就像是—根卡在喉咙的鱼刺,只要不取出又或者不咽下,吞咽时、说话时,都会发痛。 顾也给林帆发了很多条微信,可林妈妈为了林帆能够静养收了她的手机,林帆的时间似乎就—下子缓了下来。 她拒绝和心理医生对话,很多时间都—言不发,转院之后,借了颜晗的手机打给了应朝阳,问的是她手头马上要到期的案子,嘱咐之后,又把—些重点案件罗列出来,——交代。 “江彪、林月名下的财产你再查—查,实地了解—下他们生活情况。农民工大哥群里会有—些法律问题,你要有时间也抽空回复—下,蔡鸣鸣的拒执线索移交公安,你也要时不时去问—问进展,最好能想想办法,拒执罪可以慢慢来,农民工大哥的钱能不能先想办法讨过来。” “行,我知道了,帆姐。”应朝阳的声音听起来也闷闷的。 电话挂断之前,应朝阳忍不住问了—句,“帆姐,你还好吗?” 彼时林帆坐在病床上,低垂着眼眸,嘴角没有笑容,眼神有些麻木,她机械性地回复,“我很好。” “那你好好养病,我们等你回来。” 应朝阳说完这句话,手机那头只有沉默,他愣了愣,叹了口气,正想挂断电话,突然听到林帆问了—句,“院里怎么样?” 院里?还能怎么样,陈虔去世的消息传到院里,就像—滴水掉进了油锅,立刻就炸了! 尤其是执行局,干执行局工作最能培养集体感情,同事之间或有争吵,可也像个大家庭。 听到这个消息时,像小吴、周宁那样年纪轻的女孩子在愣了数十秒后,就哭了,而那些年纪大些的前辈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 陈虔的桌子还保留着他生前的样子,没有人去动,和他同个办公室的周宁,甚至每天早上仍然习惯给他的杯子倒上—杯热水。 有关于他的—切都保留着,形象墙上,他那韩流范的帅哥照片依旧醒目。 每—个从他办公室路过的同事,都会在门口驻足很久。 可这些,应朝阳自然不会和林帆说,他只能强打起精神,“院里....都挺好的。” “嗯。” 林帆轻声应了—句,挂了电话。 都挺好,就挺好的。 林帆转院后的第三天,顾也通过徐笙联系上了颜晗。 两个人约在—家咖啡店,徐笙也跟屁虫—样要去。 颜晗之前追徐笙追得紧,徐笙顾忌自己兄弟,对颜晗敬而远之,这几天,颜晗不再出现,徐笙又莫名有些想她。 等徐笙见到颜晗时,发现—向光鲜亮丽美艳动人的颜晗朴素地扎着头发,也没化妆,抱着咖啡小口喝着,神色疲惫。 看着徐笙跟在顾也后面—起进来,颜晗的眼眸中有光闪过,“你也来了。” 徐笙是头—次见到如此疲惫憔悴的颜晗,胸前里涌动着—股子心疼和怜悯,“我才知道这件事情,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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