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和淀粉嘛,三火叫人拿来了,这么一说腌制和调鱼香汁都没有任何障碍。 最后只剩下了炒制过程中的豆瓣酱、青椒和辣椒。 青椒辣椒不用说,蓝蔚在燕朝活了十多年了,早发现这两种调味料没有,仔细回忆历史课也不是发掘一下能找到的,那玩意儿在美洲,不等到15世纪欧洲开新航路把它带出来,燕朝这边就算再广开交易之门也交易不到。 豆瓣酱倒是有,蓝蔚自己家里偶尔拿它炒个土豆丝就当一道菜什么的,反正蓝家一门武将过得糙点也无妨。但蓝蔚很怀疑,清宁宫厨房应该不会有豆瓣酱,因为谢祯不重口,她也不缺盐、糖、胡椒,饭又一直是专人精制的,没必要吃这种东西。 问了以后果然是没有,而且三火表示,就算宫人们自己可能会存,也不方便给她。 既然不行,蓝蔚想想说:“厨房里还有什么辣酱呢?” “生姜、葱蒜、酒,蓝大人都有了,要不再拿点花椒和胡椒来?” 好,有什么算什么,就这么做吧,蓝蔚富有冒险精神地想。 腌和炒本质都不难,蓝蔚的下厨过程非常完美,抓匀的肉丝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为了试验她后面又尝试把料酒换成了米酒,后者更增添了一分酒香味。 炒的时候煸炒变色、翻炒均匀、最后加葱,除了少了点辣椒的香,肉还是很鲜嫩的。 出锅的时候,三火表示了很高的赞许,然后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似地开口:“蓝大人,这个好像也完全没有鱼香味啊......” 这致使本次下厨以翻车告终。鱼香肉丝的鱼香到底是哪里来的?从此成为蓝蔚心中的一大谜团。 豆瓣酱也没鱼味啊,要么总不能是从辣椒里来吧? 蓝蔚拒绝把这道菜呈给谢祯,问三火:“今天中午本来的菜单是什么?” 三火笑了下,才说其实从蓝蔚跑去厨房说要做菜,谢祯就吩咐自己不用让厨房按原本菜单准备,而是把蓝蔚做出来的当主菜去配。现在蓝蔚不让上自己的主菜,三火还要让大师傅想想呢。 蓝蔚垂头丧脑回去,谢祯温言宽慰,并叫一水赶紧通传厨房,说不必难为宫人费脑筋了。 “我带蓝蓝去酒楼如何?上次没去成的。” 这次谢祯说要出门,直接套上马车就走了,蓝蔚才知道自己刚刚其实是在白忙活,殿下根本没想让她道歉。 毕竟,殿下的出行本来是需要与詹事府、上直卫逐个报备的,现在行程顺畅,只能说明她提前有过吩咐一切准备妥当就是要带蓝蔚出去的,只是蓝蔚非要去厨房,谢祯顺着她才放任的。 只不过现在这安排少了一些蓝蔚浪费的做菜时间还要多加一个吃午饭的事项。 蓝蔚有在后悔,而让她更后悔的事情是在酒楼里遇到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人,使得本来可以算约会的出行变得古怪了。 常媛和邓镇就坐在大堂,进门便来行礼,如果说邓镇还会拘谨,常媛面对谢祯却从不气短。一来,常媛确实武功兵法一等一,是青年将领中的中流砥柱;二者,她父亲已故、母亲退隐,因此也是长宁帝眼里最安全的将二代;而最重要的是,她在当年军营子弟里年纪长,谢祯是“孩子王”,她就是“孩子王”背后最一肚子坏水的狗头军师。 和她比,蓝蔚和李景娴,当年只能算谢祯的铁杆跟班,偶尔还会被王的军师坑得满脸血。 就算蓝蔚占了辈份便宜可以叫常媛一声“堂外甥女”,也没用,只要郑国公不在,常媛绝不把这个姑侄身份放在眼里,反而还要强迫蓝蔚叫“姐姐”呢,真是各论各的了。 