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幽违心称赞道:“你知道的可真多。” 女弟子羞赧一笑,又道:“我也是听师叔说的,他道这神化山的山门开在寒潭下,有的修士受不得寒,也许连山门还未找到就被冻死了。”
“这么说来,也不是人人都见得到山门的。”渚幽道。 女弟子连连点头,“不然又怎算得是机缘。” 渚幽心下一哂,她倒是头一回知道神化山的山门在这凡间的宗门里,稍在心里记了一下,转而又问:“你们可知华承宗在何处。” 女弟子朝窗外一指,“跟着这些松树一路往北,见一冰湖,湖上有座阵法变出来的石桥,过桥后得见青漆廊柱,那里面就是华承宗了。” 这女弟子说得还挺简单好懂,渚幽微微侧头,还真看见了一排稀稀拉拉的松树,树上压着沉甸甸的白雪,在厚雪之下,隐隐能看见一抹苍绿。 “一般人进不得华承宗,就连他们的桥也过不去,除非有山门令,亦或是弟子牌。”女弟子小声道:“上次百宗演武之时,师叔带我们进了华承宗,里面好生气派,听闻还有不少仙器,都是得道的前辈留在宗内的。” 说完她还叹了一声,“可惜了,我们上灵宗还未出过什么神仙,就连前一任宗主殒身时也只是大乘期,如今的宗主亦是大乘,久久没有突破,若是有仙人指点一番就好了。” 渚幽按着桌上那被撞得咚咚作响的碗,琢磨着长应怎就不觉得头疼,“大乘离登仙梯,只有一步之遥。” “是啊。”在座的几个仙门弟子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声。 “还磕?”渚幽垂目说,话中暗藏威胁。 碗里的龙顿时没了动静,大抵是怕了。 这瓷碗的碗口敞得像天上的玉盘,否则也兜不住这么一只黑龙,里边想必是漆黑一片,像魔域里关押囚徒的小屋似的。 窗外一股冷风刮了进来,渚幽头上那珠串发饰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她那细白的脖子外露着,竟连颤也未颤,几个仙门弟子却被冷风刮得哆嗦了一下。 “听起来,这华承宗确实不好进,宗内仙器要真这么多,指不定还会遇到回娘家的神仙。”渚幽似笑非笑的,偏偏她一双眼长得无辜,叫人听不出丁点嘲弄来。 她笑了一下,转而问道:“你们可知,你们要找的东西究竟是谁丢的?” 戴着金发冠的男修见那女弟子又要答,连忙抢在她前头说:“不知是谁,但那日师叔和众峰主的神色皆不大好,一个个顾左右而言他,像是被恫吓了一般,实在奇怪。” 渚幽一听便懂了,怕是神仙显灵,把这些凡间修士给吓懵了。 东海君可真够有意思,想托人找东西,却又不明说丢的是什么,倒像是怕被人知道他们丢了蛋一样。 如非龙族好面子,不敢给天界丢人,那便是因为这蛋和上界渊源不一般,若是被天帝知道了,龙宫里的龙怕是要被剥一层皮。 渚幽把碗一掀,将里边金瞳圆瞪的黑龙抓了起来,两指捏在三寸之处。 若换做是蛇,这地方就是蛇的脊椎骨上最易折之处。 长应似乎觉得自己被冒犯了,猛地甩了一下尾。 渚幽险些没抓牢,她没想到长应先前啃了一口她的灵力,竟又多了点儿力气。 几个仙门弟子看呆了,那女弟子战巍巍道:“前辈,你这蛇也太凶了些,这蛇看模样应当是要冬蛰的,它怎么还不睡……” 渚幽心说,因为这玩意儿根本不是蛇啊。 长应似乎听不得别人说它是蛇,一听到蛇这字,一双金瞳微微眯起,那冰冷的眸光煞气腾腾的,身一弓、口一张,作势要朝那说话的弟子咬过去。 可它还被渚幽捏在手里,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这么一条长得像凡间黑蛇的龙,身上又连丁点灵力都没有,理应是吓不着人的,可这些仙门弟子一迎上它那目光,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没来由地怕了起来。 “它啊,年纪小了些,若是冬蛰了,怕是醒不过来。”渚幽捂起长应的脑袋,省得这些凡人察觉到它身上威压古怪。 “前辈莫非想去华承宗,得提早几日求见才行,否则过几日去的外宗多了,华承宗未必会让散修进门。”女弟子冷不丁哆嗦了一下,猛地移开了目光,生怕被那蛇又瞅上一眼。 幸好长应的脑袋被渚幽捂住了,几个仙门弟子这才缓过神来,一个个面面相觑着,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怕。 “提早几日?”渚幽眼眸微垂,窗外的雪被风卷了进来,恰巧落在了她的头发上,那雪倏然化成了水,将她的发顶打湿了。 几位弟子这才意识到,这前辈是真的不怕冷,也不知是何境界。 “前辈何不等山门开的时候,与我们一同上华承宗。”女弟子虽还有些后怕,可仍是忍不住朝那捏着黑蛇的前辈瞧上一眼。她耳廓红着,道:“此番师叔不在,只要无人告状,他就不会得知咱们带着外人进华承宗了。” 渚幽嘴角微扬,她乌衣乌发,就连手上捏着的蛇也通体漆黑,衬得那手那脸白得似雪一般,又比雪更温润好看。 “开山时人太多,我不喜见人。”她松开了捂在长应头上的手,安抚般摸了两下。 “可、可……”女弟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桌那边捏着蛇的人影忽然消失了。 就这么刹那之间,像是被风卷走了一般。 