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口摇摇头道:“不痛快。” 这个比喻倒很贴切,可什么叫阮澜夜是贵妃的人,听在心里有点不大滋味,她现在明明是她的人! 所以这样就要害她么?凭什么,她很生气,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却连缘由都找不出来的感觉,更何况她差点连命都丢了,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的么,谁都要上来踩一脚! 心里带着气,她气呼呼道:“你明儿去打听打听那个宫女如今在哪个宫当差,叫她来见我,不明不白的差点丢了命,我倒要问问清楚。” 问不问清楚,都这个时候了,贵妃已经没了,就算问出来又有什么用? 她倒在漩涡里,自己拎不清,可在旁人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碧蓉小心拿眼问她:“你说……掌印他知晓这件事么?” 这一下问出她的犹豫来,害她的凶手就在禁宫,那是从她提督府里出去的,眼皮子底下的凶手只要稍微一查就能知道是谁做的,连她都能遇上,又何况阮澜夜? 她不知道阿夜心里到底清不清楚,总之后来她再也没有同她说过这件事。她后来想问她的,可迟迟遇不上,遇上了又发生了别的事情,一来二去就抛在脑后了。 碧蓉见她犹豫,知道她一定是猜出什么来了,温声道:“你和掌印走得近,旁人都看得出来,可他向你说过和周贵妃之间的事么,不是我不向着你,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了好,这样不明不白的,到头来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话就在嘴边,可说不出来,真相是什么,她甚至有些不敢去弄清楚,难不成阿夜明明知道凶手,只因为那人是周贵妃,所以就让她白白的挨了一下,连提都不打算提么? 事情越想越觉得烦躁不安,她顺势歪在碧蓉榻上,温吞道:“你不要同我说这个,我脑袋晕得厉害。” 碧蓉知道她不愿去承认,她有时候傻得厉害,傻乎乎地帮别人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这种事情旁人劝不得,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 替她掩了被子,又让她睡在自己的膝上,两手摸上太阳穴,细细密密地按着,见她不作声良久才叹道:“明儿我上永和宫看看,今日扶顺不是说了那帮宫女都引在了永和宫么,只是我怕把人带来,你会问出点旁的事来,你想好了么?” 锦玉皱着眉头不吱声,但碧蓉知道她没睡着,有些事情逃避没有用,该来的总要来,她也该要长大了。 外头雨声依旧滴答,掩了被褥两人睡在一头,至此熄了灯各自安置不提。
第37章 下了一夜的雨,承乾宫里的满树梨花彻底开败了,宫女太监按往常在院里洒扫,一处处清理的干干净净,抬头望过去,连朵梨花的影子都找不到。
锦玉昨儿受了凉,今早起来就说头晕,浑身无力歇在榻上,春嬷嬷要去叫太医,可她不让,只说是老毛病躺躺就好了。自从住进承乾宫大大小小的病症就没断过,她身子虚,太医三天两头往宫里跑,旁人不知道,只以为新太后年纪轻轻爱耍派头,一点点毛病也要惊动整个阖宫。 她不想闹到台面上,一个人闷头倒在枕头里迷迷糊糊睡了半晌,嗓子有点干,挣扎着起来叫碧蓉,叫了半天没人应。 望望天,外头依旧还是乌沉沉的,沉闷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靸着鞋起来开窗,承乾宫明间的褴窗有很多,她一扇一扇去开。 突然碧蓉从门槛冲进来,喘着气结巴道:“主……主子,那小丫鬟……死了。” “死了?”锦玉惊道,“昨儿不是还好好的么?” “我照着您给的特征往永和宫去寻人,那丫鬟的确是贵妃的人,还是贴身婢女,您猜怎么着,一大早从后阴井里捞出来的,尸身泡的怀抱粗,那样子可真够瘆人的,我吓得就跑回来了。” 隔了这么久,事发的时候没死,偏偏这个时当传来死讯,这里头到底是什么缘由,她撑住桌旁皱眉道:“到底是谁干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碧蓉端起杯盏喝水,喘气道:“没准是昨儿主子撞见她了,她心虚,就投了井。” 她说不出来,只觉得事情没有那样简单,若是心虚,投毒的时候还妄想侥幸逃脱的人,偏偏这会投井?禁宫里没人,阮澜夜这会都不在郢都,身旁没人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安。 正想着,外头有人进来,穿纻丝斗牛补圆领衫,是司礼监里的一位都知监。锦玉认得那人,往常在阮澜夜身后跟着,她喜极站起来,上前问道:“是厂臣回来了么?” 那知监一愣,大概是不知道她和掌印之间的事情,见她突然问起阮澜夜不免有些奇怪,遂弓腰道:“回娘娘,掌印的行踪臣向来不知。臣特来禀报,崇明侯现下进京,估摸着明日巳时会来承乾宫拜谒,届时娘娘如有指示的,只管吩咐咱们司礼监的去办。” 锦玉一愣,爹要来了?她知道知监话里的意思,她如今是太后,爹封了个崇明侯,毕竟一跃成了皇室贵胄,一些排场必然少不了,她点了点头,道:“哀家知道了,你且退下罢。” 抬手按了按眉心,已经有半年的光景没有见到爹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她进宫当太后,应该是过得不错的吧。 碧蓉咂咂嘴,乜斜问她:“主子,明儿打算怎么办?” 她歇了口气,又要往塌上躺,两眼霎霎望天:“没打算。” 她这么破罐子破摔,碧蓉倒头一回见,往常不是跳起来有八丈高么,今儿怎么就倒噎住了? 碧蓉拍拍马面裙,长长地哀叹了声,倒像是故意叹给别人听似的,锦玉回头,狐疑问:“你叹什么气,又不是你爹来?” 