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理儿。”酒楼伙计微笑道。 沈霁“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很快,演出便开始了。 沈霁写的杂剧的故事线没有很复杂或很长,因为故事线长了,演出的时间必然会很长,这不仅考验演出艺人的业务能力,观众也没有那么久的耐心。所以沈霁写的故事很简单直白,并把时间控制在了半个时辰之内。 故事写的是唐时的太原,有一户姓吴的豪门世家,因与李唐皇室是老乡,家族又有权势,因此吴家老三得以娶了卫国公李靖的孙女李氏为妻。 初时夫妻感情和睦,恩恩爱爱,李氏也侍奉公婆,样样贴心,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但随着卫国公病逝,李家失势,吴三郎对李氏的态度急转直下,冷落她不说,还在书房搞什么“红袖添香”,让通房与妾都骑到了李氏的头上。 李氏初时隐忍,但她的隐忍并没有换来吴三郎的回心转意,反而变本加厉,最后在妾室的唆使下休了妻子。 李氏被休后,吴三郎很快便另娶,而李氏也改嫁吴兴豪门世家沈氏子。吴三郎得知后,跑到沈家门前以表兄的身份求见李氏,但遭到李氏的拒绝,之后愤然污蔑李氏与沈氏子早有私情,因此才这么快就改嫁。 李氏得知吴三郎的污蔑之言,便引用了《莺莺传》中崔莺莺写给张生的诗,来表明断绝与吴三郎过往的关系的意志。 …… 看完这杂剧,李云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深深地看了沈霁一眼:“那日我见你所写,似乎并无什么吴三郎、李氏及沈氏子?” 沈霁惴惴不安地看着她:“我临时改了主角。” 李云杳没说什么,回到沈家,关起房门,她才面无表情地盯着沈霁:“现在,你可以好好地解释了。” 作者有话说: 注释:①参考资料《宋代官制辞典》。 —— 感谢在2022-03-24 18:14:52~2022-03-26 15:2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昵吗滴瞄鱼、焦糖馬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睿 24瓶;河蓝豆豆、56920382、万余 10瓶;Wendymylove 5瓶;随意、独步寻花 3瓶;陈大善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冷思安、敲碗等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维护 “原来如此。” 听沈霁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完, 李云杳神色隐晦莫测。 沈霁以为她会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相告,可她什么都没说,这反倒让沈霁心里越发不安:“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吗?” “我只是有些出乎意料, 你竟会以这般温和的手段来应对此事。” 在李云杳的印象中, 沈霁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指不定在查清楚谣言的源头之初便跑到吴家门前去大动干戈了, 又怎会隐忍了这么多时日? 可见沈霁确实沉稳了不少, 心智也越发成熟理智。 眼瞧着沈霁被这么一夸,就眉开眼笑, 又要翘尾巴,李云杳又道:“我没有夸你的意思, 你别得意忘形。” 沈霁扯着她的衣袖,又勾住她的手指,讨好道:“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夸奖,实在是无法容忍吴老三造谣害你!” 沈霁如此维护她,说没有触动是假的。李云杳道:“他造的不是我们俩的谣么?你怎么将自己摘出去了?” “关于我的谣言又算得了什么?我本不是男子, 自然也不在乎他们说的是‘不能人道’这些事。可你不同,世人尤其是儒士最喜欢用贞洁来绑架女子、杀女子,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你?我要护着你, 不让他们任何人伤害你。” 李云杳被她的一番真心话所打动,嘴角不自觉地展露了笑容。 与沈霁靠坐在榻上耳鬓厮磨了会儿, 李云杳道:“看来我也不能总是沉浸在书海中, 该走出去看一看了, 否则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已经众所周知, 我这个当事人却仍被蒙在鼓里。” 沈霁也希望李云杳能多出门走动走动, 因此没有阻拦。 小两口决定找机会再去长庆楼看一次杂剧, ——长庆楼安排了七天演出, 还在人来人往的码头宣传,不少挑夫、脚夫干活累了、渴了就会想到长庆楼的免费茶水,因而成群结伴、鱼贯而入。