女弟子话还没说完,可若是想进神化山,就得和大家一起受寒潭之试,那时人必定很多。 头戴金发冠的男修瞳仁微颤,左右看了看,许久才咽了一下唾沫,回头问道:“你们可看得出,这前辈是何修为?” 同门纷纷摇头,一个个眼中都透着难以置信。 “可前辈先前不是说要与我们同行么?”女弟子抠了抠手指头。 “兴许前辈觉得我们拖后腿了。”一人闷声道。 这等自食其言之事,渚幽已不是第一次干了,她想走便走,连一刻也没有留。 出了酒楼后,她一头用术法染黑的墨发被风吹得乱糟糟,手里的黑龙慢腾腾地拧动着。 且不说她境界究竟有多高,光这凤族体质,即便是在这大雪漫漫的山城里,周身也依旧是热乎乎的。 长应那一双冰冷的金瞳仍旧微微眯着,似乎仍是一肚子气,龙尾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摆明了想往渚幽的手臂上贴,像个不好伺候的祖宗。 渚幽怀疑道:“你还知道冷呢,你们龙族不是不怕冷的么。” 到底是刚破壳的,身上又没半点灵力,和凡间的蛇相差无几,就算怕冷似乎也说得过去。 长应没吭声,在她松开两指的时候,险些跌进了雪里,幸而尾巴一甩盘上了她的手腕。 渚幽任它盘着,手一抬将这黑龙送到了自己眼前,“你不会真能冻死?可别死,否则我的灵力不就白送出去了。” “再来点。” 风雪之中,隐约有人在她耳边冷声说了一句。
第20章 轻得就像呢喃,似乎还透着一丝稚嫩,只是那腔调冷淡得又完全不像稚儿。 又轻又弱,就跟藕丝一般,一扯就会断。 渚幽垂下眼,紧盯着手腕上盘着的黑龙,她的神识顺着这覆着雪的松树蔓延出去,神识所及之处,只探见几个未开神智的凡间生灵。 长应那金灿灿的眼眸眨了一下,瞳仁细长一条,格外骇人。 渚幽不得不怀疑起自己这龙,除了这么只龙,也没谁能朝她传来心音了,可偏偏长应身上没有一丝灵力,全然不像是能说话的样子。 怪了,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离奇的精怪。 不得不说,不论是在凡间,还是在九天之上,它都和一般的神裔不太一样。 她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直觉她应该知道这东西是个什么来头,可她……又确实不知道。 不知来历的东西总是会令人担忧,但她着实不想在一条刚破壳的龙面前露怯,她连入魔这样的事都经历过了,被缚到斩仙台上也无甚好怕的。 她眸光闪烁,猛地捏住了长应的脑袋,不由分说地将一缕灵力探入,快得未容得长应开口吞咽。 灵力探入之后,她却发觉这龙的识海格外的狭窄,四周空无一物,顺着识海往下,及它腰腹之处,却寻不见灵海所在。 这龙连灵海都不曾有,又怎能发得出心音? “再多说一句让我听听。”渚幽收回灵力,屈起食指轻飘飘地刮了两下长应的脑袋。 长应竟将眸光斜开,一副避而不谈的模样。 渚幽心下一哼,这么点儿大的龙,是瞒不过她的搜寻的,长应果真未生灵海,也确实在她耳畔说了话。 “别家的崽子都十分听话,你就不能多学学?”渚幽用两指迫使长应张开了嘴,使之露出了两根尚显稚嫩的龙牙来。 长应甩了一下头,硬是没甩开,就这么张着嘴,涎液差点落了下来。 渚幽一看见这龙要滴涎,连忙将它的嘴给合上了,还摁紧了它的上下颚。 长应那眸光凉飕飕的,虽是不说话,可却讨好一般,将龙尾一垂,轻晃了两下,那摆动的幅度十分小,显得有些敷衍。 好一条会审时度势的龙,竟学会摆尾讨好人了。 她手一垂,眼不见为净一般,顺着那一排松树径直往前,“就你,还多来点?若你再化不了形,日后连一口也没有。” 可惜她的激将法没有丁点用处,长应依旧没再开口,也不知是乏了还是受了凉,竟盘在她手上不动了。 酒楼里那女弟子说的话犹在耳畔,道蛇是会冬蛰的。 龙和蛇自然不同,可这么点儿大的龙要不要冬蛰,她还真不知道。 渚幽冒着风雪,旁人步步艰难,她却轻而易举的便在这十寸深的雪地上踏了过去。 沿途有一列倒塌的木屋,似是被风刮塌的,里边一个人都没有,屋里还空得很,似乎住这的人早就收拾包袱走了。 她不想这龙好端端的就被冻死了,神裔在凡间被冻死,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可别死,熬过这雪,就将你喂饱了。” 长应一听这话,顿时抬起了头。 渚幽登时觉得她被这小畜牲给骗了,小小年纪就会骗人,果真不是什么正经龙。 进了木屋,她匀了一缕灵力给这龙御寒,神识所及之处,探到几个修士正往这边来。 她倒是无甚好担忧的,再来十个这样的也打不过她。 那几人离这破屋子越来越近,像是来跟她抢地盘的一样,她如今不是很想动手,血若是洒在这雪地上,可太显眼了。 那几人中,有一人身上的灵气稍有古怪,不甚纯粹,但若不细究,还真看不出来。 长应吃了那一口灵力,这才又动了动身,模样懒洋洋的,绵软地贴在她的手臂上,只是眸光依旧冰冷。 渚幽捏住它的上下颚,让它张不开嘴,“你倒是吃得挺顺嘴的。” 长应金瞳一眨,每次吃饱了之后,就格外乖巧,根本不闹腾,静得有些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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