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以安故意咳了一声,小声问道:“高羽琛是不是进去了?” 小二一愣:“啊?” 穆以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他:“高羽琛!高家大公子!吏部侍郎!你知道吗?!见过人不!你见过的啊,上次我请吃饭他也在啊!” 小二:“……穆小姐您声音小一些、小一些!” 穆以安恍然大悟,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高公子确实来了,在上头三楼雅间呢!” “可说来做什么了?” “未曾。”小二摇了摇头,“不过上去已久,上头好像还有人把守着呢!” 穆以安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气得只差鼻孔里面冒烟了,大怒:“好你个水性杨花的高羽琛!竟然趁我二哥不在一个人跑到酒楼来!是不是私会小情儿了?!看我不抓他个现行!” “……穆小姐,水性杨花不是这么用的……再说了,哪有偷情私会跑来咱们酒楼的啊!隔壁怡红院可还没发话呢!穆小姐,咱们做生意,这名声可是重要得不行得嘞!” “哼!” 小二深深觉得穆家小姐要么是中二病中重度绝症晚期、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将话本子看多了,想演戏的感觉根本停不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能恭恭敬敬将人请进了楼中,防止门前再杵着一个煞神影响生意门面,然后给穆以安指清楚了楼梯的方向,道:“从这儿上去三楼就是高公子的雅间,穆小姐您放心去吧!” 穆以安严肃地点了点头,竖起两根指头动了动,示意跟在自己身后地陆骁跟上来。 陆骁:“……”他偏头对小二小声说道:“理解一下,我们家小姐被三公子逼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小二打着哈哈笑道:“明白!明白!” 穆以安的如意算盘才打到了一半,上了三楼就迎头撞上了将楼梯口围得严严实实的翠微楼护卫,那护卫中的老大见到穆以安也是一脸懵,问道:“穆小姐!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穆老幺作妖成习惯,脸不红气不喘地轻咳了两声,做足了姿态才道:“来吃饭啊!” 护卫:“……可穆小姐,这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呢,这、您是否来得早了些?” 穆以安难得被噎了一回。 她还是梗着脖子,故作镇定道:“啊!本、本小姐来考察考察你这家黑店!那个、就来的早一些了!还不快给本小姐开个雅间!” 护卫回头望了三楼一眼,有些为难:“穆小姐……要不、要不您看看二楼的雅座?三楼被客人包下了,实在不大方便。” 穆以安嘟了嘟嘴,微微仰身向后,问跟在自己后头的陆骁:“看清楚刚才羽琛哥去哪儿了吗?” 陆骁:“……这不用看都知道,那么多人拦着,指定就是三楼啊!” 穆以安恍然大悟:“对哦!” 她立刻转头:“不!我就要三楼的!” “真不方便……穆小姐!” “三楼!” “请穆小姐不要为难我们!” “三楼真不行?!” “真不行……” 穆以安松了口,甩甩手转身下楼:“二楼也凑合吧!给我安排一间靠窗的,但不要临街,太吵了。我要看风景!” 翠微楼的护卫并上在三楼战战兢兢的翠微楼掌柜都松了口气。 给穆以安安排的厢房很快就打点好了,小二贴心地送上一壶菊花茶,带着谄媚的笑容退了出去。 穆以安很喜欢这间包厢,围着来来回回打量,不时还拿一些小物件在手上把玩。 陆骁疑惑:“小姐,您这是?” 穆以安一抬头,快步走到房间门口,仔仔细细听了一阵,才十分开心地拍拍手:“挺好!人终于走了!” “啊?” 只见穆以安径直走向窗户,特别小声地将窗户直接打开了——而且是开到了最大的那种!接下来她可把陆骁吓坏了,这姑娘背靠着窗户边沿,两只手扒拉着上半的窗户,用力把自己往外一推,直接将大半个身子连脑袋探出了窗子。
陆骁魂飞魄散:“小姐!” 穆以安蹬了蹬腿,表示自己没事。她扒拉着窗户看了半天,看到陆骁快哭着给她跪下了她才肯进来,道:“把椅子给我搬过来!轻点声!” 陆骁不敢违命,忙搬了把椅子抵着墙:“小姐,您这又是要折腾什么啊!” 穆以安一边爬上了椅子,一手出去扒拉着外墙,一边十分坦然地道:“爬上三楼啊!他们不让我上去,我看过了,正对我们上头有一间房应当是空着的,那窗户也没上锁,待我翻上去就知道羽琛哥是不是背着我二哥偷腥了!” 陆骁:“……” 陆骁:“……你等我清醒一下!” 穆以安嫌弃地皱起了眉:“你速度些!” 陆骁拿她没辙,自己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见底下不高,楼上也的确没那么难爬,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椅子给她搬了过来。 穆以安麻溜地爬上了椅子,又将自己送出了窗户外面,笑嘻嘻地道:“今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宜爬窗!” 话音刚落,只见她扒着窗户的双臂一发力,腹部收紧,直接将自己倒甩了上去,稍微一用力,三楼的窗户就打开了! 穆以安又倒了回来,洋洋得意地冲着陆骁挑了挑眉。 陆骁:“……小姐你小心一些,我过来扶着你点儿吧!” 在陆骁的帮助下,穆以安虽然花费了些力气,但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溜进了三楼的那间房间。陆骁跟着上来之后,穆以安又小声将窗户合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贴近了隔壁房间的墙。 