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缨舒眉笑道,“还算机灵。”顿了一下,她脸上的笑意一滞,“咦?红儿好像去了好久了。” 绿澜点头,“确实去了好久。” 这里离楚拂沐浴更衣的地方并不远,按脚程,红染不会拖延那么久还不回来。 “不对!”燕缨摸上了绿澜的手臂,扶着绿澜从床上站起,“快给我披上大氅。” “诺!”绿澜哪里敢怠慢,她赶紧给燕缨穿好了大氅,又弯腰给燕缨把鞋子穿好。 “绿儿,走!”燕缨催促绿澜,“速速召集府卫,此事绝不寻常!” 绿澜意识到了郡主想要离开【春雨间】,她急声劝道:“不成!郡主,你可不能离开【春雨间】,万一……” “就算撞上了这个‘万一’,也是我命中注定该折在今日,我离开也好,不离开也好,结果都一样,不是么?”燕缨说得坦荡,绿澜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诺。”绿澜哪里敢有异议?只能扶着燕缨踏出了【春雨间】。 行宫中巡逻的府卫瞧见病恹恹的小郡主居然走出了庭院,惊忙上前行礼,“参见郡主。” “可有瞧见红染?”燕缨歪头问道。 府卫长摇头答道:“回郡主,并未见到。”说完,府卫长又加了一句,“末将等这就去寻。”说罢,挥手示意身后的兄弟们点亮火把,“仔细搜查附近!” “那边好像藏着个人!是红染?!”才搜了一段路,便有府卫发现了假山后的红染。 府卫长暗觉不妙,他上前瞧了一眼,便看见了红染颈上的血痕。他弯腰一探红染的鼻息,还有气,他猛地一掐红染的人中,红染瞬间痛醒。 “有刺客!”她下意识地大呼了一声。 府卫长急问道:“刺客在哪里?” “那人好像是冲着楚大夫来的!”红染这句话说完,才发现不远处站着的小郡主燕缨,她惊骇无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了燕缨跟前,“郡主,楚大夫吩咐过的,你得在【春雨间】好好养着……” 她不能有事。 燕缨面若寒霜,充耳不闻红染的劝说,倔声道:“随我去救拂儿!”似是知道这些人都会迟疑,燕缨咬牙沉声问道,“你们可还记得,我是大燕云安郡主?” 众府卫纷纷低头,“末将们……记得。” “那便听我的。”燕缨咳了两声,“悄然围住偏院,伺机行动,一定要保证拂儿安然。” 这是她许给楚拂的承诺。 “诺!” 府卫们凛声领命。 这就是后来发生的事,再后来,便是【春雨间】当下的样子,小郡主命悬一线,楚拂正在尽力医治。
秦王终是明白为何秦王妃会央他查探楚拂是什么人?这样一个招惹刺客的人留在阿缨身边,他是一千个、一万个地不放心。如若今日拿不到那跑了的刺客,她定然还会再来。下一次,万一那刺客不慎伤了阿缨,如何是好? 偏生这个时候他还只能忍着,楚拂正在抢治阿缨,逐了楚拂,就等于是要了阿缨的命。 秦王妃一直都清楚,楚拂不是一般的江湖医女。刺客来得蹊跷,可潜入行宫之后,只伤了红染一人,足见这刺客并不想挑事。既然不想挑事,那便是可以谈谈的人。这世间之事,只要能谈,便可以求一个“相安无事”。况且,经此一事,临淮行宫的巡逻会增派人手,那刺客若想再混进来,只会更不容易。 此时秦王妃心里最疑惑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阿缨与楚拂只相识了四日,竟会冒着危险,镇定自若地指挥府卫救楚拂。秦王妃从未见过阿缨的这一面。 第二,即便是阿缨今夜受了凉,又因激动牵扯了心脉,也不至于突然痼疾恶化成这样。分明每日太医诊脉回报的,都是小郡主孱弱的身体开始有起色了。 这两件事,秦王妃暗暗打定了主意。如若阿缨能熬过今夜,她一定会一件一件地查个清楚明白。现下她不敢张口多问,就怕惹楚拂分了神,扎偏了银针,亦或是用错了救法,最后没把燕缨救回来。 她表面故作镇静,可内里早已心乱如麻。 秦王妃轻轻地走近了床侧,她心疼地盯着燕缨紧紧抿住的唇瓣,即便如此,血沫还是从嘴角溢了出来,沿着脸侧淌了下去。 阿缨…… 秦王妃难以自抑地红了眼眶,甚至又一次狠狠地陷入了自责——如若当初没有坚持生下她,她便不会来这世上遭这般多的罪。 楚拂最后一针银针落下。 燕缨痛得皱紧了眉头,她忍住了下意识地呼痛,死死咬住牙关。 或许阎王今夜要她非死不可,可她就是不甘心,她要与阎王叫板一回,她要活下来,听楚拂把没说完的话,说个清清楚楚。 燕缨揪住楚拂衣角的手指,拼尽一切地用力收紧,冷汗早已浸湿了楚拂的衣角。 若是放了,便再也牵不住了。 若是输了,便永远听不见楚拂的话了。 眼泪从燕缨眼角滑落,沁入了绵软的枕中。 秦王妃看见了,楚拂也看见了。 只见楚拂摇了摇头,颤然去擦拭燕缨唇边涌出的血沫,哽咽道:“为何还止不住……为何?为何……” 秦王妃的心咯噔一凉,她慌然上前,泪声问道:“什么叫止不住?!” “王妃……”楚拂回眸看她,秦王妃才发现她已是双眸通红,满脸泪痕。 心,仿佛被千把兵刃穿刺而过,痛而寒凉。 这一回,连楚拂都救不了她的阿缨,这世上还有谁能救她的阿缨?绝望席卷而过,秦王妃悲声道:“阿缨,你答应过母妃会好起来的,母妃也答应过你,只要你好起来,母妃便带你四处游玩,走遍整个大燕。