她托着腮帮子叹:“也不知道掌印几时回来,眼下有件大事不得了。” 锦玉上了她的当,顺着问:“什么大事?” “有人丢了魂。” “谁?”刚问出口她才反应过来,嗔怒骂她,“瘸了舌头的,你拿我消遣!” 碧蓉嘿嘿地笑,忽然凑过来,做贼似的问:“那晚我走的时候,已经下窗户了,到天亮我也没瞧见掌印出来,你们在殿里一夜有没有那个?” 宫里都有下窗户的说法,一入夜各个宫殿的棂窗都要糊起来,没有要紧的事旁人不来,那夜她亲眼看见掌印进去了就没出来。她一直好奇,太监到底和旁人有什么不同。 锦玉脸上一红,结舌急道:“你……你不要乱说,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我,我……” 碧蓉接过,拽住她的手抱在怀里,邪邪笑道:“行了行了,你不用解释,也不要狡辩,我都明白。” 这人怎么这样的,她欲哭无泪跳起来,狡辩道:“我和她真没有什么,你不要乱猜!” “真的么?” 锦玉郑重点了点头,无辜道:“真的,我什么都没做。” 碧蓉不相信,依着主子的性子,她能什么都不做?唬三岁小孩儿呢!她越不说碧蓉越好奇,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没有上下其手一回?” 锦玉愣了一下,回想起那天晚上,澜夜睡在她旁边,手心里软软腻腻的感觉,似乎现在还能回味起来,不知不觉勾起唇角,刚要点头忽然想起来,又连忙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碧蓉看见自家主子笑得花痴一样,心里漏了一拍,心道完了,主子被一个太监拐偏道儿上了。 锦玉看见碧蓉朝着她看,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她呲哒她:“你那是什么表情?” 碧蓉悲天悯人似的,托腮长叹:“好好的白菜都叫猪拱了,我心里跟钝刀子割肉似的!” 锦玉这下急了眼:“你说谁是猪,等厂臣回来,她非扒了你的皮!” 碧蓉没理她,白了她一眼道:“谁说掌印是猪了,人家明明是棵翡翠似的白菜。”说着就转身出了明间。 锦玉眨眨眼歇下来,知道自己骂错了,可转念又一想才觉得不对劲,敢情她说她才是猪! 张着嗓子叫唤:“碧蓉你个死丫头,你给我回来说清楚!!”她好歹也是建瓯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好伐啦?! 作者有话要说: 请叫我短小君(→o←),短小君明天不更,明天又要上课又要背书还要默写,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英语专业!后天周五回家更了,下章让厂臣出场拆散这对主仆伪cp,后半段有点欢脱,大家当小剧场吧~
第38章 彼时在建瓯之时,锦玉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太好。建瓯地处大郢南方,她爹楚樵安是布政司底下的一个四品左参议,拿着朝廷的俸禄勉强能养活一大家子。 后来娘亲走了以后,爹又娶了二房步氏,步氏膝下有一子,比她小了七岁。一大家子的心思全围绕在他身上,再加上枕头风吹得厉害,步氏巴不得她赶紧嫁了人,省得在家里碍眼。后来爹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她说不愿意,步氏还说要将她硬绑了去,她那晚都想好了,大不了带着碧蓉离家出走,去江湖上浪迹天涯,再也不要回来。 可谁知造化弄人,一道圣旨降下来,说上头选了她,要送进宫当皇后,锦衣内使钉子似的站了一大堂子,指名道姓要她进宫。先帝那会病重天下人全都知道,这个时候送进宫,不是去活守寡么? 天子的旨意不容违抗,她若是出了差错,不单她自己,整个府上都要受牵连。她那时气昏了头,没打算要周全她们,横竖都是死,凭什么要他们快活?可她没法儿,府里有一大堆无辜的人,有碧蓉,还有从小服侍她长大的奶娘……她做不到那样狠心地让他们全都同归于尽。 出发的时候,碧蓉哭得喘不上气,追着她走了好几里,她爹让她进宫为祖上争光,说她有福气,乐呵呵地送她上了路,一滴眼泪都没掉。她那时登了船,心里头空荡荡地,总觉得这么多年来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亲生的爹还没有东家里铺卖枣糕的对她好,说来也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挣不挣功名已经不重要了,她能留着命活到这份儿上是她命大,父女之间的恩情从上船那刻就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如今巴巴地赶到郢都来,是还要打算她再牺牲一回么?她不是烂泥捏的,也不会再处处忍让了,她也是有脾气的,闹起来也别怪她翻脸无情。 外头雨早就停歇了,连下了两天将屋里的暑气冲谈了不少。碧蓉替她穿对襟,胸前用五对寿金纽扣纽系,然后又穿马面裙,下襕绣行龙、寿山福海和云纹,是一整套的“洪福齐天”仿宫样立领对襟。 外头小太监脚步匆匆,候在连廊外弓腰道:“老祖宗,崇明侯已经到了,在外间候着呢。” 她转过身来说知道了,等全都整理妥当,她照着铜镜里深吸了口气,张着两只胳膊道:“碧蓉,我穿成这样行么?” 碧蓉踮起脚替她抿头,道:“有什么不行的,主子如今是太后,就算是老爷也要给您磕头呢!” 锦玉想了想,宫里的确是这样的规矩,历来只有儿女给老子磕头,如今她成了太后,是君,而她的爹是臣,按君臣之礼他是要给她磕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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