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枢密院使姚慎,“我不管你从前如何,是中立也好,还是心向太子,但从静柔及笄开始,陛下就已经将视线盯向了成王府,你是想继续中立也罢,但如今静柔已经被卷进了这场纷争中,她是岚儿留下的唯一骨血,我这个翁翁便不能坐视不理。” 成王低下头,“小婿知道,小婿从没想过置身事外,只是事关沅陵的终身大事…” “正因为是终身大事,你这个做爹的唯唯诺诺犹豫不决,所以老夫才来替你做决定!” 成王楞了抬头,“泰山?” “老夫便也不瞒你,老夫出身寒门,二十岁状元及第,周旋二十载,以不惑之龄进入枢密院为相,以一白身位极人臣,深知,太子非帝位人选,所以老夫会拚死辅佐赵王正位,你,尽早抉择吧!” 成王沉默着低下头,许久后复抬头,迟疑的问道:“泰山觉得,除了太子,就只剩赵王可以继承大位了么?” 姚慎吃惊的抬起头,看着他迟疑道:“难道你,另有人选?” 成王低头未说话,姚慎旋即起身负手在背后,“说实话,楚王的沉稳似年轻时的陛下,可是陛下看不见啊,陛下只会选择他看得见的,陛下是圣君,不会选一个与自己主张相悖的继承人,更不会选择一个,仇视自己的人,即便陛下醒悟,可亡羊补牢,终究为时晚矣。” “除非,他能斗得过陛下!”言罢,姚慎只是冷冷的嘲笑了一声。 成王仍旧沉声,缓缓抬头道:“泰山难道没有发现,看似三足鼎立,其实已经倾向一边了么?” “你是说萧姜两家?”姚慎又冷冷一笑,“后位空缺,持掌中宫的一直是淑妃而不是贵妃,成王是陛下的弟弟,难道不知道陛下已经有立后的打算了么?” 后位空缺已久,天子从未提过册后一事,成王楞道:“立后?” “纵使萧家手里有兵权,可楚王终究是庶子,若淑妃为后,太子倒台,东宫必是赵王的,难不成他一个庶子,还想谋反么?” 成王在太子与赵王之间犹豫不决于是选了姜家,“萧怀德毕竟是开国大将,又是太宗的结义弟...” “萧怀德已经老了,萧家无人为继,只是个空壳罢了!” 成王仍旧有些犹豫,“按往年惯例,科举过后,武举也会开设,小婿听说刑部尚书的次子有其祖父之勇,年初时已经在备试了。” 姚慎摇头,冷眼笑道:“一旦萧怀德倒台,你以为陛下会放过萧显荣吗?当年之事,你应该比老夫更为清楚!” 成王旋即心中一怔,忙的转身飞快走出,“来人,来人,速去姜宅将媒婆拦下,让她回来!” “是。” 】
第52章 克定厥家 昭庆坊置空许久的宅院又重新挂上了门匾——韩宅。 赵王在韩宅内游走了一圈才回到原地,韩汜没有跟随,而是在庭院的凉亭内与自己对弈,“三王都看了半个时辰了,下官这小宅子比起王府小了不知道多少,怎么三王还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呢?” 赵王随之淡淡一笑,“你现在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日日御前行走,本王想见你一面都难啊!” 韩汜微低头,“食君俸禄,伴君之侧,不敢渎职怠慢。” 赵王抬头瞧了一圈,朝韩汜别有用心道:“你可知道这个宅子原先的主人是谁?” “陛下赐下官宅子时说过,是前太子詹事的旧宅。”韩汜不紧不慢的回着,手中的对弈也不曾停下。 赵王便又笑了笑,旋即压低身子凑拢,“现任太子詹事姓林,乃从太子入住东宫起就负责詹事府所有事物,为人谨慎小心,因此太子詹事十九年来未曾换过。” “赵王所言,何意?”韩汜夹起一颗黑子抬头。 “世人皆知,太宗皇帝只立过一位太子,而陛下登基前,仍是齐王,这宅子,韩舍人住着,就不怕么?” 韩汜落下手中黑子,缓缓起身走到一旁的圆柱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这世上的人,谁不用死呢?既死,又何惧?” 赵王便随之起身,“韩舍人可知那太子詹事,是如何死的?” 韩汜望向周围,一眼便能看到别家的高楼,“此宅地处皇城脚下,周围皆是亲王宰辅的府邸,下官猜,荣于忠,死,也于忠。” 赵王低头笑道:“韩舍人绝顶聪明,实令我叹服!” “聪明的是陛下,不是下官。” 赵王合起双手,“本王来之前,有个人塞了本王一张条子。” 他便从袖子里将一张小纸条抽出,但并未给韩汜,“陛下差萧显符给太子带话,说东宫若是有长孙诞下,无论嫡庶,陛下都将册其为皇太孙。” 赵王将纸条搓成一团捏在手里,问道:“对此,韩舍人有什么看法?” “口谕么?” 赵王点头,“这条子也非别人塞的,而是...”赵王又拿出一支箭矢,“因此本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这很好猜,东宫太子为嫡长,继承大位名正言顺,且东宫如今又有喜讯,这道口谕只利东宫,必然不会是从东宫传出的。” 赵王接替道但:“口谕出自陛下,传达口谕的人是皇城司公事萧显符,萧显符是陛下的心腹,也是楚王妃的亲叔叔,所以这三人都有可能。” 韩汜回过身,“但,答案,很明显!” “何解?” “三位王爷身后各自站着朝中最大的势力,旗鼓相当,陛下从中权衡,自然不希望一方做大一方衰微,太子经一遭而萎靡不振,陛下才想出此法,太子惧怕君父,自然不敢质疑萧公事代为传达的口谕,更不会将有利的消息透露出去,因此透露者,只有陛下的心腹了。” “但他,姓萧。”