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您这是在怕什么,人都到手了,玩一玩又如何?”奎尼嬉笑道:“慕容安然与我们有滔天血仇,杀了她都不能泄愤,不如□□她,让其生不如死。” “你们懂什么!”哈拉汗遥望天边,笑意弥散,“摄政王说了,她要一个完整的、没有被侵犯过的大将军。我们此时作践,不但后续没有成吨黄金,她还会复仇。毕竟,她将为玉琼新帝!” “不过是威胁罢了。” 哈拉汗冷眼扫视,不再作答。 人皮写的书信,已说明摄政王的决心和狠辣。 “真是浪费!”艾则孜松了五指,站起身来,愤愤不平。 “不是换来一个吗?传闻将军夫人美若天仙,那个女人可说了,任凭我们玩,玩烂了再杀,取其皮。”奎尼道。 “中原女人的嫉妒心,真令人毛骨悚然。”艾则孜摇了摇头,“夫人若是真美,哪里舍得杀了去。” “不杀,就没得赏金,你自个选。” 艾则孜放弃一切幻想,无奈道:“我倒是要见一见令摄政王嫉妒发狂的女子长什么样。” 就在这里,地表动荡,马鸣若惊雷,边关被打开,乌泱泱的人涌了过来。 “老大,他们来了,这……这么多人?”奎尼指着道。 “慌什么,人再多,也不敢轻举妄动!” 风雪渐小,浩荡人群中央,一人领千军万马急奔。 待靠近,为首之人,拉住缰绳,款款下马。 奎尼连连指道:“老大,是个身穿……身穿黄色衣服的女人。” 哈拉汗皱起泛白稀少的眉,远眺一阵,待人一步步走近,双目像是被刺,他从马上下来,呢喃道:“龙袍!” “龙袍?”艾则孜不解问:“依中原人规矩,唯有玉琼女帝一人能穿龙袍,将军夫人如何能穿?不怕诛杀九族?” 奎尼眯着眼猛瞧,惊叹到:“不,她就是女帝,与画像之上,一模一样!” 哈拉汗一时也不解女帝为何亲临,边塞离京都千万里,对方不可能驭马过来。 难不成女帝一直藏在边塞,这次事件,不凑巧遇见? “老大,天子亲临,势必……”奎尼被吓得语无伦次,双方兵力悬殊,若是后者不顾及慕容安然性命,他们当真逃不过血战。 “女帝不可能弃玉琼战神不顾,她亲自来,就说明重视刀下的人。” 奎尼被安抚,推过身旁小兵,将两柄弯刀抵在慕容安然脖颈。 万里冻原之上,龙袍猎猎,秦妍在蔚灵护送下,走至两军阵前几十米。 “妍……妍妍。”慕容安然红着眼眶嘶吼起来。 秦妍负手而立,面色如湖,波澜不惊,灼灼眸光穿过漫天混乱的雪花,睥睨而来,“听说,你们寻我?” 看似淡淡的言语,实则暗藏通天威势,原本秀美的眼,冷酷至极竟让人生出被烫烧之感。 袍风荡起道道冰晶,几缕碎发拂过杀意弥漫的脸庞,秦妍缓缓抬高下巴,眼眸下行,一字一顿道:“看清楚,我是谁。” 戎狄纷纷被立在万道风雪里的女人震吓,这种无形的强大并没有太多语言,也无需手持利器,她只是孤身站在剥骨的罡风里,轻易引起天地动荡。 这便是天子之威! 哈拉汗亦是暗自吃惊,从画像走进现实,惹得他浑身肌肉紧绷、神经如满弓。 一面而已,他已落败。 哈拉汗并非一介莽夫,知和玉琼死磕的结果,为了拿到后续黄金和马匹,他退一步道:“我们寻的是将军夫人,天子你,何不退回帐中喝酒吃肉?” “喝酒吃肉?哈哈~”秦妍肆无忌惮地笑着。 哈拉汗严肃道:“我并不愿与陛下作对,自古有战场,便有战俘,有战俘便有交换……我们凭能力捕获大将军,自然要有所交换。” “你们不要黄金粮食马匹一类,为何要她的夫人?”女帝明知故问。 哈拉汗走上前,从容解释,“我族与慕容安然有血海深仇,她杀我族人,占我水草,我族男儿个个血性,势必要出口恶气。 你们中原人最忌、最恨亲眷被辱,我们效仿一二,不足为奇。 何况,一个寻常女人就能换大将军,这样的买卖,相当划算。” “划算?”秦妍翘起一侧嘴角,张开双臂,让黄袍之上的九条金龙展露本性凶态,她反问:“你们要拿朕,换大将军?” “这玉琼女帝是听不懂人话吗?”奎尼上前一步,用中原话磕磕绊绊道:“我们拿的是……夫……夫人,不是穿黄袍的……的你。” 秦妍冷笑一声,沉声问:“怎么,朕不能是慕容安然的夫人吗?是她不配娶朕,还是朕不配嫁给她?” “哈?”奎尼被绕晕乎,转头问向自己老大,“她这是什么意思?听不懂啊!” “笨蛋!”哈拉汗咬着牙,极为不情愿的吐露实情,“慕容安然的夫人,就是玉琼女帝;玉琼女帝就是慕容安然的夫人。” 艾则孜连忙上前,倍感事情严重性,“老大,我们被那个女人耍了,她明明说的是素人,却不曾想是当今天子,不能换,天子的铁蹄会将我们碾碎。” “我们也不能轻易放过慕容安然,兄弟们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若空手回去,有何威信可言。”奎尼补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艾则孜索性道:“不如我们和天子谈条件,只要她出十倍的黄金,我们就放人。” “十倍的黄金?眼前是能给,之后呢?”哈拉汗怅然一叹,“飞鹰传信,摄政王说,今日交换人质之时,便是她造反登基之日。京都,已经变天了!” “啊!!!” “我们上当了!”艾则孜急得冒冷汗,“若真换,今日必遭追杀。