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 可这次又和别的不一样,梦境中像是时空被停滞了,在林帆一次轻微的眨眼后,警车便停在了高速路上。 林帆觉得奇怪,飘过去看,就看见副驾驶的陈虔已经睁开了眼,定定地看向车窗外,正与自己的目光相接触。 “陈虔....。”林帆下意识就喊了一声。 而这次,停滞的时空里,陈虔冲着她笑了笑,像是唯一的变数,“我没事。” 在下一秒,林帆再次来到了车祸现场,这一次,陈虔的腿还是被卡在变形的车座里,梦里的那个林帆被那个油罐车司机的啤酒肚压弯了腰,而林帆飘在陈虔旁边,看着他半眯着眼睛,目光一直跟随着梦里的自己。 最后,他低喃一句,“真是个憨憨。” 可他说完这一句,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长而卷的睫毛微微一抖,上面的那颗血珠滚落下来,掉在了他的手上。 他人瘦,手也瘦,骨节隆起,在血的映衬下,有着妖冶画面感。 再下一秒,林帆惊醒了。 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温暖,越靠近夏季,空气便越干燥。 明亮洁白的病房里,还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床单上医院的logo显得格外明显。 林帆用被子裹住自己的头,蜷缩得像只虾米,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压抑的哭声轻轻回荡在病房里,像是锻剑开炉前的最后一秒,剑鸣声显示着剑的品相。 她总要振作起来,继续大无畏地走下去..... 林帆回到执行局那一天,刷卡进去时,总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明明什么都没变。 周宁本在打水,看见林帆,高声喊了句,“帆姐!”,她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了林帆,“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手好了吗?” “好了。”林帆手上的伤口早就结痂了,现下已经变成了难看的伤疤,颜晗每天花大价钱研究各种祛疤方法。 周宁的喊声让已经到单位的人都在办公室探出了头,一看是林帆,都纷纷拢过来。 有人在问:“小林啊!身体都好了吧?” 有人在感慨:“帆姐,才一个月没见,我就好想你!” “回来就好,中午食堂订餐了吗?没订,我刚好多点了。” “我知道有款药祛疤特别好,我回头带给你。” ...... 七嘴八舌的,温情脉脉之中又带着刻意的回避,谁都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情。 林帆点点头,笑了笑,“谢谢大家。我先去找成局。” “快去吧。”张明亮站在人群外围,招呼大家回去干活。 应朝阳留在最后,这个大高个脸上一幅便秘的模样,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有话直说。”林帆道。 “我....。” 可应朝阳只吐出一个“我”字,就被周宁狠狠掐了一下后背的肉。“帆姐,他就是太想你了,你快去找成局吧。” 林帆看了眼应朝阳,转身往楼上走,成雅媛的办公室就在楼上。 林帆的身影拐进了楼梯间,周宁才瞪了应朝阳一眼,“帆姐回来第一天,别提。” 应朝阳耷拉着肩,“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从虔哥出事后,你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四五斤了,我又不是瞎子,我能不知道嘛!”周宁伸手轻轻握住应朝阳的手,小手牵着大手,轻柔而温馨,“我知道,你在自责,因为那天是安排你和虔哥值班。可朝阳,已经回不去了,你在帆姐面前提虔哥,这不是让她难过嘛。你不能只求自己心里舒服了,不顾别人呀。” 周宁叹了口气,“逝者已逝,生者要坚强,只要我们不忘记虔哥,虔哥就一直都在。” 应朝阳反握住周宁的手,“我知道了,谢谢你,宁宁。” “咳咳咳。”二人背后传来了极其刻意的咳嗽声。 周宁赶忙挣脱开应朝阳的手,回头正看见提溜着热水壶的小吴。 有些尴尬,小吴还举起热水壶,“我就是来打个水的,我不介意,你们继续。”傻姑娘还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周宁和应朝阳的脸立刻就红透了。 生活似流水,一直奔腾往前流,丝毫不以人的意志转变。 残酷而又公正。 东升西落,日复一日。 既漫长又短暂。 人的一生,似夏花,绚烂到浪漫,又无趣到刻板。 成雅媛给林帆倒了杯水,很直接地问她:“你想不想转法官助理序列?” 林帆惊讶地抬起头,来之前,她有想过领导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多虑,把自己调离执行岗位,她已经打好腹稿一条一条有理有据,可她没想到,成局问的却是这个。 林帆不明白,“转不转,有什么关系?” 成雅媛目光坚定,“我看过你的病历,你对那件事情很自责很愧疚,而且你父母也给领导打过电话,不希望你在执行一线,董院本想调你回法警队,希望用时间来弥合你内心的创伤。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林帆点点头,“成局,我不愿意回法警队。” “林帆,你和陈虔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我了解他也了解你,我知道这个办法不是保护你,也帮不到你,你是个‘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性格,既然这样,你就去完成陈虔的梦想,这是他刚进法院被分到执行局时提交的申请,他其实不喜欢执行,他一直想去的地方是刑庭。” 林帆接过那份申请书,年代久远,纸张有些泛黄,也不知道是成局从哪个角落找回来的,上面是陈虔的手写字体,龙飞凤舞带着点嚣张跋扈,特别像他的性格。 申请书上写着—— 尊敬的院党组: 本人昨天入职安定区人民法院,被安排至执行局工作,可我的梦想一直是当刑事法官,大学时期想得是人在法庭,刚判死刑。后来想回到安定区才放弃报考省高院,可我的理想一直是刑事法官,从未改变。我希望做的是惩罚罪恶,维护正义,即使我明白,刑事法官主持的每一场正义,都是一种剥夺,即使这种正义因为理性而会过于冰冷..... 陈虔是真的骄傲又自信,申请书洋洋洒洒带着满满的少年义气,林帆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哭,可那发黄的纸张上仍是晕开了泪渍,林帆的泪滴落在了“刑事法官”上。 “转法官助理序列,跳出现有的舒适圈,去刑庭从头开始学习,林帆,告诉我你的决定?” 林帆抬起头,泪花晶莹剔透,却遮不住她倔强而坚定的眼眸,“我转序列!”
