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男人恶毒的教导,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杀生予夺”的意思,玩弄那群大臣还不是信手拈来。 想要名望的,让他青史留名;贪图钱财的,让他盆满钵满;为了理想的,让他实现抱负。这不是有求必应,只不过是为了抓住他们的把柄,然后利用光他们所有的价值,一丝都不剩。 当然,能够配得上被我利用,也是有条件的。名望再高也不能功高盖主,财富再多也不能富可敌国,至于理想,首先他的理想必须本本分分的才行。 我一直觉得,御下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不过是揣摩人心,用实力博弈——没有人玩的过我,因为没有人比我狠。 可是,不知从那里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以往的经验和手段在她面前统统失灵。 处处不守规矩,不停试探我的底线,还笑得和没事人一样。 (四) 我曾背着父皇,偷偷看过一些戏本子。 有一句是这么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是这样了。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动情,父皇肯定也没想到。 迷惘的站在悬崖边缘,生怕一个走神就万劫不复。所以,我试探了那女人很多次。摔碗、刺杀、昏迷、皇夫……
而得到的答案让我并不满意。她太纯粹,干净的让我害怕——却致命的吸引人。只要看到她,就会克制不住喜悦,感觉血液在翻滚,灵魂在复苏,这是一个在坠落在深渊的人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一边渴望,一边害怕。 如若她背叛我,如若发生这种事…… 我一定会支离破碎。 我知道对不起她,可该做的事从没少做过。没法子,就像我注定不能成为刘月华那样的人一样,也注定无法停止自己无休止的猜疑。 我需要阳缕,她是我的,至少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我不会纳后宫,无法接受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更不要说传宗接代,光是想想男人的躯体就令人恶心。 阳缕对我来说,是这昏沉黑暗中唯一的光束。 但我不会允许光束过分自由的移动,她要在我的手中,让我一抬眼,一转头就能看见。 阳缕怎么能逃呢? 虽有亏欠,然耐心亦有限度。 (五) 为阳缕做的让步已经够多了。我和她不会有孩子,于是把刘月华当做继承人培养;我甚至想好了,她如若有个三长两短,亦或是和我一样爱上了女人,就从宗亲旁支里挑一个合眼缘的认领回来。 我还逼着那些大臣不敢在台面上提娶妻纳妾的事,在阳缕面前,把自己的自尊、颜面,都撕开撒了一地,还要怎样? 她为什么还是推开我? 我真的不明白。我会的那些东西,礼乐射、御书数,没有一个能给我答案。 月华问我,既然在意她,为什么不把心意说出口——从没做过这种事,父皇的那句话像诅咒一样在我耳边徘徊,它是午夜梦回的一场噩梦,会把我惊醒,大汗淋漓。 即便这样,我还是做了。 我小心的、紧张的面对着阳缕,对她说:“我爱你。” 这般直接、没有回旋的话,光是想想就让人脸红。心脏简直可以跳出嗓子,头也因为激动而有些眩晕。 可是,阳缕啊阳缕,你竟然用神仙渡劫来当做借口。 堂堂大兴女皇有那么好糊弄吗?!还与我说什么神仙鬼怪各自掌管的事,言之凿凿的样子,偏我从来不信。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我幼时受难,他们为何不来救我?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怪,我满手沾血,为何还是活的好好的? 按照我二十六年的人生经验,是一点也不愿相信的。然而,她抓着我的手,紧紧握着那两枚玉佩,力气那么大,硌的掌心都发痛。 凝望她的眼睛,看了很久。有许多事,语言是苍白而难以言说的,只有眼神不会骗人。 呵,我竟然就这样相信了她的说辞。 莫名其妙而顺理成章的相信了。也许,她真是上苍派来拯救我的人? 阳缕,我信你一次,千万不能辜负我这微弱凉薄的心。 还有,你说五年,这是多么漫长的时间。不要让我等那么久……我这辈子其次缺乏的就是耐心了。 最缺乏的,是你。 【刘月盈的这一次信任,抵得上无数次的猜忌了。能让她说相信,真的很不容易。】
第67章 65聚散是缘 如果要问我现在如何与她相处……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沙钰混进宫来搅局怎么说都是一件严重无比的事。刘月盈却没与我上纲上线,但是内务府负责新近宫女的太监被杖毙,原来皇宫内侍卫的巡视从五十步一个变成三十步一个,进出宫门也盘查得更加严格。她无声的提醒我,让沙钰混进宫的事情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不管怎么说,我最后留在宫里了,这是事实。所以,刘月盈封住了内宫那些侍卫宫女的嘴,我与她各让一步。 没过多久,她恢复了我的早朝。朝中虽有议论,不过没人会傻到直接来问我许久不见所做为何。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轨上,唯一和以前有区别的地方是,我们不再每天形影不离的待在一起了。 我坚持出宫,她虽然很不愿意但偶尔还是会妥协,让我回阳府休息;就算夜宿在朝凤宫里,我也不总是去她的正殿就寝,常常睡在偏殿。总之,已经许久未和她有甚肢体接触。 