谢祯看蓝蔚吃了瘪,便笑着问常媛:“那洵美可要宴请你家妹妹?” 常媛笑笑没立刻接茬,先让上了两壶普通的茶,一边给大家斟满,一边才问在座都有什么想吃的。 这个问题显然是跳过邓镇的,老夫老妻知道彼此口味;谢祯看了眼蓝蔚,说不如看看大家都吃些什么。 因为是共同的休沐,酒楼里气氛正热闹,柜台附近当垆的小二,手持金椎,作势要为豪客刺破藏酒的紫泥封,豪客呢,估计是稳坐二楼包厢的那个,但其他包厢的人似乎就没那么豪横甚至也不太矜持,涌到了栏杆边、楼梯上看小二的浮夸吆喝。 蓝蔚觉得倒是很有趣,而且这酒肯定贵嘛,可以宰常媛一顿,可常媛在一边说:“殿下在,不好引人注目,就别点了。” 鬼才信她会为谢祯着想,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谢祯也用左手指节敲了敲桌面,对常媛道:“莫拿本宫作筏子,你明天还要去军中,饮酒误事倒霉的是你自己。” 这言辞不算冷峻,常媛一听就笑着讨饶了,不过她还没放弃各种赖掉这餐宴请的可行方法。 邻桌似乎是老饕,在讲什么鲈鳃紫蟹斗黄,常媛说听上去有趣,不知道是何方人物,不如猜上一猜,输了的请客。 -------------------- 作者有话要说: 1.推荐看看撷芳主人的大明衣冠图志,皇太子道袍、冕服、常服可都太好看了。 2.鱼香味确实是从辣椒里来的,醋、生抽、料酒、白糖这些味道的中和只能说和烧鱼的调料很像,所以有类似的味道,但不是鱼香.....四川泡辣椒yyds。 3.联系上下文,洵美就是常媛的字,媛=洵美。其实很多场合大家都应该称字的,特别很多场合下殿下都应该叫蓝蓝的字,但不想设定惹,如果按本文初稿,蓝蓝应该叫湛江来着。殿下自己也有字,不过基本没同龄人有资格叫。
第23章 长宁十二年(2) 其实常媛想赖掉这场总能赖掉的,毕竟谢祯私下相处虽然不会像对蓝蔚那样那么狭近,但因为在意的事情不多,很少为难和强求别人。如不是因为蓝蔚被“姐姐”欺负烦了,谢祯也不会叫着“洵美”要她请客。可能如果不是蓝蔚对常媛的借口摆出来“鬼信啊肯定是为了不出这笔钱”的架势,谢祯可能也不会拿军营规章奚落常媛。 所以,常媛说要打个赌,除非是蓝蔚不同意,谢祯应该是可有可无地就应允了。 也因为感受到这一点,蓝蔚决定要互相体贴,不用谢祯出头奚落拒绝了,她也正面迎战常媛试试,她这一两年在天工院可见多了三教九流,自认还是比之前眼光毒辣许多,算有几分信心在的。 邻桌的衣着不特别显眼,但也能排除一部□□份,他戴个万字巾,这多是士庶地主的穿着,平民讲究些的一般会戴小帽,再底层就会穿短褐。结合言语,邻桌应当财力尚可。 不过,邻桌侧腰只系了一个普通的扇袋,看不出更多身份。 常媛说她进来的时候倒是看到了对方的带钩,是正常将钩钮嵌在腰带上,钩首钩挂在穿孔里的。那便也排除勋贵高官之家的可能,低头看看彼此的腰带就知道,因为用的料较好,大家根本不会或者不舍得给腰带打孔,而是将皮革腰带的一段装置上金护玉环,直接把钩首挂在环上的。 但上下一排除,倒是更难猜了,中间这部分群体呢,肯定是相对庞大的,海底捞针也捞不明白。 蓝蔚开始犯难了。 邓镇四顾了一下,低声说:“那臣先抛砖了?比较粗劣的揣测。” 谢祯首肯,邓镇便道:“臣以为,这位面部特征大约在三十上下,看身形再到指节虎口没什么明显习武痕迹,应当是本地士人,年龄而言可能是举人吧。” 蓝蔚受到提醒,去看邻桌指节,他的手细长干枯,只有无名指关节处有明显凸大,确实像个写字读书的人,不过是不是本地人,蓝蔚觉得不好说,常媛还在那里故作沉吟,于是下一个说出推测的是谢祯:“盘领丝袍旧制却七八成新,应当是比较小心使用的,现在穿来酒楼却不显得爱惜,那便是近来乍有余钱,考虑这段时间推行的政策,要不是江南田舍出身在京的国子监生,要不就是本地粮商,功名至多为秀才。国子监如果今天不上课,他们就该呼朋唤友地出来,所以更像是粮商吧。”