不换,那边交不了差,同样是个死。” “怎么办老大?”奎尼道。 “新旧交接,总要产生些灰渣,不曾想中了摄政王的圈套,陷入其中。” 哈拉汗有心无力地回头看着单衣披发的慕容安然,想起中原一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的力量不足以斡旋其中,得放人,丢了脸面也要放人。 不管谁最后登上玉琼龙椅,总归他没有杀慕容安然,后面的繁琐她们自己解决。 “放人。”哈拉汗道。 “老大既然决定了,我等照做就是。”艾则孜附和。 “等一下,”哈拉汗鹰眼散发着光,一条狠辣计策上了心头。 他上前十几步,冲天子恭恭敬地施礼,而后用中原话,缓缓道:“大将军英勇无比,不过中了阴险小人手段,那人并非旁人,正是玉琼摄政王。她给我们黄金和兵器,就是要擒将军夫人,杀人剥皮。 临阵之时,才知将军夫人是天子您,事关重大,为两族安危,我等不愿再起兵戈,这就将人放回。” 一字一语落下,桃花眸里的瞳孔在地震,秦妍汗毛倒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是她!竟是她?!” “句句属实。”哈拉汗故意流露担忧,“陛下,京都已变天,您已不再为帝。好在有将军和总兵大人,可以带兵杀回去。” “什么?京都变天了?”秦妍一把扶住身旁蔚灵,怒火中烧,“我给她皇位不要,如今,竟然公然造反,好一个乔九幽!” “陛下,我们速速归去,缉拿反贼。”蔚灵道。 哈拉汗见两虎相斗起来,满意地冲身后不远处道:“放了大将军,我们回。” 小兵松开慕容安然身上绳索,后者药效散了些,已能独立行走,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女帝。 “呃……” 慕容安然眼神一楞,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缓缓回首,看向身后。 不知何时,一只锋利的、淬过毒的匕首深深插进了后背。 她逢上一双诡异邪门、嗜血狂癫的眸。 诧异、惊恐、难过无数悲情感受纷至沓来。 斗转星移间,她知道,有些东西再也拥有不了;一些步伐,再也不能迈进。 这时,女扮男装的异族士兵举着乌青匕首,仰天长笑,她用旖旎的声色冲着万丈天幕喧嚣。 哈拉汗和所有异族人,都知那是什么意思。 ‘苍鹰赐我生杀宿仇的刃,我将回敬其血肉,期我亡夫、尸|婴,莲化为鹏,载神明临世。’ “混蛋!”哈拉汗冲人大吼。 死亡大步靠近,慕容安然慢慢回过头,她感受不到疼,拖着满背的鲜血,踉跄着、坚持往前走,很快,七窍不断奔涌出黑血。 毒发五脏,内里在迅速溃烂,她觉得所有的脏器在燃烧,自己即将被烧成一具空壳。 这时,过往种种,才在脑海飞速坍圮坠落。 说不眷恋都是假的,慕容安然艰难伸出手,五指极尽全力勾着远方。 “妍妍!妍妍,妍妍……” 死亡来的太快,根本不给有情人相拥道别的机会。 秦妍被这景象恫吓入定,入迷。 她陷入了厄梦。 她咧着嘴,哭不出声。 她努力动着口,像个发不出音的哑巴。 她想奔上去,双腿却动也不动。 她两行泪下,看着摇摇欲坠的人,在死神落刀之前,终是拼尽全力,作出口型。 “我-爱-你。” 狂风将无声的爱语全部卷走。 漭漭天下间,唯独慕容安然在陨落之前,幸运的听到了这声,响彻云霄。 …… 一大口鲜血冲出胸膛,喷涌如雾。 绯色的风雪,骤然狂怒,顷刻间弥天盖地。 “安……安然……”秦妍张着口,无声嚎哭,双膝有了反应,她提着似灌铅的腿,踩着没过脚踝的厚雪,一步、两步……。 五十步,只有五十步之遥! 秦妍瘫坐在地,将慕容安然搂入怀中,她吻化大将军唇上的寒霜,眉宇上的细雪、脸颊上的血渍。 还是曾经令她魂牵梦绕的容颜,长眉飞翘,眉眼深邃,薄唇淡淡,英俊飒飒。 天为帐、地为床、雪为被,她的大将军只是睡着而已。 秦妍轻轻拍其后背,哼着柔和的歌,一遍又一遍的唱,一遍又一遍的哄。 蔚灵立在女帝身后,红了眼眶。 “陛下,天气寒凉,不宜久留。” 秦妍垂眸,吻着慕容安然额头,小声的道:“安然你打了十年的仗,必定是累了,你爱这里,我准你在鲲鱼脊山脚下小憩一会,但你已经成亲,有了我,不能自私自利顾自己。我在家里给你燃了碳、热了茶……你这就起来,我们一起牵手回去。我让陈松志找人替代,你彻底闲下来了,闲人自有闲人的过活,焚香对弈、品茗听雨、赏雪侯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雅事一桩桩,我们尽情消磨余生。不对……是我记错了,你不爱这些文人雅事的做派。你喜欢黏着我,什么事情也不干……你喜欢看温泉水氤氲着我绯色含情的眉眼、喜欢见我温烫如波的情|态、喜欢听我难耐的靡靡之音,喜欢送我入缥缈极乐的云端。如今看来,我喜欢着你的喜欢,我爱着你的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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