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笨。”幽砚轻声说道。 “骗人,你刚才还说我笨。”亦秋小声嘟囔道。 “嗯……”幽砚想了想,改口道,“若与我相比,确实有点笨。” 亦秋一时也不分不清幽砚这话到底算褒算贬,思忖片刻后,不禁屈膝而坐,伸手托住左边儿小脸,又一次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些日子,熏池一直留在被焚毁的仙麓门。 他在修复完云桥结界后,并没有停止耗损自己的灵力,而是试图将那些损毁得不算太严重的东西一一修复。 其实,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他本不必如此,可能是确实过意不去吧。 前两日,熏池下山来买了些酒,同为天界中人,出于关心,他还顺道去看了一眼洛溟渊和江羽遥的伤势。 亦秋恰好撞见,便好奇问了一下,他打算何时去寻渐漓与月灼。 熏池闻言,握着酒壶沉默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轻声念道:“不急,不急。” 当时她没忍住,上前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急啊?” 熏池望着她笑了笑,说:“给她们一点时间,说服彼此,也说服自己。” 想到此处,亦秋不禁轻声感慨:“人与人之间的误会,大多源自于「隐瞒」,很多事情如果能好好说清楚,就不会闹出那么多不愉快了。” 数秒沉默后,幽砚淡淡应道:“可有些事,不是想说就能说的。” “为什么不能说呢?如果觉得彼此足够重要,便没必要隐瞒那么多啊?”亦秋皱眉道。 “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幽砚说。 “那是什么?”亦秋一时扭头望向了幽砚。 “是信任……”幽砚说着,眸光一沉,思虑片刻后才幽幽继续道,“在乎一个人,和信任一个人,从来都是两回事。” 那一刻,亦秋愣愣望着幽砚,心底似有什么,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轻刺了一下。 不疼的,就是有些不甘,却又没什么资格开口反驳。 幽砚说得没错,在乎与信任,从来都是两回事。 原著之中,江羽遥一心为洛溟渊好,偏却适得其反,用那一个又一个善意的谎言,将彼此推入了深渊。 半个月前,洛氏夫妇亦是为了洛溟渊好,临死之前还要写下一纸欺瞒,若非那小猪蹄子执意赶往,只怕是连最后一面都不能得见。 渐漓对月灼亦是如此,以为什么都是在为她好,却不料最终陨落了她心底唯一的光明。 仙妖神魔,或许与人并无差异,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总是容易自以为是地默默付出,根本不管对方受不受得起这份付出。 只能说,一厢情愿地对一个人好,很多时候是行不通的,遇见事情,还是要说出来一起面对比较好。 这道理很简单,一听就能明白,可明白以后,她就是不怎么开心。 也许,这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幽砚。 幽砚知道太多事情,却很少会主动告诉她,有时她问了,也未必能得知全貌。 就连上一次,提到那些昆仑旧事,她也能明显感觉到幽砚仍旧是对她有所隐瞒的。 可有什么用呢? 幽砚对她很好,她越来越愿意去相信,幽砚已经开始在乎她了。 只是,她也十分清楚,幽砚仍在时不时地试探她——她与幽砚之间,是没有信任的。 不只是幽砚不信任她,她也没有多信任幽砚,至少她现在还不敢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幽砚。 较之从前,她唯一改变的,或许也只有那个「不敢」的理由。 一开始不敢,是怕丢了性命。 现如今不敢,只是因为不忍告诉幽砚,等到这个世界HE了,自己也许是会离开的。 不过也不一定啦,毕竟她也没有认真想过,事成后要是真的可以做出选择,自己到底要不要回去。 这种事情思考起来多少有点纠结的,毕竟那个世界有亲人、有朋友,还有一个算不上太坑爹的工作岗位。 差点忘了,自己穿过来以前,恰好是那个世界最忙的年末,而她因为被这本破烂小说气得心绪不宁,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没能处理完呢…… 罪过罪过,真是好不负责任啊。 不过仔细一想,人死万事空,责任不责任那点事,应该也算不得什么了吧? “你又在想什么?”幽砚问着,轻轻刮了一下亦秋的小鼻子。 亦秋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还能想什么,就渐漓与月灼那点事儿呗。” “真是多愁善感。”幽砚微微扬了扬唇,伸手牵过亦秋的一根辫子,放于指尖玩弄起来。 得,以前是鄙视她的智商太低,如今已经开始鄙视她多愁善感了。 果然,正常的人类,与不太正常反派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同理心的。 亦秋深吸了一口气,不悦道:“不要玩我头发。” “小气……”幽砚淡淡说着,却并未松手。 亦秋咬了咬牙,伸手抓过一缕幽砚的长发,直视着幽砚诧异的目光,以十分快的手速,盲辨了一小节乱糟糟的麻花辫。 魔尊大人用力扯了一下手中的辫子。 羊驼小妖疼得小半个身子都追着那个力度趴上了床。 果然,大坏鸟是温柔不起来的!
