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诸位能到此来,说明诸位皆是各州翘楚,中了自然可喜,小人呢也在此先道一声贺,望尔等须知,一旦登科便是天子门生,往后自当恪守规矩,谨记人臣本分,多替陛下分忧,没中者也切莫灰心,更莫怨念,须知我朝素重文士,不会埋没有才之士。” “吾等,谨记中贵人教训。” “好了,各自散去吧。” 出宫的路上,经过鼓楼,正逢时整,鼓楼上便传来震耳的鼓声,将人的呼唤声掩去。 直到声音停下,“韩兄走的如此着急,可是赶着回家报喜?” 韩汜放慢了脚步,“韩某自幼无家,何来家回?” 听到回答的人稍楞,旋即一笑,“是某失言,韩兄勿怪。” “省元如此高兴,想来是我要提前道一声恭喜了。” “韩兄如此从容,想必也是胸有成竹。” “韩某才疏学浅,比不得省元,哦,三日后应该要改口称,状元郎,我朝自开国连中三元者就只有太.祖时的文穆公,穆公在世时,位极人臣,深受太.祖与太宗的器重。”韩汜看着梁文傅,“想必本朝的三元,要远超过文穆公吧。” “吾等小辈,如何能与文穆公相比,且这榜还未揭,是否中元,还未知。” 至此,韩汜也不再回他,合着双袖在腹前加快了步子。 “韩兄走这么快做什么?” 韩汜很是无奈,“省元本与我不熟,跟着某做什么?” “揭榜后你我皆为天子门生,同朝为臣...” “一臣不侍二主,省元是太子殿下的人,往后还是少和某搭话为好,免得引人猜疑!” “梁,省元?” 迎面撞上一个绿袍官员,使得梁文傅与韩汜皆止步停下,又双双躬身,“楚王。” “本王还要恭喜省元,成为天子门生,如愿登科。” “托楚王的福,不过皇榜未揭,下官不敢以天子门生自居。” 楚王浅笑,“揭榜而已,想必殿试一结束,大内的名单就已经出来了吧,只是吏部要做登记、补缺,故延缓三日才揭榜。” “旨意还未下达,金花帖子还未到手,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不知,省元这弦外之音,是何意思?” “当然是王爷理解的意思。” “那便预祝省元青云直上,拜相封侯。”不等梁文傅答谢,楚王又道:“王侯之贵,实不过是浮名,还需以自由换之,本王很是想不通,何至人人趋之若就。” “那是因为楚王一出身便有了这些,不知人间,卑微之苦以及人善被人欺,人弱为人叛。”韩汜在一旁泼了一盆冷水。 楚王便将视线转过,看道说话的人,凝了小半天,问道:“你是?” 韩汜便举袖,躬身道:“贡员韩汜。” 楚王又看道梁文傅,韩汜即道:“贡员与这位省元不认识,是省元硬要跟着贡员,贡员驱赶也驱赶不得。” “不是,韩兄你...” “若是楚王无事,贡员就先告退了,耽误了时辰要出宫不得,大内又不管贡员的饭吃。” 原先冷凝的气氛被韩汜的这简单的几句话给破了,楚王便浅笑着右跨一步道:“本王好像并未拦着韩贡员出宫吧?” 韩汜再次举袖躬身,“贡员告退。” 看着贡员的背影,楚王凝视道:“此人,到颇为有趣。” “他是赵王的人,且,是晋阳人。” “哦?他是赵王的人,那么梁省元你呢?” 梁文傅朝楚王微躬,“六王认为下官是谁的人,那下官就是谁的人,不仅如此,下官还可以是,六王您的人。” 楚王为之勾嘴一笑,“省元的城府,本王算是见识了。”旋即又冷下,“本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六王走好。”
第46章 克定厥家 殿试皇榜还未揭,已经提前知道名次的人便坐车赶往了大理寺。 “四叔,你也知道侄儿这几日事务堆积难以抽开身,所以长话短说吧。” 侍从们奉完茶便都从屋内退下,待门关紧,成王也不打哑谜,开门见山道:“有些话,四叔就直说了,四叔知道陛下的儿子中,只有楚王你无心争夺大位,如今朝堂上赵王与东宫明争暗夺,陛下知道却纵容事态发展,若国家长此以往,我怕,国祚会倾斜,社稷不保。” 楚王举起一杯温茶,还未喝便又放下,脸上充满了疑惑,不明白道:“可这些,四叔与我说又有什么用呢?”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成王抬起头盯着楚王,“可是四叔跟随先帝与陛下多年,却觉得如今争斗的二虎,并非大位最好人选。” 楚王则只是继续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茶汤,苦皱了一下脸道:“这茶真涩,比我在蜀中喝的差多了。”旋即放下,笑呵呵道:“侄儿不是道四叔所言何意,四叔要是没什么要紧事,侄儿还有案子要核对,就...” “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事关社稷,家国天下,六王,当真无心吗?” 半起身的楚王听到后旋即又缓缓坐下,但并未给出答覆。 见她安坐,成王便又道:“既如此,我不强人所难,沅陵已过及笄,宗室与士大夫自开朝就有联姻的惯例,沅陵是我的一切,也是六王的妹妹。”成王示出两张写有名字与生辰的纸条,推到楚王眼前。 楚王僵持紧绷着脸,旋即苦笑一声,“王叔嫁女儿,即便陛下不做主,自己亦可以决定,怎的还问起我这个小辈来了?”