果然有细碎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 穆以安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今日京兆尹齐大人上门去搜查王家了,看来有些东西是您藏起来了。” 是男人的声音,应该就是高羽琛了! 穆以安不由得又凑近了些。 “是我藏的。” 一个淡漠的女声传了过来,但隔着墙,听得不太真切。 穆以安更兴奋了! 终于老穆家也要上演狗血剧情了吗?! 还未等穆以安兴奋完,那个女声又继续道:“我不想让人乌糟了她的名声,当然,我拿走了一些东西,自然也还回去了一些东西。” 这时候,穆以安却再也兴奋不起来了,呆呆愣愣地立在了原地。 ……这个女人说了很多话,足以让穆以安判断出她的声音。 这是……含章的声音…… 穆以安嘴唇翕动着,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却只听高羽琛又道:“不愧是殿下。” 穆以安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真的是戚含章! 那厢 戚含章轻轻端起茶杯,放在鼻尖之下细细嗅闻着,垂眸道:“她是我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人,我当然应该保护她。”她抿了一口杯沿,才抬起眸,道:“羽琛哥同我绕了那么久,是该告诉我真相的时候了吧。” 高羽琛叹了一口气,放开了压在信封上的手,道:“殿下请看。” 戚含章白玉般的手指将薄薄的信封撕开,纸张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中回荡得格外清晰。只见她一目十行地将信封上密密麻麻地黑色字迹看完之后,指尖已然在颤抖了。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反复揣度、反复猜疑、反复受罪。 高羽琛将她已经渐凉的茶水倒了,重新为她斟上一杯热茶。 戚含章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上的信纸,那信纸薄薄的一片,却有千斤重压在她心头,使她喘不过气来。 她蝶翼般的睫毛颤抖着,已有泪水在她眼眶中酝酿:“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高羽琛有些沉重地道:“……是的,公主。” 戚含章只觉得喘气都十分困难了:“合阳陆氏一族……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阖族上下三百余人,顷刻之间……命丧黄泉!” 高羽琛没有说话。 “三百人……”戚含章不停地吸气,贪婪于每一口自己呼吸进去的空气,“上至耄耋,下至垂髫……他一个都没放过。” 高羽琛摇了摇头,道:“放过了一个。” “谁!” “那使婆孙子。”他沉痛地道,“这桩事,是我父亲同穆国公都一直未曾开口言说的,此次穆老幺出事,王家将穆国公彻底得罪了,穆伯伯便主动托人将这个消息一并给我,期望我带给公主。” “使婆……使婆的孙子?” “确切地来说,这只是个假身份。事实上,使婆儿子未曾留下一儿半女,当时穆家和高家几经周旋、多次进宫求情,穆国公夫人甚至在身怀有孕、即将生产的情况之下还在长乐宫门前跪了小半个时辰,才换来了陆家一个偏房嫡子的性命。” “秦夫人……秦姨她!” “正是,那一跪之后,穆国公夫人虽平安诞下老幺,但终究还是伤了本根,没过几年……就仙逝了。” 戚含章缓缓吞了一口口水,似乎想要缓解一下喉咙深处火辣的灼痛感,但于事无补,只听高羽琛道: “那个孩子一直养在穆家,从不惹人怀疑。”高羽琛倒吸了一口气,“他叫陆骁,是穆以安的贴身护卫。” 墙那边,穆以安震惊地盯着站在自己身边像个木头一样的陆骁。 陆骁没有贴墙,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突然看见穆以安瞪了过来,没来由的脊背发凉,结巴道:“小、小姐?” 穆以安沉默,只是摇了摇头,又转了回去。 戚含章也愣了不少时候:“是陆骁……竟然是他!” 高羽琛道:“不错,此事连陆骁自己都不曾知晓。穆伯伯一并说了,若是有一天,陆家清白得以昭雪,到那时候,才是让陆骁回归本家、重整家门的最佳时机。”他又苦笑一声:“其实,公主想必也清楚,即便是用此事扳倒了皇后,以陛下骄傲的个性,也断然不会为陆家翻案、为贵妃娘娘平冤。” 戚含章手上不稳,微微一抖,将高羽琛刚才斟满的茶杯碰倒了,茶水顺着桌子流淌了下来,打湿了她衣裙的一片角落:“是啊……父皇不会管的。” 高羽琛从袖中又重新掏出了一个半月形的木质腰牌,低声道:“高某按着公主给的图纸,找到了工匠重新打造了一块这枚腰坠。”说罢,他将腰牌递给了戚含章。那腰牌通体棕褐色,上面甚至还留有清晰的年轮木纹,古朴却又不失典雅大气,腰牌上雕刻者一朵素雅的兰花和一枝桠的新叶,腰牌上不刻一字,却隐隐约约透出了陆家的家训:“芝兰玉树”。 她有些惊喜,摩挲着光滑的木质表面,眼神迷茫,道:“这是合阳陆氏的家族腰牌……我寻访多年,凭着当年零星之人模模糊糊的记忆,勉强复制了一块出来。个中细节经不起考量摔打,勉强能做个纪念,糊弄糊弄自己罢了。” 她握着腰牌的纤纤玉指缓缓收紧,目光扫除了眼前的氤氲雾气,收敛起自己一直隐忍乖巧的惺惺作态,冷冷地道:“既然连我都能糊弄过去,那么糊弄其他人,想必也不成问题。”她抬起头,盯着高羽琛的眸子盛满了哀伤:“陆家当年是逃难从北边迁到了南方的,自那之后陆家家牌上便再也不刻家族之名,防止意外。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好事在于它迁徙之中能保护合阳陆氏上下安全,如今也能为我所用作为宝贵筹码;坏事在于,真正需要看清它的人却始终被蒙蔽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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