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哥可正在场,将谁打的薛大哥哥看得一清二楚呢。”崇玉眨眨眼,“让薛大哥哥自己去找人麻烦,他定是不敢的。他若想找回场子,定然要向贾、王两家寻求帮助。但只为这些闲事,两家拿得了主意的人,谁会愿意帮他?这也是我说他惹不出什么麻烦的原因了。但我却另有法子,能暗地里替他将这场子找回。我只要他将香菱送我,或许他会答应呢?” 黛玉纤眉蹙起,嗔道:“你只说得容易!” 崇玉又笑:“确实没这般简单。若连这事也说不得薛大哥哥同意,我倒也从这事上又生出个主意来。薛大哥哥再怎么也不敢在这些王孙公子前胡闹的,也想在他们面前出风头。我再设个局,让他以香菱为赌注,倒也有可能讨得。” 黛玉忍不住伸手捏捏崇玉的脸,薄面含怒道:“你只在这胡说!这等事,哪里能拿出来闹的?” 香菱如今虽是跟在薛姨妈身边,可谁不知道她将来是薛蟠房里人的?这些公子们玩得再肆无忌惮,也不该拿别人房中姬妾说笑,方为正经规矩。 黛玉本不愿与崇玉说这些,终究男女有别,纵然崇玉是她亲弟弟她都要害臊了。偏听崇玉说得荒唐,她却不得不纠正弟弟。 崇玉龇着牙,揉揉方才被黛玉捏过的地方。这回黛玉是真生气,手上力度略重了些。 黛玉看到,先心疼起来,伸手摸摸崇玉脸上被自己捏红的两块。 她细细叹了一声,正要认真与崇玉说道理。 崇玉却也跟着叹息道:“姐姐,这些我又如何不知呢?正是清楚,薛大哥哥当初说香菱死也要死在他们薛家时,我才不曾想过要用这些手段。只是你不知薛大哥哥在那群公子哥们中的地位,也不知他们究竟玩得如何放纵。” 黛玉一怔。 崇玉自顾自往下说:“若非父亲抵京后,又与忠顺亲王一起暗中查过,只凭我,我也不清楚这些事的。我是知他们先闹得过分,这才敢生出这等主意。姐姐你也莫怕我学坏了,我只是知道要对付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手段,而我,又究竟该是如何的人。” 黛玉低了头,沉吟许久,方才叹道:“也罢了。” 崇玉又陪着她说笑一会,逗得她笑了,方才离去。 且说梨香院中,大夫已来过了,替薛蟠细细看过,道是并无大碍,只需用药将脸上的肿散去,薛姨妈母女才彻底放下心来。 王夫人那边打发人来问候,薛姨妈索性去找王夫人了,留得宝钗和薛蟠兄妹在。 宝钗便对着薛蟠,正色问道:“哥哥,你今日究竟和什么人打起来了?”
第29章 薛蟠有点心虚,顾左右而言他了。 “这个……妹妹,你今日到哪去了?快到除夕了,愈发事忙,你最近不都陪着妈在家处理事情的?” 宝钗冷笑道:“原来哥也知道临近过年了,家事繁忙的?” 薛蟠不免愈发尴尬,脸上也有几分涨红,嘴上却不服输,只道:“我到外面去又不是胡玩的,好不容易将伙计们的年饭清完了,又有些玩得来的公子们要请,我陪着他们玩,不也是图日后咱家生意能得他们帮着点?” 宝钗哪里肯信? 且不说那些富家公子又能对他们生意帮衬得了多少,就是真能帮到什么的,终究有限。而薛蟠又只是自己图玩个痛快,又图与这些王孙公子来往,说出去也脸上有光彩罢了,哪里会想着要从他们身上做什么赚钱营生? 薛蟠也知瞒不住宝钗的,嘟囔了两声宝钗也听不清他嘟囔了什么,便又追问起来。 薛蟠无奈,才把今日的事说了。 宝钗听罢,沉吟半晌,不由叹道:“这也罢了,你可有打谁?” 薛蟠恼了,恨恨道:“我知你素日里嫌我的,我既与你说了,我只躲着他们,也躲不过来,已被人打了,我却断没有还手的道理,你还不信我?” 宝钗忙道:“我哪有不信你?只是事关重大,由不得我不小心罢了。” 薛蟠冷笑:“重大?又能有多大的?我让着他们些,断不是我怕了他们,不过是不愿多生事让妈和你大过年的也平白担心罢了。真要闹,我何尝会惧了他们!” 宝钗幽幽地瞅着他。 薛蟠瞪眼:“你不信我不成?” 宝钗急道:“我哪儿说不信你呢?” 薛蟠却是不信,仍自冷笑:“你只说信我,你眼神可不是这样。我知你恼我,只因我打死人那事让你如今进不得宫了,便当我只会生事的。” 宝钗气得几欲垂泪。 薛蟠何尝不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当日知道圣上开恩,竟让她们这些人家都能有机会进宫,哪怕只当伴读,从才人、赞善做起,又有何妨的?终归是条出路。 想她薛家,若论整个族中,本就是她这一支最为强盛的,偏如今也因她父亲离世而败落许多了。她有个兄长,却实在无经营才干,连家中生意有些时候都要她背地里出谋划策。 但她终究是个女儿家,还是这等人家出身的,再如何都要些脸面的,不得出去。她要出去了,在这社会中,也难成大事的。若只些小营生,更不值得为此抛了闺秀品德,却在亲事上愈发讨不得好。 过去先是她的母亲因和荣国府的王夫人有姐妹亲情在,早早为她算计准了贾家这门婚事。而后又忽地听闻有入宫机会,让她惊喜不已。若她真能进了宫,倒是比投靠一个青黄不接的贾家,前途更能把握在自己手中。 谁知道就因薛蟠一案,她竟早早得知自己不得进宫,这又让她如何不恼?前些时日她病着,又要吃冷香丸,便因入宫无望。 