说罢,韩汜朝西边的小院望去,院子已经荒废,一墙之隔的旁侧便是楚王府。 “韩舍人说的答案是,楚王?” 韩汜点头,“而且下官猜,极有可能王爷手中所捏着的口谕,才是真正的圣意,而东宫听到的,大概已经不完整了,毕竟人言传人言,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变通!” 赵王大惊,“萧显符跟随陛下四十余年,他怎敢?” 韩汜又低下头,难得的浅笑,“适才下官不是说了么,太子惧怕君父,即便质疑,也不敢当面去问,且,”说到一半,韩汜顿住,“以陛下的手段,或许可能是知道的。” “陛下知道萧显符私自篡改口谕?” “下官只是猜测,王爷试想,陛下身边那么多内人,又为什么偏偏要让东宫的敌对去带话呢?” 赵王似豁然开朗,又道不出个所以然,便盯着敢汜,认真听着。 韩汜抬起头凝视赵王,“王爷以为陛下的纵容,真的是因为宠爱么?”韩汜摇头,“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陛下安排好的罢了。” “王爷与太子是陛下看着长大的,陛下对王爷和太子了如指掌,但王爷对真实的陛下,又了解多少呢?” “陛下登位的时候,王爷年纪尚小,前朝之事不过多为道听途说罢了。” 韩汜一番话,犹如当头一棒,打醒了还在睡梦中沾沾自喜的人,赵王朝韩汜躬身,又换了之前那怠慢的语气,“今日小王才知道韩舍人的过人之处,从前多有怠慢是小王的不对,还望舍人海涵勿要怪罪,小王之前的话依旧算数,今后愿尊舍人为先生。” “王爷客气了,王爷给了下官机会,让下官得以入仕,下官感激不尽,下官也曾说过,”韩汜合起袖子朝赵王躬身,“臣,只侍君王。” “之前小王对先生还有怀疑,如今看来是小王原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了,今得遇先生,实是小王之大幸。” “是逢乱世,谨慎行事也未有不好。”韩汜表现的极为理解道。 “那依先生所见,如今东宫有喜讯,陛下又下此诏,我该如何做才好?” “幕后告知王爷口谕其用意,王爷应该知道。” “楚王想借本王的手铲去东宫腹子,好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王爷什么都不需要做,静待东宫佳音。” 赵王大惊,“可若真被东宫诞下了长孙,那可就要册立皇太孙了,虽说他是太子,日后的子嗣必然是太孙,可是皇太孙的册立,势必会让那些大臣以为局势已定而倒戈太子。” 韩汜摇头,“王爷以为,陛下口头上的承诺,能当真?” 继而解释道:“所谓君无戏言,那不过都是说来让臣子卖命的话罢了,明白人听听也就罢了。” “所有之一切,尽在天子,掌握中!” “那按先生说的,只要陛下不允,小王岂不是无望了?” 韩汜又摇头,“天子也有失策的时候,”韩汜走到棋盘旁拾起一颗白子,落在众多黑子的中间,“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可怕的不是强大,而是,未知!” 赵王低着头看向棋盘,韩汜用一弃子,将局势反转,于是挑眉道:“未知,是指楚王?” “武举马上就要开始准备了,王爷的授业师父,是枢密使吧?” “是,枢密使不仅是小王的师父,而且还是沅陵的外祖父,之前未曾告诉先生,是因...” “下官都知道,但不管是谁,都会对下官这种凭空出来的人心存疑惑吧。” “先生不怪罪便好,先生问起师父?” “兵部不掌本职,所以此次武举陛下极有可能让枢密使主持,臣听闻,萧家长房嫡子对于夺魁,势在必得。” “萧云泽是有些骁勇,但只是个头脑简单之人罢了,就算过了武艺,要过师父的策论,恐怕没那么简单。” 韩汜摇头,看道赵王,“王爷可曾听过,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盈则必污?” 听懂的人旋即朝韩汜拱手,叹服道:“先生高明!” 将赵王送走后,韩汜返回宅内,“我要的锄头可买了?” “回阿郎的话,早命人买好了,小的这就取来。” 厮儿递过锄头,“阿郎要这锄头作甚?” 韩汜将外袍脱下,接过锄头向院子走去,“种菜。” 厮儿很是不解,摸着后脑勺紧跟上前,“阿郎中了进士,又是日后的县马,还需要亲自种菜么?” “中了进士如何,当了县马又如何?” “中了进士,当了县马就不用忍饥挨饿,而享荣华富贵,受人敬仰。” “可是这些,买不来我的心安!” 厮儿还是不懂他的话,他只当家主是寒门出身,得了这富贵也闲不住,骨子里带出的穷酸罢了。 “小人帮阿郎垦地。”
“不用,你替我去菜市上去买些菜种。”韩汜便给了他几个铜板。 “是。” 不知是不是刨地的声音过大,动静传到了一旁的楚王府,又恰逢楚王旬休在家。 一边是韩宅荒废的院子,一边是楚王府东厢用来练骑射的院子,时不时还有马蹄声传来。 着淡紫窄袖圆领袍子的骑在马上,驱着马缓缓靠近墙边,“当初将作监修建这座藩邸时这里是本王的正东房,本要将韩舍人脚下这片地征进来的,韩舍人如今能在这里种菜,可得感激一下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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