时间不知道是从哪里流走的,一晃眼到了秋天。天嘉七年的秋天。 今年荣城的桂树和往年一样香甜,香气穿过一层层高大的城墙荡入深宫之中。 连续几日忙着审阅运河二线,所以没出宫。阳织难得进宫找我了。眼见她有些跛脚的走进来,我赶紧招呼她坐下。 晏喜作为钦差去戴湾郡处理地方事务,几个月都没音讯,她心情不大好,看的出是强打精神。 “小织,要是难受,就放松点。在姐姐面前不用这样撑着。” 阳织挤出一个苦笑,点点头。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身上的旧疾也不好,不再像以前那样,浑身上下都带着明媚灵动的气息。 “姐姐,这是……师父给我们寄过来的信。”她双手拿出怀里的信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你做好心理准备。” 接过信的手一抖。 “师父出事了?” 阳织摇摇头:“不是,比这个更严重。” 把信笺展开,师父浓浅不一的字迹晕在纸上:“小虑、小织亲启。” …… 眼神晃了晃,心也跟着飘摇。 “师父他,把东山小洞府全部遣散了?” “姐姐,我们没有家了。”小织眼睛红了,我赶紧抚了抚她的后背,开口安慰:“不,我们有。东山是我们的故乡,永远是。而现在,你的家在荣城,在晏府。” 死死咬住嘴唇,撇过头去。我能安慰的了她,却安慰不了自己。 东山的小洞府,从我记事开始便和阳织在那里生活,这二十年的春夏秋冬,那么多师兄姐弟,还有师父后院里几百年的桃花树,如今师父寥寥几句话,便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 把酸苦的水咽回肚子里,缓缓问道:“师父这样做,是刘月盈的意思吗?她把师父放出宫前,有没有对他暗示些什么?” 阳织低垂的眼眸瞬间转移过来看向我,带着点惊疑。 “姐姐竟然会这样想皇帝?”她愣住半晌才继续开口,“我倒觉得是师父自己的意思。他为了我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信他。” 手指摩挲着信纸的最后一行字:“缘也是命,命亦是缘。为师想做江上风,聚散比风更无谱,遂不话离别。” “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遣散东山浪迹天涯去了,临了不过是通知我们一下。” “可不是。”阳织无奈的苦笑,“师父要做风,云游四海才是他的归宿,以后能不能找到他都未可知;却留我们在这束手束脚。” 眼见阳织心情越发低沉,赶紧说:“等姐姐有空了,和你去骑马!”阳织以前特别喜欢和别人比剑赛马,她每次出去结交朋友,都要和她们比试一番。 出乎意料的,阳织听到这话并没有开心起来,眼神里的光泽反而暗淡了。 “好,有空去。”她扬了扬嘴角,放在腿上的手抚紧了膝盖。 要命,我竟忘了,阳织因为腿部和腰部的伤,别说骑马,她连上马都做不到——我竟忘了。 恍然大悟,有些局促地说:“对不起,小织……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怎么会呢,我原来那么任性,姐姐却任由我欺负,没有和我发过一次脾气,”她扶着椅子把手慢慢站起来,认真的看着我说:“阳缕,你是个好姐姐。阳织这辈子有你这么个姐姐,无比知足。” 眼梢有点潮湿,喃喃对她说:“瞎说什么呢,突然这么严肃的,一点也不像你。” “是啊,一点不像我。” 师父做的事也不像他。他原本是流浪累了,才会在东山建起一个小洞府,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我连累了师父,让他亲手毁掉一切,再归江湖。只不过这次,连我和阳织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信笺最后的最后只有六个字。 “四海为家,勿念。” == 过了几日,上朝的时候传来一个千里奏折。这奏折是戴湾郡郡丞写的,被监御史带回京城。 折子里说,钦差大臣在戴湾郡开展的事情很不顺利,推行的几个政策接连都无法下达县里,请求圣上定夺。 钦差大臣自然是晏喜,我对她处理不好这件事情不感到意外。晏喜从入仕开始就一直在皇宫里当值,连皇城的事都不怎么管,更别说地方的事了。 地方其实比中央要繁琐,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郡县底下还有乡、亭、里。越小的行政范围,琐碎的事越多,戴湾郡闹事最凶的那一块是很偏僻的地方,与外界闭塞,许多人没法和她们说道理。 话说回来,刘月盈为什么要派晏喜去?抬起头看她,她高高在上让人看不清表情,自然也看不穿任何想法。 刘月盈很快发觉我在看她,在我目光转移之前挺了挺后背。 “钦差在戴湾郡发布的政令竟然推行不下去,众爱卿有何想法?”刘月盈语气随意地像是在聊天。 许维立即站出来说:“钦差代表的是陛下与朝廷,竟被戴湾郡的居民如此轻视,可见他们确实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之前砸毁朝廷工程也是包藏祸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中书侍中回了一句,“据臣所知,右相的故乡就在戴湾郡呢,照您这么说,右相也和那些不敬皇权的人是一起的了?” ……中书省的长官,不会说话还是闭嘴吧。 “陛下,没这么麻烦。臣带一支军队过去,不听话的就充军,要是还不服,斩首示众!看谁还敢不听钦差大人的话!”南宫将军手下的一个副将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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