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也没有来。 她实在耻于承认自己被陆振那个妖人的弱智思路带着跑,竟然还幻想闷葫芦真的会如惊喜一般出现在这里,带着给她的……平安夜礼物。 都几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屁孩一样,不知道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这回事,对着火炉许下的心愿也只是年幼的美好憧憬罢了。 不知不觉中酒都被喝空了,不甘寂寞的冰块在玻璃围墙间滚来滚去,被她顺手连带着杯子丢到了桌上。围栏边的女人一根烟还没吸完,白色的烟雾争先恐后的从那双性感的红唇中冒出了头,哆哆嗦嗦地随风而去。她看着那人脸上颇为享受的表情忽然有些羡慕,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还有吗?给我一根。” 盛天荫转过头睨着她,一张脸笼在烟雾里,看不清表情,但那鼻间发出冷哼声却是实实在在的带着嘲笑与不屑。 “好孩子就别学坏了。” “盛董芳龄几许?成天就喜欢说教吗?”她故意去刺她,一双手也没闲着,在身上披着的大衣口袋里摸索起来,再掏出来时手心里便躺着小巧精致的烟盒和闪着银光的火机。
盛天荫哼笑一声,像是真被她逗乐了,斥责的语调里带着几分偏纵:“贼猫儿,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可能是酒精的关系,她也彻底放松下来,眯着眼睛从盒子里拈出一根烟,放在眼前细细观赏一番,嘴里还不落下风地怼回去:“盛董拿我赚钱的时候,也没把我当外人,彼此彼此。” “那你就试试看到底行不行。”盛天荫吸完最后一口,款款地走过来,把烟蒂按熄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缩在椅子里好奇心旺盛的小狐狸,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落下去,“夏小姐,人贵有自知之明。” 试试就试试。夏晚木拈着烟嘴按下火机,橘黄色的火舌舔上了烟头,丝丝缕缕的白雾散入风中,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站着的人嗤笑一声,听得她有点着恼。 打火机啪嗒响了好几声,白色的烟头烧成了黑糊一片,她有些焦躁地甩了甩手,强行辩解道:“风太大了。” 盛天荫望了眼院子里岿然不动的树影,笑得肩膀都在抖。院子里有汽车开进来的声音,车大灯射出的光束在围栏边一闪而过,衬得那张可恶的笑脸更加晃眼了。 “你在烧烟玩吗?” 被酒精搅得心烦意乱,反正这富二代脾气好得很,她也懒得再客气,直接把手里的火机丢了过去,语气冲得很:“我不会,那你来啊。” “用力吸,别这么畏畏缩缩的。”太子女果真没有生气,接过火机伸到前头打着火,另一只手很自然地落在后面按着她的脖子,态度还挺温和:“怕什么呢?” 鼻尖的香水味刺啦啦的,陌生得紧,却另有一番诱惑的风情。她完全无暇顾及,含着烟嘴专注又紧张地盯着火舌,为这违背从小良好家教的“出格”行为心跳不已。 悠扬的背景乐中夹进了车门嘭的一声响,夏晚木喉咙发紧,一吸再吸,大脑因为缺氧而出现了大段的空白,但那烟头却跟化石一样,怎么也点不燃。后颈那儿被人象征性地揪了一下,盛天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她嘴边把烟抽走了。 “真是蠢得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麦:女鹅,你看天边那朵烟花像不像你? 夏:怎么说? 麦:下一秒就会炸开。 夏:??? 麦:你会懂的
第101章 年庆(下) 冷清的月色下,女人如波浪般起伏的红发像一团燃烧的火,那双涂色鲜艳的红唇微微张开,在橙黄色的烟嘴上留下显眼的印痕,火光一闪,大片的烟雾喷涌而出。 “喏,给你。” 夏晚木望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眼神定在烟嘴那一小块口红印上,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接。 “小朋友,你到底要不要?”盛天荫敛着眉,恶意地朝她吹了口气,徐徐涌出的烟气走到一半就散没了影。她被激得火气上来了,不管不顾地抢下了烟,塞进嘴里又仍有些犹豫,最终只是矜持地吸了一小口。 “怂包。” 女人的讥讽被淹没在一连串的咳嗽声里,连着楼下慢悠悠的高跟鞋尖打在鹅卵石小道上的声音,盛天荫转过头不经意瞥了瞥楼下的影子,随后眼神便凝固了。 这边夏晚木咳得眼泪都涌出来,充斥在胸肺间的烟气久久不散,熏得她眼前都开始发黑。手里的烟早在第一口吸完后就滚落在地上,她浑身抖得有点脱力,迫不得已抓住了身边人的胳膊,连声抱怨道: “这什么味道,好呛。” “说了你学不来的。”盛天荫收回视线,望着小狐狸轻蔑地笑了笑。风又开始刮起来了,不大,但那透骨的寒意着实威力惊人。说不上是因为天气还是刚刚看到的场景,她终于觉出自己的瑟缩,于是情不自禁地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根出来点着,把暖意深深地吸进肺里。 小狐狸刚从初体验的失态中恢复过来,又开始眼巴巴地望着她,记吃不记打的小样儿可爱极了。她假装看不见,自顾自地吞云吐雾,直把某人馋得开口恳求道: “再给我试一口。” “你?”她不屑地哼了一声,语气凉飕飕的,里面的挖苦之意显而易见,“还是算了吧。” 可能是酒精壮了胆,夏晚木也不争辩,站起身就上手去抢,印象中养尊处优的资本家身手还挺灵活,一侧身就躲了过去,她不依不饶地追在后面,凭着良好的健身习惯才好歹抢到了手。 “盒子里不是还有吗?自己拿啊。”望着颇为得意的某只狐狸,盛天荫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刺了她一句,“烟都点不燃,得意什么?” 