燕朝既没有抑商,甚至也没有像明朝一样取消早期的科举,只是在殿试这块对实务应答要求偏重了许多,录取数量也减少了。毕竟国家刚从战乱中恢复,还没那么多能应举的人才,王朝早期广开国子监和学宫培养人才并辅以荐举是很合理的。这可能也是为什么,谢祯并不认同此人为举人,现在人才紧缺,举人很容易在自己考录省份谋取一份县令的官职,没必要赋闲干耗。 “殿下太实诚了,”常媛笑着说,“功名、职业、出身都谈了,洵美可不陪同,猜对一个也是我猜对,我猜那位大哥籍贯是云南。” “他官话可没有口音。”蓝蔚忍不住反驳,“你的客请定了。” “怎么急着给我下论断,你连推测都还没有呢。” 她说对了,蓝湛承认,自己心里方前的一番分析,并没有成功指向一个小范围的准确身份特征,特别是,没什么和他们不同的,即使听了邓镇和谢祯的思路,也只是让人恍然大悟,还有这些信息。何况大家赌这一局也有着不能靠拾人牙慧的骄傲,起码不能全盘照抄答案。 蓝蔚观察不出别的信息,但觉得邻桌的气质倒有几分亲近,有点胡乐+孙见斗的意思,顺着这个思路去想,邻桌越看越像个匠户,如果能知道是从事什么的就更好了。 说起来,常媛为什么断定这个没有口音的人籍贯是云南呢? 最终,蓝蔚的视线又落回了邻桌的手上,右手只有无名指指节凸大,左手呢? “他应该是匠户,生铜匠,功名至少为秀才,不然就是有兄弟是秀才以上。” 常媛“啧”了一声,听不出是轻蔑还是赞许,然后她拱了拱手:“殿下,洵美去验证下答案?” 谢祯笑了:“去吧。” 常媛就兴致勃勃去和对方闲聊起来,她那架势真是混进哪个滩头都不奇怪,不一会儿,她站起来问:“可以让大哥来拼会儿桌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的自然是谢祯,她转换很自然,不需要半点提醒就能不露口风暴露储君的身份,同时并没有忘记变通的尊重,如果天生心计可以解释这一点,但蓝蔚在想的,还是作为将帅的机敏。 谢祯也切上了她的“平易近人微服私访”模式,热情欢迎了邻桌,常媛把自己椅子往邓镇那边推推,给邻桌留了个空,正好面对着谢祯。邻桌站起身的时候,蓝蔚就知道常媛的推测从哪来了。 这个狡猾的女人,她故意说自己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的带钩,是正常将钩钮嵌在腰带上,但她却刻意没说,这人带的是铜带钩。从西汉开始使用带钩的人就是用玉的多,元朝以后基本上到天子,下到平民,只是说在玉带钩的玉质和造型上有精美与否的区分,而用铜带钩是多么明显的服饰特征。 燕朝主要铜矿仰仗云南,这就连上了他左手茧的位置和伤疤分布,此人必然是祖上自云南依船而上,路过各个城市就把自己的炉火、模具拉上岸,融化着铜液加工着铜件,最后定居在的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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