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这则杂剧便传遍了汴梁的庶民阶层,挑柴的樵夫、卖杂物的货郎都能随口唱几句里面的台词。 有些读书人留意到了这则杂剧里的故事,不由得想到了唐时元稹写的传奇故事《莺莺传》,便借女子闺怨的口吻来抒写自己怀才不遇的诗词。 但也有人注意到,这杂剧全篇没有提及吴三郎背后的吴家,但却点出了吴家的冷漠无情,因为李氏侍奉公婆仔细贴心,没有人说过她的不是,这是至纯至孝,但李家失势,儿子要休妻,他们竟没有阻拦,可见他们也是趋炎附势之徒。 公婆刻薄冷漠,儿子薄情寡义,吴家这一家子比那市井无赖还无耻。 这一来二去,薄情寡义吴三郎的故事便传到了吴家人的耳中,他们隐约觉得这杂剧在隐射什么。 吴家祖籍太原,所以太原豪门吴氏难道不是在隐射吴家? 然后是卫国公李靖的孙女李氏,虽然拿李居润比作李靖是李居润高攀了,但李居润也是周世宗及赵老大身前的重臣,生前是宣徽使、检校太傅,死后被赠太师,可见其荣耀。 所以以李靖孙女来隐射李云杳也能解释得通。 至于吴兴沈氏跟太康沈家完全扯不上关系,可谁让沈家如今也是豪门?其门户甚至超过了吴兴沈氏。 加上故事里的种种描述,吴家人很肯定这杂剧就是在隐射吴家因为趋炎附势,见李家失势便退了与李家的婚约,之后李云杳嫁给沈霁,吴三郎登门求见,被拒绝后怒而斥责李云杳早就跟沈霁私相授受…… “这是谁写的杂剧?!”吴老夫人十分生气。虽说他们确实是因为李家失势才退婚的,可被人扯开了身上的遮羞布,如何不令她恼羞成怒?! “谁写的不知,是在长庆楼编排演出的。”吴元福道。 “区区低贱商贾,也敢隐射我们吴家?真当我们吴家失势,就由得他人随意欺辱?!” “对,让咱带人去拆了他长庆楼!”吴家二郎怒气冲冲地叫道。 吴元福却觉得这事不简单,长庆楼如此造势,引人来看杂剧,分明是故意为之。而他们吴家跟长庆楼背后的景家并无纠葛,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就针对他们,所以这背后必然还有别的推手。 他是倾向于这是沈家的手笔,但沈家何以忽然发难?他认为这有必要细查。 他开口道:“等一下,不要冲动。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还需要细查,待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再从长计议。” “还等什么?已经有人开始扯我们吴家,说我们吴家薄情寡义了。直接找个由头让人将那长庆楼掌柜抓来,严刑拷打,还有什么查不出来的?”吴二郎道。 吴元福看向一言不发的吴元樊:“老三,你有什么头绪吗?” 吴元樊身子一颤,掩饰道:“没有,我也支持二哥的说法。” 要是不早点撤了长庆楼的杂剧,只怕他的名声便毁了! 他隐约知道是沈霁做的,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他导致的,因而心里对沈霁越发怨恨。 吴元福比吴二郎谨慎许多,考虑得也多:“不行,我们刚守完孝回京,而京中形势又多变,我们还是该低调行事,如此大张旗鼓地去长庆楼闹事,只怕会惹祸上身。” “可是大哥,咱们好不容易回京,正是想办法拉拢爹曾经的旧友、世叔的时候,要是让这些流言蜚语影响了他们对我们家的看法,那谁还愿意与我们扯上关系?谁还会在官家跟前给我们说好话,让我们荫补官职?” 虽然长子说得有道理,但吴老夫人为了儿子们的前程与声誉,还是站在了次子这边。她道:“就算我们不去长庆楼闹,也总得报官,停了长庆楼的杂剧,让长庆楼给我们一个说法。” 吴元福道:“那让我先去长庆楼与那掌柜交涉,他们若肯停了这杂剧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肯停,那就按二弟说的去办吧!” 于是沈霁与李云杳再到长庆楼看杂剧时,前一刻沈霁还在点评伶人的演技与唱功,下一秒便看见吴元福领着一位身穿官服的官吏进来。 长庆楼的掌柜显然认得那官吏,忙不迭地迎上去,笑容灿烂:“陆户曹,今日是来执行公务还是吃茶?” 那陆户曹瞥了他一眼,又看见台上正演到吴三郎休妻那一幕,他不由得开口喝道:“都停下来!” 伙计知道今日陆户曹来者不善,急忙让人去把景九娘找来。 而台上因为陆户曹的制止而不得不停下演出,这让本来就因休妻剧情而愤慨的百姓更加生气,不由得把矛头对准了陆户曹:“凭什么停下来?” 天子脚下的百姓可比偏远地方的百姓胆子大许多,他们知道有冤屈可以去敲登闻鼓,因而并不畏惧这一看就知道是低级官员的陆户曹,所以该怼他的时候依旧会毫不留情。 陆户曹被他们的反怼气得跳脚,正好这时景九娘出来了,她一面安抚躁动的百姓,另一面则将吴元福与陆户曹请到隔间里谈话。 陆户曹是开封府户曹参军事,管的是户籍、婚姻、赋税、田宅与仓库之事,有时候还与司录参军一起负责案件诉讼。因此他与景九娘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知道景九娘能在开封立足,开这么大的酒楼,背后也是有人的。 可吴元福比景九娘更值得巴结和拉拢,所以他才选择蹚这趟浑水。 “有人状告你们长庆楼演的杂剧影射了吴侍中吴家,诋毁了吴家,现在咱令你们长庆楼停了这杂剧演出,并向大家说明,这杂剧里的吴家与吴侍中毫无关系,你们还得向吴家赔礼道歉。”陆户曹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景九娘并不意外,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吴元福:“敢问吴巡检为何会认为这杂剧所说的故事是在影射吴家呢?” 吴元福拧眉:“你心知肚明,还需要我指出来吗?” “吴将军,咱们不兴空口无凭地冤枉人。” “你这是打算与我们吴家作对了?” 景九娘从容不迫:“吴巡检无凭无据便说咱们的杂剧是在影射吴家,又冤枉咱们与您作对,这一条条子虚乌有的罪名,我们可担不起。” 吴元福冷冷地盯着这个被他视为下九流的商贾妇人,道:“好,你不愿意扯下这杂剧,也总该告诉我,是谁编排的杂剧。” “恕咱们无可奉告。” 饶是吴元福这般沉得住气的人都被景九娘滴水不漏的说辞给惹恼了:“你当真不怕死?好得很!” 他虽然不愿意惹事,但也容不得一介商贾也骑到他的头上来。——他虽然只是一个武官,可他的伯父是成德军马步军都指挥使,他还有个叔叔是龙捷指挥使,这些都是掌握兵权的官,有他们撑腰,他完全无需畏惧这小小的商贾,及其背后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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