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三人修为比不得此等妖兽,在其放声怒吼时,心肺俱震,就连神魂也被吼得略微不稳。” 渚幽徐徐道来,眼眸微眯着,将灵丝中的幕幕看得一清二楚。 那妖兽的模样有些古怪,长得还挺像许久未曾现身的上古妖兽,只是其修为方及元婴,又未见化形,虽已能三名弟子打得身负重伤,可到底还是太弱小了些。 这么一只妖兽,着实担不起上古妖兽这么个名头。 那三个弟子平日里虽不学无术,但资质也算不得太差,一身术法还学得不错,竟能将妖兽缚在了气劲之中,那妖兽进退不得,身上遍体鳞伤,最后被一剑刺破了胸膛,血柱冲天而起,似红雨般洒得遍地都是。 三个弟子已是气息奄奄,撤了气劲后连忙剖了那妖兽的肚子,从里边取出了一只铜铃,揣在身上便跑。 可没想到,血腥味一散,四周游走的大小妖兽皆被引了过来。 三人本就身负重伤,看着四面妖兽如墙,这还怎么跑。 几人连忙御剑腾起,欲要离开这无妄沟,可没想到灵力不支,剑身一隐,踏着剑的三人自半空坠落,跌在了竹林附近。 那群妖兽似是不敢穿过竹林,狂嚎了几声竟就散去了。 渚幽细查灵丝,将这三人所经之事一一道出,讲得口干舌燥的,险些耐不住性子应付这周熹照。 她边讲边摸着布袋里的龙,也不知长应是乏了还是怎么的,竟没再抖了。 趁着长应没动,她将两指分开了些许,用手度了一下长应的龙身,这一量才知,长应就这么片刻之间竟又长了一寸,难怪这背在身上的布袋似乎又沉了些。 “那你们是如何回来的。”周熹照接着又问。 这如何回来的自然不能按实说,毕竟这三人被她这魔给捡回来的。 渚幽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熹照那甚是单薄的背,随口编道:“跌下去后,我们见妖兽散了,这才把铜铃又拿了出来,可没想到那器物竟忽然破裂,碎成了齑粉,其间铜铃震出了一道浩瀚灵力,那灵力将我们三人托到了无妄沟外。” 她在提及「灵力」二字时,略微停顿了一下,发觉端坐在蒲团上的周熹照竟微微动了一下肩。 “那灵力未将你们伤着?”周熹照质问道。 “并未……”渚幽吝啬地挤了两字。 周遭的光是碧莹莹的,幽深而寒凉。 周熹照的肩背微微绷起,似在琢磨什么,一会又问:“那你们可曾听见什么声音,那器物里可有传出人声?” “并未……”渚幽目光凉丝丝的,如今她借用了这弟子的身,浓眉大眼微微眯起,还挺怪违和。 说着,一缕看不见的灵力从她身上漂浮而出,缓缓往周熹照的背上靠,她不知道是不是周熹照身上藏了什么,才让长应觉得这里有她的东西。 若不是这里放了面观天镜,她就直接入了这周熹照的身,好去查看他的识海。 这么个大乘期的凡人,若是想将其夺舍,其实不难。 那一缕灵力缓缓从周熹照略微敞开的衣襟处滑了进去,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微微侧了点身,却仍旧没有回头。 灵力从他的衣襟钻入,似是游鱼一般,一转眼又从袖口钻了出来,还带出来一粒微不可查的尘屑。 尘屑上灵力几欲散尽,但仍留着极淡的气味—— 仙气…… 渚幽恍然不大悟,这粒尘不就是那器物破碎后遗落下来的么,没想到竟被周熹照带在了身上。 她垂在身侧的手略微一握,将那一粒尘拢在了手中。 顿时手如被冰雪掩埋,冻得这凡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把手往兜里一揣,将那粒尘给丢了进去。 长应又动了动,这一回并非痉挛,而是缓缓将盘起的身展开了些许。 周熹照问不出什么,摆手道:“回去吧……” 他那手一挥,掌心里大片冻痕顿时露了出来,指节上覆着薄薄一层冰,整个手掌被冻得发紫,像是埋在雪里的冻死骨一般。 渚幽还挺意外,周熹照竟是用手去抓了那器物碎成的齑粉,否则寻常术法又怎能将他的手伤成这般。 见到周熹照挥手,她没有立即走,虽是满心厌烦这绿莹莹的塔了,可还是逗留了一会,多说了一句,“宗主,那铜铃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会在无妄沟里,无妄沟又怎么会是华承宗禁地?” 她问得多,也不怕会不会被周熹照觉察出他这弟子被人夺舍了,若是此处问不出,她便只能换个地方去问。 周熹照垂下手,将被冻伤的掌心握了起来,“铜铃是何来历不是你该过问的,无妄沟为何会是华承宗禁地,这得追溯到千年前,并非一时半刻间能说得完的。” 渚幽细细一想,千年前?未免也太久了些,想不到这华承宗已有千年之久。 “许久以前,那曾是个魔窟。”周熹照瓮声道。 渚幽眉一抬,心下疑惑,她在魔域那么久,还没听说有这么个流落在外的魔窟。 况且她下了无妄沟一躺,也未嗅到什么残存的魔气。 “如今无妄沟内已无魔物,但魔气尤在,切不可擅自闯入。”周熹照又道。 渚幽见他不再多说,便揣着长应出了塔,刚迈出门槛,布袋里才安分了没多久的长应又折腾起来了,又传出心音冷漠地说:“是我的……” “去拿……”渚幽脚步一顿。 她话音刚落,一阵诡谲冰凉的灵力倏然从布袋里穿出,那灵力着实单薄,近乎觅不见踪影,唰一声便朝塔上飞掠而去,快如疾电。 若非亲眼目睹,渚幽根本觉察不到这一缕灵力。 