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荫疼得五官都有点变形,嘴角抽动了两下,脸上的笑容竟然还不算太难看,称得上是装腔作势的一把好手。 “去吧,稍晚我再打给你。” 夏晚木今天算是对自家老板的真正秉性有了深入认识,别的不说,脸皮厚得跟陆振有得一拼,她倒是有心思继续斗上一斗,但此时此地并没有一个可以供她随意发挥的环境,更别提旁边还有一个要命的冤家在等着,因此也只能抱憾离去。 她是无心跟郁清歌去什么地方认识什么人,任谁也听得出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也许连祝酒说不定都只是托辞。可是郁清歌干什么这么急着要把她带走呢?她想起自己应邀过去时瞥见的这人惊怒的眼神,不知道这后面究竟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郁清歌总不至于是单纯地因为担心她才跟过来的吧?这样的假设刚刚掠过脑海就被她果断地否定了,事实如此鲜明地摆在眼前,早在八年前这个人就宁愿牺牲她换取大好前途,没道理八年后就变了性子突然珍惜起那一点未了的余情了。 一切都好像蒙着层影绰的面纱,她越发怀疑起之前曾十分笃定的事实。她一直以为郁清歌是岳传麟豢养着的金丝雀,但就刚刚来看好像也差得太远了些。哪有人会在自家金主吃瘪后忙不迭地去恭维仇人呢?所以是已经闹翻了么,郁清歌想要找下家了?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在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从前的枕边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是掉进染缸太久了吗?竟然都习惯从功利的角度去看所有人了。有个问题突兀地浮现,让她困扰不已——如果在她心里连郁清歌这块象征着纯洁的、最后的自留地也失去了,她又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呢? 她边走边想着这些问题,恍恍惚惚的,直到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握了上来,她才发现走过了头,原先郁清歌坐着的桌子在左边不远处,再不拐弯就得绕回去了。 “我不过去了,你自己回去吧。” 她勉强退回去半个身位轻声解释了两句,右手使力想从那冰冷的包围圈中撤出来,但不知为何,重遇后向来很顺着她的人这次展露了难得的强势,握着她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用力,捏得她几乎有些疼了。她抿了抿唇,转过去跟表情冷淡的人对视着,脸上的不耐表现得不能再清楚。郁清歌却像全没有看见似的,眸子里一片幽冷,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放,模样像极了争吵后不愿退步却又盼着另一半来哄诱的女方。 有一瞬间她想起了以前那个死倔的闷葫芦,这形象一旦出现就再也没法消散,从脑海里晃到眼前,渐渐与面对着的那个人重合了。在那段已经年代久远的甜蜜的热恋期里,仅有的几次争吵后郁清歌也是像这样,一语不发面色冷淡,一双眼睛却总是切切地看着她,里面的情绪虽然会因各次争吵的不同而有细微的变化,但带来的结果却总是大同小异的——她总会在这样的眼神攻势下心软,不管事实究竟是谁对谁错,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什么原则什么底线全都抛远,很不争气地满怀着怜爱和心疼把人抱在怀里好好“交流”一番。 她还以为这样的画面不会再重演了,但人生总是戏剧的,分手将近三千个日夜后,在最不合时宜的场合下、几十道来自各路大小演员、歌手、主持人的视线包围中,她曾捧在心尖疼爱的、现今早已陌路甚至走向对立的前女友,乐坛声名显赫的新晋天后,竟然表现得像一个陷入恋情的盲目短视的小女生一样,朝她露出了满腔的难过和委屈,大有若不能如意就抛开一切死杠到底的气势。 她虽然不知让这人破天荒在公众场合失态的委屈和难过是从何而来,但岁月侵蚀下仍顽强存活的那点爱意很清晰地浮现在心底,刻在骨子里的保护欲像翻涌的浪花般一波波拍打着颤栗的灵魂,简直教她无法抗拒。 作者有话要说: 闷葫芦:就一会,过完这一会我就憋回去,然后把嘴缝起来 夏宝宝:……你开心就好(反正我也不吃亏XDD)
第61章 晚宴(四) 她手一翻,反抓住郁清歌的细瘦的腕子把人拖到身前,两只胳膊蠢蠢欲动,直想来一个阔别已久的拥抱。但那么多双眼睛带着惊奇和揣测紧紧地盯过来,让她很快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得压低了声音简短地嘱咐道: “去我那边。” 还好郁清歌似乎是能接受这样的妥协,一声不吭地被她拉着往后面走,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许,但仍然让她无法轻易挣脱。周围无数双好奇的眼睛在看,紧紧牵着的手微微发烫,又像有蚂蚁在上面乱爬,一阵阵的酸痒难耐。她不自在地放慢步子,更加贴近了身后的人,妄图用两人的身体来挡住这不合身份也不合时宜的互动,但这很显然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
