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恐怖?” “阳缕,你我知根知底的,与你直说了罢,这几日朝堂气压低的快把人憋死了。”刘月华长长吐了一口气,愁容不减。无忧无虑的长公主也会苦恼了,是进步。 “比内廷集会更恐怖的是早朝,这几日皇姐上朝也不说话,就用手指敲击御桌,偌大的金銮殿只能听到笃笃笃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刘月华抿起了嘴唇。 “你知道吗?翰林院的一个儒生,就因为多说了句‘陛下近来容易伤肝脾’,就被拉到外面去割了舌头!”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挥了挥,表情惊魂未定。 “你也知道,那些御史老顽固们最喜欢直谏,这几天皇姐处死了一个,又把一个贬为庶人,许多官员吓得跑来探我口风,问皇姐是怎么了,我哪里能知道?” 她圆滚滚的眼珠转到我身上:“你这时候被关在这儿,我就知道这事儿和你脱不了干系。快老实交代,你和皇姐到底闹什么别扭了?” “我有什么本事,能把一国之君弄得性情大变?”才不往她圈套里钻。 “阳缕,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刘月华想跺脚,又顾及着公主仪态,硬生生忍住。 “所有内宫的人都知道皇姐有多在意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激怒了她,才变成现在这样!”刘月华撇撇嘴,上身往前倾了倾:“你就说吧,好不好?就当我替朝廷里的那么多大臣求你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呢!” 刘月华这丫头片子,也学会能屈能伸了,这么看是像个能做大事的料子。 轻笑一声,慢悠悠的说:“好吧,告诉你。” …… 刘月华听的很专注,单手托腮一动不动,像是入了神。 “如果真照你这么说,那皇姐也太过分了!”她鼓起腮帮子,又很快放下。“不过……皇姐天性话少,不喜欢解释太多,会不会她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她那天说的已经够多了。 “你真的了解皇姐吗?父皇对她的教导异常严苛,所以呢她最真实的想法从不轻易说出口。皇姐如果真与你长篇大论说了一堆——我觉得吧,她的意图是为了说服你,而不是为了把她最在意的东西袒露给你看。” 对她这个说法产生了兴趣。 这么久相处下来,慢慢发现刘月华有着别样的魅力。只不过刘月盈的光芒太过耀眼,将她彻底遮住了。 “此话怎讲?” 刘月华斟酌片刻,说了一句与整件事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和沙钰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互相帮过忙。” “真的吗,没有别的了?” “千真万确。” “你知不知道,皇姐对她十分介意。” 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反驳道:“这,不可能啊?她们俩从没见过面,皇帝介意从何而起?” “你的那个盛卿楼,最先招揽的一批手下,是不是沙钰帮你找的人?” 我点点头,好像又想起什么。 “皇帝之前和我说过,江湖排的美人榜,沙钰第一,她第二。” “可不是!”刘月华拍了拍手,“你发现了吧,盛卿楼归根结底是沙钰帮你打下的基础,之后才其他人出力,比如萧家和你师父等等。我觉得……” 刘月华声音小了点:“皇姐一定是吃醋了。她那么骄傲的人,美人榜比不过别人就算了,而且,她肯定觉得那个人和你的关系很好,要不然她怎会愿意帮你这么大的忙。” 刘月盈当真是这样想的吗,她那天与我说了那么多,却一句都没提沙钰。 “要不,你给皇姐服个软吧?”刘月华探我口风,“你现在也知道她怎么想的了,闹成这样怎么收场呢?总不能让皇姐先低头吧,那像什么话?”
我想都没想的摇摇头,心里依旧不舒服。 即使是吃醋,也不该……做出这等事。 【冷战是手段,不是目的。千万不要冷战啊!阳缕恐怕是真的不想和刘月盈过日子了才会这样,皇帝作大死。】
第63章 61恼羞成怒 一个不喜解释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与你解释了许多,那么很可能她没有说出来的那个理由,才是真相。 然而,知道了又能怎样呢?我像乘着一艘破船在无边无际的海上流浪,在冷风中,无数次以为抓住了所谓的救命稻草。可这稻草没法把我拉上岸,因为我与她的鸿沟始终存在着。 她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有其他身份。一个合格的帝王,可能连其他的身份都不需要。 刘月盈从没对我说过“爱”之类的言语,是不是因为知道她给不起?那我呢,在已经准备接受她的时候,被这当头一棒打的找不清东南西北。 还好没做她的皇夫。否则,在有名分、有爱的时候还被她这般猜忌,一定会崩溃的更彻底。 这么长时间与她冷言冷语,我是真的累了,不想与她相处,不想与她猜来猜去。如果这最根本的问题都没办法解决……那长痛不如短痛。 和刘月华一时无言,低下头把玩手里的洞箫。风浪翻涌的时候,我的世界便会风雨飘摇。只有它发出声响,才能给出一点慰藉。 她见我情绪低落不想再谈,眼睛转了转,扯开话题说:“阳缕,宫里不少人都说你洞箫吹的好听,我都没听你吹过呢。” “想听什么?” 