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不淳嗤笑道:“这人黑了心,哪管什么东境不东境的?只要自个儿有钱赚,别说南地,他那药王谷的人怕是都无足轻重,你们看,他若真有心与东境交好,何必闹一出收徒的戏码?表面上做的公正,实则却是便宜了西境!咱们东境哪里落到半点好处?” 越初寒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还是先去良田看看情况。” 闻言,众人便立即动起身来,裴陆忽道:“忘了我那把扇子丢在粮仓里头了,我回去一趟,诸位等我一等。” 他说罢,便又折身进了那米商行,众人等了一阵,很快便见裴陆握着扇子行了出来。 “好了,走罢。” 众人便回到驿站取了马匹,一起朝城外行去。 一前一后行了一阵,张堂主与颜不淳并驾齐驱,在前头兀自交谈,越初寒便扭头低声问裴陆道:“你回去又打听到什么了?” 裴陆笑看她一眼:“真是知我者初寒也,倒是前面那二位的谈话给我提了个醒,照理说,偌大一个南地,米商若是采买粮食,必不会小数目进购,且我事先问过李老板了,上次采买乃是初八那天,才不过短短半月,怎么会剩下的余粮只够一个月呢?” 越初寒道:“可有结论?” 裴陆道:“方才我复又回去询问了李老板,他说上次向渡海关采买时,对方声称存货不太够,新粮需要等上一段时日,若要买米,最多只能买一个月的口粮。” 越初寒皱眉道:“蹊跷。” “可不就是蹊跷,”裴陆道,“看来是事先便计划好了,不给南地充足的粮食,浮玉岛被毁一事药王定是早就知晓,所以提前控制了货源,就是要造成今日局面。” 越初寒冷哼一声:“七年前,药王便已投靠西境。” 裴陆长叹一口气道:“还真是用心良苦,必是连自己的死期都算了进去,看来咱们这回,是碰上大麻烦了。” 越初寒目视前方半晌,突地低声喃喃道:“若是父亲还在,他会如何处理此事?” 裴陆瞧着她:“都说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越伯伯心系黎明百姓,自然是会全力应对,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越初寒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番交谈完毕,裴陆不由朝绮桑投去了视线。 但凡是说到江湖正事,她总是格外安静,眼下乖乖坐在越初寒身前,两手扶着马鞍,看着倒是有些少有的乖巧,便打趣道:“还是小娃娃好,成日无忧无虑的。” 绮桑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便回道:“你又比我大了几岁啊?我可不是小娃娃。” 裴陆笑道:“那你对此事可有见解?” 绮桑回了他一个笑:“我可没你们那么厉害的本事,没什么见解,不过听你们说了那么多,我还是知道目前的问题出在哪里的。” “那你说说看?” “渡海关已经失守,这是没办法的事,为今之计只能从南地内部解决,产粮面临着两个麻烦,一是南地良田无法耕种,这个待会儿咱们可以查查原因,再就是气候问题,南地落雨不多,庄稼喝不饱水,要是没有足够的水资源,那些田地即便能种庄稼也是枉然。”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裴陆来了兴致:“还算你没有神游天外,倒是听明白了许多,如你所说,耕种一事可以查,那缺水的事又当如何解决?” 绮桑想了想,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大禹治水’的典故?” “大禹治水?”裴陆思索一阵,“未曾。” 绮桑叙述道:“很久以前,有位名为大禹的人,是个治水奇才,当时的人间饱受洪灾折磨,百姓民不聊生,日子过得非常艰难,他则主动扛起治水的大任,摒弃一贯的堵水之法,采用全新的疏通之法,成功将肆虐而为的洪水引流入海,解决了涝灾。” 裴陆听得认真,但也问道:“可如今南地却并非是涝灾,而是旱灾。” 绮桑道:“脑子多变通一下嘛,我说这个典故的意思是,大禹面对涝灾可以开挖河道疏通洪水,那南地缺水,咱们也可以效仿他的做法,将别处的水给引过来。” 裴陆安静了一会儿,两眼亮了亮:“有道理!”只是又忍不住犯难道,“可要引水,那必然是个极其浩大的工程,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怕是费上许多年都难以把水调过来。” 绮桑问道:“所以距离南地最近的水源在哪里?” 裴陆冥思苦想好一阵:“这……我还真不知道。” 忽听越初寒开口道:“北冥山脉。” 绮桑回头看向她:“有多远?” 越初寒计算一番:“若快马加鞭,单程需要一月左右。” 一个月?!绮桑诧异:“那么远啊,没有更近的了?” 越初寒道:“南地目前的用水都是从灵山水库所得,但水库并不充裕,若拿来浇灌农田也撑不了多久,倘使要调水过来,唯一的办法便是自北冥山脉挖一条渠道通往水库。” 绮桑讷讷道:“那还真是个巨大的工程……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虽然花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多了一些,可南地的缺水早晚都是要解决的,总不能因为前路困难就直接放弃吧?” 越初寒沉吟道:“此举可行,但仍需从长计议,毕竟牵涉众多,暂且保留罢。” 裴陆咧嘴一笑:“想不到绮桑妹妹还有此等才能,从前倒是小瞧了你么。” 绮桑心道我可是接受过现代先进科学教育的人!便扬起下巴道:“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那是那是,”裴陆冲她作了一揖,“哥哥受教了,往后还要请小妹时常指点。” 