这场景是如此荒谬,仿佛梦回十八岁,她又做回了以前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守护郁清歌的骑士,只是心境于彼时已差了十万八千里。刺眼的闪光灯从阴暗的角落里时不时亮起,她低着头,不住地躲避着四面八方含义不明的视线,心里一片茫然,一时竟难以分辨自己做的究竟是错是对。明明已经发誓不要跟身后的人再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了,这样又算什么呢?她们俩的过去暂且不谈,那些喜欢某歌后的人看见这一幕又要跳脚了吧?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论喜欢郁清歌,她怎么可能会比不上那些粉丝们呢?但正是这些与她有着相同热爱的人们,抹黑起她来最不留余力,一个个都冲锋在前,恨不得身体力行地穿过屏幕来甩她两个耳光。 她说不清自己从这些骂众身上收获了什么,天长日久,潜移默化,也许她内心深处也渐渐认同了那些过激的言辞,再碰着郁清歌的时候就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倒不是害怕被嫉恨的人群口诛笔伐,她只是觉得她们之间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再去消耗那些所剩不多的旧情实无必要。郁清歌或许出于愧疚或各种各样类似的遗憾情结有意想托她一把,但单方付出的时间一长初心难免变质,她既没什么能够回报的,也不愿把过去的亏欠拿到现在来算清楚。 旧账一旦抵清之后还能留下什么呢?她宁愿不给郁清歌补偿的机会,彼此或出于爱或出于恨记着对方一辈子,也算用另一种形式实现永恒。 “郁小姐和我有点事情要谈,你去她的位置坐一会儿,等下再换回来,行吗?”她牵着人回到自己那一桌,对着帅气的小寸头求助地笑了笑,虽然用的是询问的口气,但她很清楚这个大男孩必然不会让她失望。 宋烨明显有些吃惊,反应很快地站了起来。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问,朝她点点头就走开了。她向那个高大的背影投去感激的一瞥,赶紧坐了下来,把郁清歌按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平常总是以高冷姿态示人的歌后这时安安静静的,像小朋友一样任她摆布,只是握着的手始终不愿意松开,生怕她跑了似的。这样巨大的反差莫名取悦了她,虽然已经不再是情侣,但郁清歌乖顺的模样仍让她陷在莫须有的一些柔软情绪里难以自拔。 桌上的人见着了歌后都有些躁动,纷纷凑过来想要攀谈两句,她挡在明显无力应付的人身前一一敷衍过去,轻车熟路得连自己都有些吃惊。大概她保护郁清歌的套路就像小朋友学骑车一样,不管过去多少年,再接触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熟练。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有些精神错乱,几乎以为此间流水一样淌过的时光不过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她还和郁清歌在一起,也许宴会结束就会回到那个老旧的公寓,在无边的夜色里相拥着入眠,一起迎接升起的晨光,在岁月的长河里同渡至生命尽头。 手上的束缚感如此强烈,她甚至能感受到郁清歌脱力的颤抖,那冰凉的手心长时间沾染着她的体温,终于也变得暖和起来。明明有太多的疑问就卡在喉咙口,但她还是艰难地忍住了,直觉告诉她,此刻坐在身边的人并不是那个星途璀璨八面玲珑的歌后,而是一个不爱跟人打交道、话少得可怜的执拗又倔强的闷葫芦,是活在记忆里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郁清歌。 满心柔软的爱意几乎要溢出胸膛,藏在桌布下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她慢慢翻转手腕,五指张开,将那只渐暖起来的手包裹在掌心,轻轻地揉着,眸间波光温柔,如同春夜拂过的、沁着花香的微风。模糊的回忆一点点再现,这一刻全世界的人事物都变成了布景,她沉浸在过往虚幻的回忆中,心甘情愿地迷失在彻头彻尾的假象里。郁清歌似乎也不平静,被她握住的手一直在细微地颤抖着,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某些美好的旧事,那狭长的眸子低低地垂着,脸上既带着怀念之色又交杂着感伤之情。 但虚妄搭起的幸福并不长久,两人灵犀相通的沉默很快被第三者打破,负责监督晚宴流程的工作人员匆忙赶来,语气急切地催促起马上就要登台的人。 “郁老师,候场区那边已经在催了,拍卖环节马上就要结束,您再不去后台就来不及了。” 她听到破冰的咔擦声,那个人见人爱的歌后又要从这具躯壳里冒头了吗?失去的理智一点点回笼,一瞬间走远的现实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重又压回了肩上,她松开藏在桌布下握到出了汗的手,端起桌上的酒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失落至极的样子。 郁清歌挺直了背,脸上脆弱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她点点头,像是对刚才的失态心有芥蒂似的,并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就跟着人走了。夏晚木放下高脚杯,心里像泼翻了调色盘,各种颜色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已看不清本来的模样。她垂着头,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陷入了长久的失神中。 歌声响起的时候她恨不得捂住两只耳朵,旁边已经坐回来的宋烨看她脸色不对,一个劲地追问怎么回事。她忍受不了这样的双重折磨,借口要补妆匆匆离开了会场,躲进盥洗室的小隔间里平复了很久。正要出去时,高跟鞋打在地上的声音凌乱地响起,几个女人扎做堆挤了进来,叽叽喳喳如麻雀一般吵闹,不大的空间里充满了八卦的气息。 “哎,你们说那个夏晚木怎么回事,今晚真是出足了风头,又是被金主召来唤去又是抓着歌后亲亲密密的,什么来头啊。听说那条项链是关世宇特意给她拍的,真的假的,盛天荫就坐旁边呢,能忍下这口气?” “男人嘛,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有几个是一心一意的?何况最近盛皇被华星整得元气大伤,姓关的帮忙注了好几笔钱进去,可不得在太子女面前耀武扬威的?” “不是吧?我听离得近的朋友说,是太子女要从岳传麟手下抢这条链子给姓夏的,关世宇只是图表现才出手拍下来的。” “你的意思,是女方对姓夏的有想法?真的假的啊?那关世宇还这么殷勤?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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