她苦笑着又端起了未喝完的茶。 成王低下头,轻叹,“王叔老了,眼睛不好使了,所来问问你。” “这茶,终究是涩了些,入口后味道也不好,太差太差!”楚王遂将那半杯不满意的茶随手倒在了墙角。 又起身点头拱手道:“侄儿实在公务繁忙,又与四叔交谈这般久,再耽搁下去就不好了,所以侄儿先行失陪。” 这次,没有人再阻拦她离去,因为知道即使再阻拦,最终的结果都只会是一样的,楚王离去,成王侧头看着被水浸湿的墙垣一角,深深挑起灰色的浓眉。 ———————— 处理公务的人搁下手中的普通竹笔。 “阿郎,您唤我?” “去寻个不认识的外地商人,替我送一件东西给这信上的人,记住,不要透露名讳。”说罢,他又扔了一锭金子。 “阿郎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了,莫不是私藏的?”侍从浅浅一笑,“那奴婢去了。” 殿试皇榜张榜的前一日,成王府内。 一批穿便装的人马刚到回京城,换了身行头后便赶往了成王府。 “王爷让查的两个人,属下派了两批人去查,怕有虚报,便让人快马去了当地核查。” “二人皆为寒门所出的白身,身后没有世家扶持,其中梁文傅是江陵人士。” “属下亲自去了江陵,但因江陵府换了几任知府,人员调动十分大,故而未曾查到梁文傅的身世,但...”穿便服的侍从将一封信从怀中掏出,“属下回府的路上遇到一个商人,给了属下这封信。” “念吧。”成王靠在椅子上,扶着额头。 “是,”侍从便将信中极难看的文字逐一解释说出,“信中所言,梁文傅的生母原为江陵一家富户的绣娘,因自幼聪颖,被家主人看中,便让他当了幼子的书僮,因此读了不少书,后来富户经商途中落水,其子争夺家产,家道衰微,其中有个妾室带着幼女到了京城,妾室本是江陵一家妓馆的娼妓,因姿色出众而被富户重金买回家,妾室到了京城后没有谋生手段便又入了开封府的揽月楼,其幼女和梁文傅自小相识,且...梁文傅与其还有所纠缠。” 听完后成王便惊的坐起,从心腹手中将信拿过。 侍从看着上面的字迹,纳闷道:“这字...不像是个读书人写的,倒像个乡野村夫。”
“这是谁给你的?” “一个商人,属下本想扣住,但是这人机敏,选在了有禁军巡视的时候过来,属下便不敢贸然。” “那商人现在在何处?” 侍从摇头,“因是从外地来京城进货的,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不过王爷要是想寻人的,属下可以...” 成王抬手,“不必了。”转而起身将信扔进了炭盆里,“这种与勾栏女子纠缠不清的人,即便有才华,也不配入我成王府成为老夫的女婿。” “另外一个人是太原晋阳人士,说来奇怪,陛下登基之初早有明令,禁止晋阳龙城人二十年内参加春闱,如今尚未满二十,怎入得内参考。” “龙城...”成王转头看向桌案上的茶盏,“龙城的水,是陛下命我去放的。” “水?晋阳处于京北,若说水的的话,江陵南临大江,北依汉水,要更为甚。” “王爷还有,楚王与揽月楼有瓜葛的那名女子,与梁文傅所纠缠的,是同一人。” 成王回过身,再次陷入迷惑,深深凝视道:“六王,究竟想说什么!” “六王么?”侍从低头深思,“论起长幼,六王是陛下最小的息子,可要论心思之深,大王与三王虽年长却是不如的,属下觉得六王自回京后,越来越像当年的齐王了。” “齐王当年的隐忍与狠毒,王爷是亲身体验过的,属下想...” “楚王是楚王,如何能与陛下当年相比?” “可陛下当年的处境与如今的楚王,相差几何?齐王也是庶子,生母也只是个服侍太宗的宫人而已,却靠一己之力拉拢了朝中三大势力。” “三哥当年的确是绝处逢生,可是别忘了,是当年的太子殿下仁慈,才有齐王的后来,而如今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成王只是勾嘴冷冷一笑。 “若不是先太后有遗诏,我又怎会把妹妹的遗孤嫁与他,弄得自己抽身不开!” “王爷是怕陛下会给县主赐婚吗,才如此着急做选择,事关小主子的终身大事,王爷还是谨慎抉择为好。” 成王微眯起双眼,“既然卷入其中,便不能置身事外,已经错了一次,必不会,让沅陵,也至于危中。” 建平八年三月十二日,殿试揭榜,张黄榜于宣德门前,诸贡员围堵观之。 靠抄录邸报以售卖牟利的商人委派小厮一大早就在离皇榜不远处的街边茶馆等候,只待揭榜抄录下黄纸上排列顺序的名字,再赶回去排版文字印制。 除此民间的私报,官府的通进银台司也已于日前刊印了下发到各州县的朝报。 “爹爹不让我出门,我偏不,夫婿当然是要自己选了!” “姑娘,那边那么多人,咱们在车上,如何看得清楚啊!” “去,让车夫驾车再靠近些。” “是。” 顺着黄纸从左到最右,第一名写在最上头,二三名分别位在其下左右的位置,看榜的人大喜道:“哎,姜兄,你高中了,一甲第三名,进士及第的探花郎!” “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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