第46章 顾也最近很忙,她手头分到了一起非法集资案,涉及的被害人众多,光光笔录就能叠满小半个办公室,还不用说证据和集资金额的分辨,都是一个可以预见的巨大工程。 埋案工作一上午,下班去食堂吃饭,才有了一口喘息的时间,赶忙趁着这个时间,给林帆发微信。 今天是林帆自那次事故后第一天回去上班,顾也的理智告诉她一定没问题,可心底老是止不住会担心。 饭菜放在面前,双手握着手机,界面停留在和小白兔的对话框,文字输入了一串,又删掉。 如何得体、隐晦地做好表达,也是一件并不简单的事情。 有同批进入检察院的同事坐在顾也对面,看着这有名的高岭之花,对着手机,打字又删除,饭菜一口未动,对着手机的目光倒是灼灼发亮。 那同事已经结婚,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道:“这么重视?” “嗯?”顾也抬起头。 “我是说,那个人你这么重视啊,用词用句这么斟酌!不像你呀。” 顾也挑了挑眉毛,“是很重视,不过,怎么就不像我了?” 因为是同批进来,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这个女同事也毫不客气直白地说:“当然不像你,你对所有人都是客气疏远,甚至有些爱答不理,本职工作以外不给一点多余的眼神,不多费一点多余的精力。” “你都说多余了,可见,的确不应该给。” 女同事哈哈大笑,“你这是铁树开花啊!对方是你的谁呀?什么名字?我认识吗?” 顾也看了眼手机界面里小白兔的微信头像,嘴角止不住上翘,“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另外,拒绝八卦,吃饭。” 顾也抛下这句话,也终于组织好语言,发给了林帆。 ——看了一上午的笔录,你那边怎么样? 林帆秒回。——还行,一切顺利,把手头的案子结完,我可能要去刑庭。 刑庭? 顾也转念一想,想到了一种猜测。 ——你想去刑庭?还是..... 还是陈虔想去刑庭,你只是为了他而去.... 因为职业原因,顾也实在太聪明也太警觉,这后半句的猜测,她全都打成了省略号。 林帆没有瞒她,这次事故之后,她越发信赖顾也。 ——陈虔一直想去,他不在了,我想替他完成他的梦想。 ——也好,对于你而言,多岗位锻炼更利于成长。 当所有人都将陈虔和那件事故当做一个不能触碰的点,忌讳十分,小心翼翼不在林帆面前提起,唯有顾也一如常态,该提就提,从不刻意抹除存在。 这种态度,让林帆很安心。 她看着顾也的文字,抿着唇轻轻笑了一下。 这一个多月来,顾也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给她力量,她没有任意规避涂抹,当做恶不存在,她只会用更多的方式来告诉林帆,善一直都在。 在林帆手上的伤还没结痂时,顾也就带着她,在向医生请假后,开车去旁听了那起新型毒品贩卖的庭审现场。 那几个被告人看着都很年轻,有一个自己本身也是大学生,从购买者变成了毒贩,把他的寝室变成了新型毒品销售的据点,串联起了整个大学城的新型毒品网络。 毒贩和大学生两个身份就这样融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男生高高大大,据说还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团的,很受欢迎的一个学长。 光鲜亮丽和充满希望未来的一个人,此刻站在被告席上,泪流满面。 被告人的辩护词大致雷同,旁听席上的林帆听着那辩护词缓缓皱起眉头。 等到中途休庭,林帆小声问顾也,“真有这么无知吗?认为自己贩卖的不是毒品,只是一般有刺激性的药物?” 问完下一秒,长相可爱的林帆便撇了撇嘴,神色冷漠,“真的吗?我不信!” 林帆手头的案子大都是民事庭过来的,民事纠纷和刑事纠纷完全不同,可民事纠纷的当事人见多了,人性中的奸诈一面和语言的多样性,也让林帆练就一对火眼金睛。 而顾也做的就是检察官这份工作,见过的被告人和犯罪嫌疑人更多,听得难别真假的话更是海量得多,在切身利益面前,人们无需表演学习,就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演员。
听到林帆这话,顾也回道:“我也不信,这种新型毒品其实是第三代精神活性物质,和传统毒品相比,它种类多样、更新速度快,监管难度很大。但是成瘾性和有害性却是一点也不弱于传统毒品。你看公诉人出示的聊天记录和搜索记录,这群被告人明显是知道自己卖的这东西就是毒品。证据比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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