小狐狸朝她翻了个白眼,低着头又去咬烟嘴,犹犹豫豫却不敢吸,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懒得去计较,从盒子里又抽出一根含在嘴里。夜风渐强,火机上冒出头的火苗被吹得摇摇欲坠,很快就熄灭了。她抬手护住,正要再打火,走廊里脚步声传来,有人走上了露台,径直来到她们身后。 “晚上好。”她收了火机,把未点燃的香烟夹在指间,转过身毫不意外地朝来人打了个招呼:“郁小姐迟到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比月光还要冷清的人立在不远处,只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就像上了胶似的粘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嗯,有工作,耽误了一会。” 郁清歌没有穿礼服,身上穿得像是刚从哪个被聚光灯包围的舞台上下来,能看出为了到这里来赶得很匆忙,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倦色。那双狭长的眸子像是被墨色晕染,在无边的夜色下愈显深邃,直直地盯着这边瞧,于是刚刚还叼着烟跃跃欲试的某人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掩耳盗铃般转过身去,忙不迭地把烟扔到了桌子底下。 这副画面看得人心里来火,盛天荫深吸一口气,抱着双臂略显生硬地问:“年庆会在一楼,你上来是有事吗?” “来接人。” 郁清歌答得很快,语气冷淡得很,且再也没有分一个眼神过来,她先是有一些被拂面子的不悦,接着便有些意外,为这两人突飞猛进的关系稍觉惊讶。 旁边如门板般呆立的人始终没有转过身来,背对着她们两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装鸵鸟的样子于这个年龄而言实在是太不像话。盛天荫冷笑一声,一边玩着火机一边饶有兴味地反问: “哦?接人?哪一位?需要我帮忙找一下吗?” “不用麻烦。” 郁清歌垂下了眼,偏过头捂着嘴轻咳了两声。月光如流水般淌在她清瘦骨感的双肩上,好像一片单薄的秋叶被风吹得打了个晃,那身姿格外惹人怜惜。她停顿了很久,忽然放慢了语调,对着前方很温柔地问:“要回去吗?” 前一秒还在啪嗒作响的火机沉默下来,盛天荫盯着手里银光闪烁的小盒子,暗暗咬紧了牙关。 凛冽的风从山间吹过来,院子里绿影葱茏,每棵树都在卖力地摇晃,她被这唰唰的节奏感染,也开始发起抖来。小狐狸慢慢转过身,飞起的眼角妩媚而风流,那双笑盈盈的桃花眼施舍般从这边扫过,心不在焉地定在了她身上。 “还给你。” 那个人走了过来,脱下身上的大衣递到她眼前,勾着唇角心情愉悦地朝她开玩笑。 “多谢老板关照,明年我也会努力为你赚钱的。” 她没有接,只是终于忍不住点燃了手里快被捏散架的烟,用力地吸了一口。面前的人眼神渐渐带上了疑惑,很快又变得了然,星光像是聚到了那双眸子里。她看着小狐狸故作聪明地朝她眨眨眼,在酒精的催动下很俏皮地挑衅道: “啊,需要我去下面帮你选个‘妃’吗?盛董喜欢哪样的?” 她盯着红亮的烟头看了一会儿,抬起手对着人勾了勾,小狐狸扬着眉,虽然很意外但还是凑了过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另一道视线也落了过来,她懒得理会其中的警告之意,俯下身嗅着某人鬓间的发香,用最严肃的语气很镇重地说: “跟夏小姐差最远的。” 小狐狸瞬间变脸的样子过分可爱,她吃吃地笑出声,一边还很恶劣的朝人吹了口气,做完这些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子,把火机和烟盒全都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下次再还我吧。”她把衣服又推了回去,朝某人递了个怂恿的眼神,“夏小姐这样得力的员工,我倒不介意多关照关照。” 高跟鞋落在地面的声音成双成对,渐渐隐没在走廊深处,露台上很快便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一楼背景乐已经换了一首又一首,管弦乐的齐奏热闹非常,人们正舞得忘情。 夜空上一轮孤月静静地挂着,照影凄凉。今年的平安夜没有星光。
第102章 让步 车开到了公寓楼下,驾驶座上的小助理率先下车,把独处空间留给了后座上的两个人。 很长一段时间里,空气里都是安安静静的,夏晚木支着肘靠在右边的玻璃窗上,对着外面鲜少行人的街道两眼发直。空调的热风熏得本已昏沉的大脑愈加的不醒事,再加上另一头一直不开口的人,压得她心里不安又慌张。 郁清歌一定是看到了,说不定还生气了。她有些懊悔,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昏了头非要去抢资本家的烟,酒意上头是放纵的理由吗?不久前吸的那一口烟仍憋在肺里,她呼吸困难,忽然害怕郁清歌会因此对她产生点什么不好的印象。 ——听着也很好笑了,明明她们两个恋爱都谈过了手也分了,怎么现在倒纠结起“我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的问题来?那恐怕是处在暧昧期的人才会反复琢磨的事。而且,要不是某人惹得她心情郁结,她也不至于拉下脸皮去跟姓盛的争那一口气……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点生气,也不想继续这毫无意义的对坐,于是冷着声音开口道:“多谢你送我,我该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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