刘月华愣了一下,脸有点红:“本宫对音律一无所知,小时候上太傅的课都睡过去了……” 看她那样局促,轻轻一笑。 “你为什么能吹的这么好,是学了多久呢?” “不记得了,大约十几年吧。” “十几年!……唉,你和皇姐一样,什么都会,策论写的好就算了,还懂音律,不像我。”刘月华歪歪嘴。 “说不定是你对这些都不上心。” “哪有!”她赶紧反驳,“说起来,你有什么不会的东西吗?” 不会的东西?随口道:“我不会武功,没做过舞枪弄棒。” “真的吗!”刘月华惊奇的瞪了瞪眼睛,“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的气质和文人没有一点沾边,倒像个没有规矩不受拘束的侠客——看上去就像个有武功的人。” “怎么会?”听她这样说,总觉得怪异,心里却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这感觉似曾相识。我摸了摸鼻子。 “那会你一点规矩都没有,中文状元的人有你这种随意懒散的气质真是不多见——江湖的人都会这样吗?你的师父,还有那个沙钰,是怎样的人?” “他们啊……”话题又被扯到这件事上,刘月华意识到不妥,刚想转移话题,就在这时,我的房门被重重推开。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闷响,淡梅混着檀木的香气扑面而来。 “皇姐!”刘月华吓的花容失色,一边喊着一边蹲下身行礼;反观我,还面不改色的坐着,把目光移到别处去了。 “谁让你随便进朕的寝宫?”刘月盈张口就是严厉的斥责,刘月华蹲在地上不敢动作。 “皇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现在胆子越发肥了,去了一趟金城,别的没学到,倒是学着吃了熊心豹子胆?” 刘月华猛的摇头,垂下的头饰随着摇头的幅度重重打在脸上,她一声不吭。 刘月盈发火的时候,真是吓人。即使这怒火不是直接冲我而来,在这狭小的环境里也避无可避。 “刘月华,你若以为朕把风旗军给你,是让你肆无忌惮,朕立即就把风三的皮扒了,把你扔到南蛮去。” “不不不,皇姐,月华错了,再也不敢了!”刘月华吓得抖成筛子,脸全皱在一起,语气带上哭腔。 本来不想搅和进来,谁知刘月盈竟然这般过分。站起来语气不善对她的说:“刘月华是你妹妹,怎么就不能进朝凤宫了?这么点芝麻大的事,也值得陛下盛气凌人,仗着自己是长姐就欺负妹妹?” 气氛骤冷,刘月盈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我,刘月华也吓的抬起头使劲朝我递眼色。 “这是朕的宫殿,这片土地是朕的土地。她不论是做臣子,还是做妹妹,都处卑位,朕教训什么都是对的。”她眼眸里带上了火。 我知道刘月盈很生气,她上次来也是这样。自己心情不好,便无休止的迁怒于他人么? 这点让我恨的牙痒痒。走过去把刘月华拉起来,护在身后,转头就看见刘月盈不可置信的眼神。 “适可而止吧,这些天你也闹够了。” 长公主在我后面拉扯衣袖让我不要再说,刘月盈走到我面前逼近我,高贵精致的脸就在眼前。 “你在和谁说话?!” 强烈的威压逼着我微微低下头,咽了口唾沫,而后慢悠悠的说:“世人都说凌空帝圣明无比,一代明君难道也做迁怒他人之事?” 刘月盈的太阳穴猛地跳了跳,肉眼可见她在克制着来势汹涌的怒火。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了。 “皇姐皇姐!”刘月华从我身后窜出来,拉起刘月盈的手臂,神情谦卑无比:“都是月华的错,您随便惩罚我就是,看来阳大人这几日精神失常了,我们先出去吧,好不好?” 知道刘月华在给我找台阶,于是背过身去,伸手拿起桌上的洞箫,想去后院吹一曲。 然后,听见了关门声。 刘月盈这般被我气了两次,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来了吧,一点也不想面对她。 她打着对我“在意”的幌子,做了多少实为伤害的事呢?所以,别再对我好了,让我彻底死心。 一心一意辅佐圣明之君,多好。 == 从朝凤宫出来,先是一段大理石铺成的路,随后有条幽深的小路在岔路口显现。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能到钟楼。那里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天子脚下所有雄伟的建筑、秀丽的山水可以一览无余。 长公主感受到身边那人毫不遮掩的低气压,一句话也不敢说。 皇宫里连风都是压抑的,它只会呜咽,不敢凶猛的吹。 刘月盈站在钟楼上,双手虚扶上阁楼边缘的栏杆,向远处眺望。 连绵的山脉在远处逶迤,滚滚江水奔流而下,近处是厚重而斑驳的城墙,门阙威严镇守,粗壮的华表冲天而立。 面对如此磅礴的江山,皇姐的眼睛好像有点红? 刘月华揉了揉眼睛,真的没有看错。 “月华。”声音轻飘飘的。 “我在。” “你觉得,大兴如何?” “千里江山幸得明君之御,百姓休养生息已久,虽有北羌南蛮侵扰,亦不能阻其繁盛之势。” 一声微弱的轻笑被风吹走了。 “那大兴国都如何?” “荣城饱经岁月,历久弥新,龙脉绵延不绝。” 听见这话,刘月盈默不作声转头看着月华,语气无悲无喜:“枉废朕让你去金城的一片苦心,孺子不可教。” 刘月华低下头:“皇姐教训的是,月华一定深刻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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