绮桑慷慨道:“好说好说!” 越初寒垂眸看了看她,唇边不禁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第37章 不多时, 众人便来到城外的一处田地。 几人下了马,纷纷行到那田地边缘站定,观望之余, 张堂主则介绍道:“由于南地良田不多,所以能拿来耕种的地基本都被北斗堂亲自管着,原先每亩地都以承包制度分给百姓, 后来闹了虫灾种植无望后, 百姓们便又将田地交还了回来。” 颜不淳乃是听风门掌教,听风门又地处东境以北,自是对南地不太熟悉,闻言便好奇道:“这天下子民多半都是靠农耕为生, 你们这儿的地既然种不出庄稼,那南地子民靠什么生活?” 张堂主道:“耕种虽难, 但山林却是十分繁茂,南地多为打猎为生,又因靠着黑海, 从事渔业之人也不少,加上庄里年年都有分拨银款贴补照拂, 过日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颜不淳古怪道:“山林多?那些个树啊草的都能长得好,怎么庄稼硬是没法儿种?” 张堂主唉声叹气:“这不就是怪事一桩了么, 时至今日鄙人也没搞懂啊。” 颜不淳摸了摸胡须, 一派肃然:“我非得看看你们这土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他说着, 便蹲去田坎边刨了一捧土, 先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又格外认真地闻了一道,最后甚至还捻了一小撮土丢嘴里尝了尝,末了才道:“这不就是普通的土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 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见有人吃土,绮桑拍手道:“大叔你可真勇敢,万一这土里有毒,你岂不是要被毒死!” 颜不淳笑呵呵道:“这土里还能有毒?老夫不信。” 越初寒也伸手抓了点土举到眼前察看,见那土质并无何等古怪,便问道:“赵姑娘的书信可有收到?” 裴陆“啊”了一声:“倒是把这个忘了去,她说谷内各项事宜都没什么要紧,和药王没死时差不多,打算过两日便赶过来帮帮忙。” 越初寒了然,便自怀内掏出一方手帕,取了一些土包了起来,道:“既是不能耕种,必然会有问题,等赵姑娘来了央她看一看。” 几人便将这处田地大致留意了一遍,却由于都不是对农活了解甚多的人,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还是费了一整日的时间将南地各大要田巡视了一遍,期间每换一个地方,颜不淳都要按部就班地闻一闻尝一尝,看的绮桑啧啧称奇。 面对绮桑复杂的眼神,颜不淳给出的解释是:“姑娘莫怪,颜某少年时曾是个厨子,味觉还算灵敏,便是习武后也老改不了什么东西都要尝尝的习惯,不过这土么,吃了这么多,倒是没什么发现,让姑娘见笑了。” 绮桑确实是笑了:“那你要是遇上什么凶杀案,是不是还得啃一口尸体,看看人怎么死的?” 颜不淳被她逗乐,大笑道:“那倒是不必!有仵作在,颜某这舌头派不上用场。” 待回了驿站,问起有何发现时,众人得知并无所获,都有些难以掩饰的失望。 不过才短短一日,查不出线索倒也正常,几人落座后便有侍女添上热茶,越初寒问道:“渡海关那边可有别的举动?” 何景旭归属北斗堂,乃是张堂主手下的要员,负责搜集情报,闻言便回道:“禀小庄主,渡海关并无异常,至少表面看着还算平静,不过咱们设在城内的秘密联络点已经没了,七星阁将联络弟子们全部杀了个干净。” 听见这话,绮桑立即往旁边站了站,抬头看天。 越初寒皱眉道:“关内子民尽数被赶了出来,那驿站自然也会被西境发觉,可惜。” 何景旭道:“可疑的是,乔装成平民混在关内盯梢的弟子们说,七星阁甫一占领渡海关,还没来得及驱赶百姓,便直冲那驿站抓了人,分明是事先便知,所以他们是怎么得到东境在那边设有联络点的消息的?” 绮桑竖着耳朵,闻言又低下头去,默默掰手指头。 越初寒道:“既要攻城,必是提前勘察过,也罢,将那几位联络弟子的名单拟出来,好生安抚他们家中人,切记不要怠慢。” 何景旭应下,众人寒暄一阵,便也各自回房休憩。 在外奔波了一整天,绮桑也有些累了,她跟着越初寒上楼打算回房,只是刚跟到门口,越初寒便侧脸道:“你的房间在隔壁。” 绮桑飞快道:“我怕鬼!不敢一个人睡!” 越初寒自然不会信她这话:“世上哪来的鬼。” 绮桑操着手问:“你见过鬼吗?” “不曾。” “你都没见过,那你怎么能说没有呢!” “……回去。” 绮桑一把将她搂住,耍赖:“我不要!我就要和姐姐一起睡!”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和孟青斗智斗勇回来的,她岂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攻略女主的机会?哪怕孟青再不准她和越初寒同住那也是没办法的! 越初寒迟疑了一下,道:“我守着你,等你入睡我再离开。” 绮桑赖皮到底:“你就答应我嘛,我真的不敢一个人睡。” 越初寒戳穿她:“昨夜你便独自睡得很好。” 绮桑不肯:“那万一我今天晚上做噩梦怎么办?” 越初寒道:“你可以叫我。”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啊,”绮桑一脚踹开房门,麻溜儿往里钻,“直接睡一起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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