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机里还留有孙海雁的联系方式,当即拨通电话过去:“孙女士,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孙海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憔悴:“小亭……” 顾逍亭转身从阳台出去。 “上次看见孙女士,你好像就有话想跟我说,我很好奇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孙海雁被她这句话激得强行打起精神,道:“是,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空,我们能好好坐下来谈谈吗?” “稍等。”顾逍亭把手机话筒轻轻捂住,看眼客厅里等她过去的顾母,不到几秒就收回视线,视若无物的出去了。 顾母惊,想追上来发火,却追不上顾逍亭,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顾逍亭出了顾家才把手机重新放在耳边:“可以,我今天正好有空,不过如果是谈姜成卫的事,那还是免谈吧,我对他已经有PTSD了,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吐出来。” 这话说的未免太不客气了。 换做常人已经挂电话,让顾逍亭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偏偏孙海雁没有,她沉默了很长段时间,才开口道:“好,你过来吧,我让管家把门打开。” 姜家和顾家相邻,这点倒是方便。 顾逍亭进了姜家,被告知孙海雁在花园的小亭子里等她。 时隔几个月,顾逍亭再次见到了这位孙女士。 她比听起来的还要憔悴,身形消瘦得不成样子,两侧颧骨瘦得凸起,已然是形销骨立,单薄的针织衫裹着身子,露出的脖颈青筋凸起。 也是,她怎么会不憔悴。 大儿子因为贪污受贿、挪用公款被抓进了监狱,而小儿子是个事无成的草包废物。要说他哥是绣花枕头,勉强能算得上中看不中用,他就是既不中看也不中用,完全的废物个。 因为这两个儿子的事,孙海雁操碎了心。 小儿子从小没正经读过天书,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对公司和姜家点作用也没有。 大儿子目光短浅,贪那点小东西把自己害进去了,前不久里面有人传消息来,他运气不好,正好赶上监狱里的次□□,被人不小心打断了条腿和三根肋骨,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医生传过来的消息是,治疗得不好这辈子就不能下地,治疗得好也是个终身瘸腿的命。 孙海雁听后大病场,再醒来时几乎没了人气,全靠心中股信念支撑着她活下去。 现下,她整个人被裹在袭针织的披肩里,身子已经受不住十二月底的寒风,勉强打起精神去泡杯红茶。 她将那杯热气腾腾的红茶递过去。 “天气冷了,多喝点热的。” 顾逍亭没喝,只是拿在手中暖暖手。 “孙女士,”她道,冲着孙海雁点了点头,态度是罕见的彬彬有礼,“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很多东西我们开门见山的来谈,远比都藏在心里要强。” 孙海雁有些恍惚:“啊,是、是……我前些日子听说了,成卫……” 她的话音骤然停止,显然也是想到了顾逍亭所说的不想提及姜成卫的话。 顾逍亭:“你说吧,只要不是为他求情,我还是能勉强自己听下去的。” 孙海雁摩挲着红茶杯的杯柄,苍白的指尖被热气蒸腾出层淡淡的红:“成卫在里头过得很不好,他断了条腿,以后可能都是废人个了……” 顾逍亭抬起红茶杯浅啜口:“是有人逼着他收受贿赂、侵吞公款的吗?他不值得可怜,因为这都是他自作自受。 你要想想,那些因为他此举被害,甚至有可能辈子就此毁在上头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可怜。——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孙海雁沉默下来,她似是感叹的长叹口,语气却有些茫茫然:“我知道他不好,可是……可是我只有他这个儿子呀。” 姜家的小儿子并非孙海雁所生,而是姜父在外头的情妇所生。 严格来说,她的确只有姜成卫个儿子。 顾逍亭:“人也只有条命,只能活辈子不是么?” 孙海雁的头颅低垂得更往下:“我知道他做的不对,我想过提醒他,但我没有做到,这是我的错,我太迁就他了……我欠他个对不起。” 顾逍亭适时道:“不止他,还有那些受害者呢。” “……” 气氛于不知不觉间凝固在了起,亭子外冷风呼呼啦的吹,而亭子内,这两个女人坐在起,心却隔了十万八千里。 顾逍亭放下红茶杯,翘起条腿:“你这不是溺爱和迁就,是自私。” 孙海雁浑身僵,抬头来看她,却陡然发现这么久以来都是她在自说自话,顾逍亭始终面色淡淡。 她甚至连那种似笑非笑,嘲讽般的笑都不肯露出。 顾逍亭盯着她的眼睛:“不要怀疑,就是自私。你不愿意揭穿姜成卫,并非是对他习惯性的溺爱,而是因为你不愿意让自己唯的儿子离开自己身边,你不想老无所依。 你直以来都是个很自私的人,这点,我想孙女士应该比我清楚很多。 就像你能因为不想让儿子离开自己身边,从而对他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你同样可以因为自己,去撒个弥天大谎,并在接下来的二十三年中,不断催眠自己,直到把自己说服。