宝钗如今最怕的是薛蟠呆意起了,竟又和当日打死人时一般,什么都不顾,只为自己纵情。 因而,她心内正苦,犹要劝薛蟠道:“哥哥,你何苦与我置气?我刚不过瞧着你脸上的伤心疼罢了。你想想看,这些时日咱们家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让他们瞧见你脸上青黑,明里不敢如何的,背地里也得笑话你去。你若与我赌气,却要出门,岂不让更多人瞧见笑话你?” 薛蟠哼道:“谁敢笑我,我便揍谁去!” 他如此说着,却真息了出门之心,跟着发起愁来:“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我这两日里不出门不见客还说得过去,除夕起,却万万少不得见人的,这可如何是好?” 宝钗见劝住了,也就放下心来,劝慰道:“好歹有些时间,应该能让脸上的肿散去的。所幸也没伤得太过严重。但你这两日里就得在家好生养着了,也正好陪陪妈多说说话。” 薛蟠忽笑了起来,问道:“你说我借此机会向妈要香菱,妈是不是就将她给我了?” 宝钗实在猜不到薛蟠竟会联想到这一层,诧异了一下,也就拿话安抚着他,笑道:“若你真多陪陪妈,哄得妈高兴了,指不定妈就答应了呢?” 薛蟠愈发欢喜了,只恨不得薛姨妈立刻回家,他好和薛姨妈说这事。 且说薛姨妈,到了王夫人那,便见王夫人迎上来。 老姐妹俩携着手坐下了,王夫人才叹道:“我听得大侄子要请大夫,本应亲自过去看看的,只正好家中有客,我一时间抽不出身来,才打发丫头先过去问候一声,谁知你就过来了。” 薛姨妈心底暗恼,脸上却不得表现出来,只得陪着笑道:“他是小辈,怎值得劳动长辈去看他?有个丫头过来就够了。我本还想着他并无大碍的,理应亲自过来谢谢你,可巧他伤着的是脸,自己先羞了,不好见人,我这当妈的才代他过来道谢呢。” 王夫人问了一通薛蟠情况,薛姨妈尚且能答得出来。待到王夫人要问薛蟠在外缘何与人起了争执时,薛姨妈却自个儿都不曾知得清楚的,便万万说不出了。 所幸薛姨妈知道送薛蟠回来的人是冯紫英身边的小厮,又听得那小厮说冯紫英改日还要亲自来看望薛蟠的,料想薛蟠此时受伤大概和冯紫英有些关联。 她将这猜测说与王夫人听了,王夫人才点点头,只感慨道:“或许是他们在外玩闹,一时不慎生出什么事故来。但既有冯紫英在,他又是个有分寸的,你也不必担忧了。” 薛姨妈起初到王夫人这里,多少有些请王夫人出面为薛蟠做主的意思。但来得王夫人这,见王夫人态度,薛姨妈已先将心思淡了几分,现今听王夫人意思,更明白王夫人并不愿多做理会的,也只得罢了,只略和王夫人说会闲话,便回到梨香院去。 她这一走,王夫人坐在房里,也发起闷来。有小丫头给她捏肩捶腿的,她都如感觉不到般。 早前王夫人还觉得薛家会是好亲家,她与薛宝钗相处了这些时日,比起当初只由书信窥得宝钗风貌,更觉宝钗是真贴心的,若能亲上加亲,她在贾家地位牢固不提,连宝玉也能得个管束着的人,许能发奋些读书。 只薛家有个薛蟠,终究令她不大放得下心。 宫中规矩本自森严,但有钱,那也并非完全不得通融的。元春偶尔也能托些太监往家里传些消息,虽都只是些极隐晦的东西,但王夫人多多少少猜测得到,元春在宫中正处于一个极关键的时期,他们这些在宫外的家人,断不能掉以轻心的,行为上不能出什么差错。 如此一来,薛蟠这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晓得何时就可能惹祸的人,怎么都不合适再亲上加亲了。 王夫人兄长王子腾出都查边,却是不曾带家眷去的。王夫人到王府走动时,也曾与王子腾之妻私下里说起过薛家的事,王子腾之妻只转告她王子腾的意思,莫离得薛家太近。 金玉一事,便更成了王夫人心结。 所幸如今宝玉年幼,并不急着娶妻,王夫人大可拖得了,或许哪天就拖到薛家等不及了。 似乎有些不道义,可王夫人管不了那么多。 薛姨妈是和她一母同胞的姐妹,感情很好。薛宝钗也是个好姑娘。 但又怎样呢?
在贾珠死后,就没什么比得过宝玉了。只要可以,她甘愿用尽一切手段,为宝玉求得世间最好。 薛蟠,便是宝钗的白璧微瑕。 王夫人闷坐了会,忽问身边人:“老爷今日可回家了?莫非又去了哪位姨娘那?” 金钏儿忙答道:“回夫人,老爷今日还不曾回家呢。” 王夫人眉头皱起,烦闷地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安静坐会。” 几个在屋子里侍候的丫头讷讷应声,一个个的弯着腰正要退出去,王夫人又吩咐道:“去看着点,老爷回来了立刻告诉我。” 金钏儿和玉钏儿都忙应了,才同另几个丫头一起退了出来。 丫头们在外面待着,也不大敢大声说话的。 金钏儿和玉钏儿本是姐妹,两人私下说什么便无拘束些。金钏儿凑到玉钏儿耳边,低声道:“瞧夫人今天又有些情绪了,只怕今夜老爷还是不愿歇在夫人这的,恐怕又要去赵姨娘那了。到时候夫人知道,还得生气,咱们更不好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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