母妃还记得,一直都记得,阿缨,你不能忘了,你不能……” “阿缨,父王也答应过你的,父王还跟你拉过勾的,你还记得么?”秦王哪里还顾得自己是堂堂秦王,走到床边,眼泪便刷刷而落。 燕缨能听见爹娘的话,她极为艰难的点了下头。 楚拂别过脸去,眼泪再次盈眶而出。她往后退了一步,衣角依旧被燕缨紧紧抓着,她下意识地握住了燕缨冰凉的手,哑声道:“不走……” 可好? 她问不出来,可燕缨知道她想问什么。 小郡主不放手,楚拂就不许走;楚拂不走,小郡主也不会走。 燕缨强行吞了一口血沫,窒息的感觉似乎比方才退却了些。她缓了许久,终是松了牙关,蠕了蠕唇,一边咳,一边道:“咳咳……不……哭……”她生怕自己的样子惹他们更加难过,尽力翘起了嘴角,像是往日一样,笑了出来。 “母妃……咳咳……与拂儿……无关……”燕缨的声音越发地微弱,她趁着还能说话,先给楚拂求了一道恩典。 楚拂的身子猛地一颤,她怔怔地看着燕缨的脸,只觉心房被什么狠狠地戳了一个洞。 脑海之中,再次响起了燕缨今日说的那句话——我可是大燕的云安郡主,拂儿,有我在一日,便无人能欺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小郡主的病情突然恶化,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且看下章分解。 因为鸢小凝最近都没戳中医顾问君,所以最近写的针法啥的, 纯属虚构哦~
第14章 公子 “许公子,快些,这边走。”府卫往前走快了两步,发现身后跟着的白净青衣公子又停了下来。 “铁链都拴着呢,让在下如何快?”青衣公子怏怏说完,府卫的佩剑骤然抽出,雪亮的锋刃蓦地顶在了他的心口,他只能强行咽下了后面的话。 青衣公子许曜之这会儿很是懊恼,就该听爹的话,在临淮外游学数月再回来。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侥幸之念,悄悄地溜回了临淮。 才进城门,被熟识的大叔喊了一声“许公子。”他这个临淮许家的独苗儿就被候在城门口的秦王府卫扯下了马背。 “你就是许曜之?”府卫严肃地问他。 许曜之惊魂未定地点了下头。 “拿了!”府卫突然开口,许曜之的腿上跟脚上便扣上了两条铁链。 许曜之急声道:“官爷,在下可是老实人,从未作奸犯科啊!” “殿下有令,若见许公子或是许老爷,先行锁了,再请入行宫详谈。”说完,府卫让了一步,许曜之身后的两名府卫便将佩剑顶在了他的腰杆上,不由他说一句“不去。” 说是“请”,可许曜之感觉自己是被强拿入临淮行宫的。 在秦王一行还没有到临淮之前,许曜之早就听到了风声,知道了秦王来临淮的目的。如今受了这样的“礼待”,许曜之知道他是不医也得医了。 跟着府卫穿过长廊,走过竹径,来到了【春雨间】的庭中,还没踏上石阶,他便听见了小阁中的抽泣声。 怕是,棘手! 许曜之心头一凉,哪里还敢迟疑一分?他快步走上石阶,来到了小阁门前。 府卫拦住了他,“你是何人?” “临淮,许曜之。”许曜之简短介绍后,往房中看了看,床前的屏风已经被搬到了墙边,床前站着三个人,从衣饰上很快便能看出,男子是秦王殿下,女子是秦王妃,另一个素衣姑娘——她手指搭在病人的细瘦手腕上,眼圈通红,想必是医治小郡主的医女。 这般年纪轻轻,便能近身医治小郡主? 许曜之颇是惊讶,余光只轻轻一瞥,便瞧见了一旁跪地瑟瑟发抖的行宫太医们。 “许公子!”秦王哪里顾得自己满脸泪痕,“救救我的阿缨!”他像是看见了最后的一线希望,挥袖道,“让许公子进来!” 府卫们恭敬地往后退了一步。 许曜之带着手链与脚链走入了房中,红染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眸光不由自主地微微一亮,又急忙低下了头去,紧紧地揪住了衣角。 绿澜的小脸也哭花了,小郡主是她伺候过的最温柔的主子,怎么就不能长命百岁呢? 秦王妃忍泪回头,来不及吩咐府卫把许曜之身上的铁链去了,许曜之便在床边跪了下来,仔细地望了望小郡主的面色。 秦王妃不敢打断许曜之给阿缨望诊,她忧心忡忡地往后退了一步,心疼地盯着意识越来越模糊的燕缨。 秦王扶住了秦王妃瑟瑟发抖的身子,哑声道:“阿缨是个坚强的孩子……”剩下的话他忽然说不出口了,看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阿缨,他忽然觉得让她坚强,是对她的最大苛刻。 这十七年来,燕缨其实活得很苦。 秦王妃哽咽地低下了头去,眼泪沿着脸颊无声滑落。 许曜之眸光一沉,伸手探了一下小郡主的颈脉,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楚拂。 楚拂不懂他眸底涌动的复杂眸光,也不喜欢他看她时候的神情,她肃声提醒,“久闻临淮‘许氏十八针’针法无双,还请许公子救救郡主。” “针囊给我。”许曜之对着她伸出手来。 楚拂眸光往下一看,这青衣公子的腰间分明就悬着一个针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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