你告诉自己,你是为了孩子,事实上你只是为了自己,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的话说到中段,孙海雁的情绪很明显发生了不对劲。 顾逍亭却在此时肩膀轻轻耸,面上流露出那种熟悉的、令人不安也迷醉的似笑非笑。 “其实很好猜,二十三年过去,你觉得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你原本想揭开这个秘密,却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我很好奇。” 顾逍亭漫不经心的开口。 “从很久以前,你似乎就直想让我叫你声母亲。” 孙海雁双肩猛的颤,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那不止是滴泪,还有她藏了二十来年的秘密。 混杂了太多血与泪,以至于连滴泪的分量都变得沉重起来。 顾逍亭看眼手机:“我的时间很充足,所以我想确切的听下当初发生了什么,可以吗?” 她直起腰背,居高临下的看过来,目光锐利,轻而易举就能洞察所面前人心底在想什么。 “——我这辈子,有且只有现在想听。” 孙海雁两只眼睛已然变得通红:“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顾逍亭道:“没多早,上次庭审就隐约觉得不太对。” 她把耳畔散落下来的碎发又别上去,嗓音透出股奇怪的质感,好像在感叹很久以前的事。 “据我所知,您也是孤儿院出来的吧。” 她终于在这句话中加上了“您”,却显得格外嘲讽。 姜家的当家主母其实是个孤儿,这件事在豪门圈子里也不算什么秘密。 顾逍亭细细端详着孙海雁的面容,她年轻时候定是个美人胚子,眼尾狭长,虽生着皱纹但眼型很好,纵使已经快年过半百,身上所拥有的气质却会让人误以为她不过才三十来岁。 把她的下半张脸遮住,她的那双眼睛,确切来说,眼型和顾逍亭像极了。 ……该说,不愧是母女吗。 原身的亲生母亲,就是这个在原著中直支持她和渣男在起的女人,同时也是渣男的母亲。 还真是好个弥天大谎啊。 孙海雁停顿了良久,终于开始说了。 在她有些沙哑的讲述声中,二十三年前的所有切都娓娓道来,而原著中最大的那场错误背后…… ——还有个更大的错误。 它被掩埋在了心中,已经腐烂生根,牢牢扎进了人心中。 而这次,没有阴谋诡计和爱恨情仇,它的背后只有个女人。 该说她是位不称职的母亲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揭露椒椒的身份啦。 感谢在2021-03-24 18:59:35~2021-03-25 18:5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441718、阿斯提尔的手抄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684650 20瓶;時間のせい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孙海雁是个孤儿, 同晏慕淮一样,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她所身处的年代尚且是老旧和陈破的,陋习频出, 那时候的孤儿院院长是个极陈腐的女人,认为女人不该去读书,她们只有在家相夫教子才算是最大的本事。 是以,孙海雁从小接触到的不是课本, 而是一套又一套的礼仪规律。 院长这个人说不上好, 却也算不上有多坏, 学是准允她们去上的,却有一个要求:得先完成了她布置的任务、交代下去的课程才能去学校。 绣花、下棋、弹琴、仪态、姿容……这些都是她下放的课程, 孙海雁不算特别聪明,往往需要用一整天的时间才能勉强学会,却总也学不精。 她把全部的时间都放在了学习这些上, 另一头学校的课程自然就顾不上了。 高中那年孙海燕就辍学出来打零工了,她在一个冬天的夜晚离开了养她长大的孤儿院,来到另一座全新的城市,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那年代找什么工作都要学历,她没学历,却凭借一张格外出色的脸应聘上一家大酒店的服务生。 长得好是她的优势,却也是她的劣势。 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二年, 孙海雁发现自己怀孕了, 彼时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大, 因为营养不良,她的小腹只是微微挺立,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孕妇,只是胖了些。 孙海雁找不到孩子父亲, 对方在和她睡了一晚上之后就跑了。 她不敢告诉别人,只好每天穿宽松的住来遮掩,她那时太瘦,竟这么遮遮掩掩瞒了过去。 肚子里的孩子八个月大时,她出去买奶粉,偶然遇见了姜父。 姜父对她一见钟情,展开了非常猛烈的追求,当时怀有身孕的孙海雁对他躲躲藏藏,始终没敢接受他的追求。 认识姜父的第二个月,她消失了一周,再回来时穿上了白裙,显出自己纤细的身形,答应了姜父的求婚。 没人知道她那段时间去了哪儿。 她自己却心知肚明。 她用为数不多的积蓄买了一张火车票,跨越大半个城市,到当时被称为富人区的一家医院生下了一个女婴。 这次生产几乎花光了她全部的积蓄,她看着温箱中小小的孩子,哭的泣不成声。 ……她不能把孩子带回去。 姜父的父母是不会准允她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和姜父在一起的。 孙海雁看着那个孩子,眸中满是眷恋和温存。 她拜托护士把孩子抱出来,让这孩子在自己身边睡了一个晚上。 待在母亲身边,孩子睡得很安稳,小手紧紧蜷在一起,双眼也闭着,那眉眼像极了孙海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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