第90章 近来这段时日,幽砚受了不少伤,也损耗了太多灵力,亦秋跟在幽砚的身旁,一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在陌水城暂时歇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暂时没什么事情需要急着去顾虑了,幽砚便又一次像刚来陌水城,或刚上仙麓门那般懒散了起来。 懒散起来的幽砚,若是在床上,那便聚气凝息或闭目养神,若不在床上,那不是泡茶、饮茶,便是倚窗沉思或研墨练字,好可怕一个鸟女人,把自己闲得活像那些婚嫁之前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 不过现在与以前还是有所不同的,亦秋不再是一只羊驼,可以自由自在地往外跑了,每天在外面看见或是遇到了什么趣事,回来都能坐在幽砚身旁好好唠上一番。 若是从前,幽砚定要嫌她聒噪的,不过如今,不管她说什么,幽砚都会静静地听,听着听着,还时不时会与她搭上一两句话。 虽然,语气不一定令人高兴,大概率带点若有似无的讥讽,可幽砚一直都是这样的鸟女人,亦秋早已习惯,自然不再多求。 在陪幽砚安心养伤的这些日子里,秋天悄然到来,人间的夏日,便这样稀里糊涂地溜走了。 亦秋其实喜欢这样闲适的生活,如果她体内没那个系统,如果夫诸与祸斗一事能有个不算糟糕的了结,如果洛溟渊和江羽遥能原地渡劫成功…… 可惜了,虽然近日,大家都心照不宣,从不曾提及那些烦心的事,可她就是知道,这样的闲适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不管怎样,在这尚能闲散度日的时间里,亦秋还是挺希望幽砚能陪自己出去走走的。 毕竟化出人形以后,除去曦城「偷」东西那一夜,她就没同幽砚一起上过街。 所以,在一个阳光还算明媚的午后,她随口问了幽砚一句:“你这样一天天的不无聊吗?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呢?” 对此,幽砚给出了一个完全在亦秋意料之中的答案:“外面吵……” 亦秋想了想,轻手轻脚走到幽砚身后,歪着脑袋看了看她在纸上写下的字。 幽砚见亦秋在边上看了半天,搁笔之时,不禁轻声问道:“如何?” “写得真好啊!”亦秋敷衍地称赞了一下。 幽砚这字儿啊,说不上端正,也说不上飘逸,既不大气,又不娟秀。 说难看吧,真没有,可说好看嘛,似乎又差了点儿意思。 可这鸟人都开口问如何了,除了夸还能咋办呢? 好看,真的好看,比她写得好,那她就能闭眼夸。说到底,那一手炸毛刺绣都夸得,这中规中矩的一手字有何夸不得? 不过亦秋真没想到,幽砚在某些方面竟特有自知之明,前一秒刚被称赞,后一秒便轻笑一声,淡淡说了句:“就这,亏你夸得出来。” 闭眼拍鸟屁被鸟拆台,亦秋不由得瘪了瘪嘴,犟道:“我认真的,这比我强太多了啊!” 幽砚闻言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向旁侧让了两步,一边以眼神示意亦秋拿笔,一边为亦秋换上了一张新纸,淡淡说道:“写两个字,让我看看。” “我?”亦秋皱了皱眉,“我字很丑的!” “让我看看。”幽砚将话重复了一遍。 鸟女人的耐心一向不好,万不可让她把一句话说三遍,不然羊驼一定会遭殃。 亦秋这般想着,伸手拿起笔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桌前,有样学样地沾了点墨,望着一张白纸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这种被人逼着写字的感觉,就像是逢年过节在亲戚面前被迫表演才艺,明明也不是不会,可有人在边上一脸期待地盯着,原本还算有货的大脑就是容易被尴尬洗劫一空。 “我,我写什么啊?”亦秋不禁侧眼瞄了幽砚一下。 “写个名字吧。”幽砚说。 “哦好!”亦秋点了点头,连忙在纸上写下了「亦秋」两个小字。 墨沾多了,手还很抖,简简单单两个字,被她写得歪歪扭扭——果不其然,鸟女人又在边上笑话她了。 亦秋咬了咬内唇,刚要放笔,便听幽砚说了句:“我的名字,写一下。” 亦秋听了,瞬间皱眉:“啊,你名字笔画好多的!” 她写字打小就难看,更何况这毛笔实在太难用了,她用毛笔写笔画太多的字,一定丑到爆炸,怕是能被幽砚笑一年。 幽砚指尖点了点洁白的纸面,不容置疑道:“写。” 亦秋深吸了一口气,鬼画符似的在纸上写下了「幽砚」两个大字,写完瞬间搁笔,背着双手,小学生罚站似的,挪到了一旁。 幽砚歪着脑袋、换着角度,将亦秋笔下的「幽砚」二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眼底不由得浮起了一丝愈渐浓烈的笑意。 幽砚:“你……” 亦秋不由得抿了抿唇:“你又笑我了,真又那么丑吗?” 幽砚:“字写错了。” 亦秋:“诶?” 幽砚望着一脸茫然的亦秋笑出了声,她提笔于纸上写下一个「硯」字,弯眉道:“现在会了吗?” “……”大意了,二十一世纪的「砚」字曾被简化过。 原来幽砚不是在笑她写得丑,而是在笑她没文化。 “你没念过书吧?”幽砚淡淡问道。 “念过!”念了那么多年书,结果被人当文盲这种事情,亦秋哪能忍啊。 然而,遇事不能忍的后果,便是在惯性反驳后的下一秒,撞上大反派那似笑非笑的一双眉眼。 愚蠢的鱼儿,它又双叒叕上钩了…… 幽砚:“你们羊驼,多大开始念书呢?” 亦秋:“……” 幽砚:“不开灵智也能念书吗?” 亦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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