过了一阵,那缕银白如雪的灵力又归入布袋之中,也不知长应将什么东西带了回来,那一瞬之间,渚幽的侧腰快被冻得失了知觉。 片刻前的高塔里,周熹照将手掌缓缓展开,冷眼盯着掌心上那一层化不掉的霜,胃里一阵翻腾,一口寒气从他嘴中呼了出来,他肺腑寒凉似冰,胸膛俱痛。 不知是什么东西飞掠而来,猛地撞上了他的背,他猝然往前一晃,连忙用手支住了身。 所来之物及其古怪,既无魔气,也不像……人,亦不带仙气,似是并非三界之物。 他瞳仁紧缩,下意识挥出一阵劲风,试图将其刮散,可没想到,他的灵力竟伤不着那东西分毫。 那诡谲的灵力裹上了他的掌心,倏然间,手掌中寒凉尽褪,手上终于泛起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寒意褪去的那一瞬,他猛地一个哆嗦,将手掌握得死紧,再展开掌心时,果真见不着半点冰霜了。 那将冰霜卷走的物什也不知是何时走的,来无影去也无踪。 见那缕灵力转瞬归来,渚幽面不改色地揣着她的龙回了小院,也不知这龙是如何做到淡薄得像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闹出这般动静竟连观天镜也没有惊动。 她将长应从布袋里取了出来,只用两指将它的脑袋捏住,双眸微微一眯。 这不对劲,这龙身上哪有灵力呢,似乎刚刚腾出的那一缕已被消耗完全了。 长应身上凉飕飕的,乌黑的鳞片竟有些泛白。她用指腹一擦而过,这才发觉,那泛白的竟是一层霜,其上还沾着些许古怪的尘屑。 猩红的龙口骤张,只一个吸气,它便将寒气与尘屑都纳入了口中。 渚幽看得一清二楚,“那两样器物是不是都与你有些关联,难怪破裂之时都似有龙嚎了一嗓子。” 长应在她耳边说话,稚嫩又一板一眼,“是龙啸……” 渚幽敷衍着微微颔首,又用拇指的指腹蹭了两下长应的脑袋。 回了小院,撼竹眼巴巴看着,见渚幽安好无事,这才安下了惴惴不安的心。 渚幽从凡人身里出来,转而将长应放在了木桌上。她见撼竹心神不宁,哂笑说:“瞧你紧张的,活像是一个大乘期能拿我怎么样一般。” 撼竹讷讷道:“尊主这几日操心劳累,我这不是忧心尊主受不了气么。” “更气的都受下来了,不过是装几日凡人,这有什么。”渚幽鼻子里哼出了一声。 被放在木桌上的长应忽地颤了颤,在拿回了她的东西之后,不知怎的又抖起来了。
撼竹倒吸了一口冷风,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龙。 桌上那变长了一截还像黑麻绳一样的龙痉挛一般,龙口猝然一张,传出了断断续续的低吼声。 龙身剧烈抽动,转瞬间便成了个身着黑裳的小姑娘。 长应从桌上摔了下来,脊背险些就要撞在了地上。一缕灵力浮了过来,将她给往上托了托,她身子在半空中骤然一顿,慢腾腾地落了下去。 渚幽嘴硬心软,看着像是不想理会的样子,可却用灵力将这龙给托住了。 变成人身后,长应仍在颤抖不已,那苍白的嘴微微张着,喉咙里传出被压低的喘气声。 她面色越发苍白,连一丝血色也没有,双目猛地一睁,金色的龙瞳森冷可怖。 “就是这般……”撼竹捂着嘴惊呼,“一会她……定又要闹疯病了。” 渚幽垂头看向脚边那脆弱颤抖着的小龙,没有伸手扶她一把。 撼竹不知自家尊主在想什么,但她是真怕了,缓缓朝自家尊主靠了一步。 倒不是想找个人在前边顶着,只觉得若是这龙真的疯起来,她还能快些将自家尊主拉开。 渚幽那曳地的墨色绸裙被长应压着了,烟灰雾縠般的长衫被一只苍白柔弱的手攥紧,将那层纱都给捏皱了。 长应伏在地上,看不见神情,可疼痛难忍的闷哼声却未断,将手里的纱越发攥得更紧了。 瘦弱单薄的后背颤抖不已,一头墨发散了满背。 她微微侧过头,一滴汗滚至下颌,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转而结成了霜。 站在边上墨裳白发的魔却未动,只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挣扎。 过会,渚幽才侧头朝撼竹看了过去,“那时在斩仙台上,我似乎更狼狈一些,千百个仙站在边上看我,无一人出手相救。” 撼竹抿着唇没有说话,呆呆看着自家尊主发上那墨色的璎珞,双目骤然垂落,眼里尽是隐忍和痛楚。 长应颤抖了好一阵,却没有如撼竹先前所言那般疯了似的腾身而起,她就这么抖着抖着,攥着手里那块衣料就睡着了。 虚弱的气息变得绵长,但依旧没有松手。 渚幽弯下腰,伸手在长应身上不轻不重拍了拍,她约莫是无力维持人身,登时又成了龙形。 撼竹看得心惊动魄的,心说这回不会真的要煮了吧,好永绝后患。 可渚幽只是一把将长应捞起,到软榻上躺着去了。 她把软绵绵的龙盘成一团放在腰边,支着头用手指拨了两下,寻思着要不要给这龙喂上一口灵力。 今日这龙屡屡索取,日后定要如数讨回。
第30章 神化山开山将近, 几日内已有数个小宗门进了华承宗,一众穿得花花绿绿的外宗弟子在山中穿行,倒是给这山增添了别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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