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如今她与顾子湛住的院子没多久,顾子湛也回来了。 二人关起门来,躲在书房里互通消息。 没等楚澜开口,顾子湛便拉着她抱怨道:“又是老生常谈!哼哼,叫我切不可与你太过亲密,小心中了你的美人计。还叫我多打探你的喜好,争取把你拉拢过来。没劲!” 楚澜几分无奈又几分好笑,敲敲她的头,叹道:“你呀。” 顾子湛拉下她的手,问她道:“阿澜阿澜,那豫王妃找你去,又说了些什么?” 楚澜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母妃可是同我讲了许多大道理,要我恪守妇道,敬你、重你,以你为天。” 顾子湛眨眨眼,又叹了一句:“没劲!” 楚澜被她惹得好笑,忽又敛起眉,正色道:“倒是有一事,很是蹊跷。” 顾子湛坐直身子,也正经起来:“何事?” 楚澜蹙着眉,有些疑惑问道:“豫王妃在府内,可是不太受宠?” 顾子湛稍一回忆,老实回答:“何止不受宠,有时我觉得豫王对她似乎极不看重。原先裴侧妃受宠时,没少在豫王面前给她没脸,也从不见豫王有甚不满。对了,年前宫里赐宴,豫王都没有带她去。” 又说了之后守岁时的事,当着下人的面,豫王便直接赶走了豫王妃。她早已知晓豫王妃王氏的母家定国公府依附于豫王,且私下替豫王办了不少事,如今想来,豫王妃与豫王的关系,透着许多古怪。 楚澜听后,眉头蹙的更紧。想了一会儿,才开口:“确实蹊跷。今日我替豫王妃探了脉,发现一件更蹊跷的事——她竟被人下了毒。” 顾子湛一惊,不可思议道:“竟有这事!” 楚澜点头,想到豫王妃立时便收回手去,神色也很不自然,又觉得她的做派透着反常,莫非她已经知晓自己身子有异?二人互相看过去,对豫王府形势错综复杂的认识,都更加深几分。 ********** 顾子湛的婚假只有三天,但前期准备时可着实费了许多精力,于是前两天都被这二人用来发懒了。与顾子湛整日相对,受她感染,楚澜只觉得自己的心绪也豁然开朗起来。不再去纠结那些不知该如何回应的事情,索性由着性子,潇洒恣意许多。 顾子湛也发觉,楚澜待她,更亲密了。甚至偶尔还会在顾子湛赖皮赖脸的时候,露出些小性子。 这是个好兆头呢。 等到第三日,两人却不能再偷懒了。因为今天,是楚澜回门的日子。 顾子湛可没忘了,头回拜见楚太傅那次,她可是把老丈人得罪了个彻底。眼下都已经坐在去楚府的马车上了,依旧还是一脸忐忑。 楚澜好笑,揶揄她,“如今知道害怕了?莫怕莫怕,顾世子的伶牙俐齿,天下无敌。” 顾子湛苦着一张脸,“哪有,我只是不想有人说你不好,无论是谁我都受不了。”又小心问道:“阿澜,你爹记仇么?” 楚澜幽幽开口:“当年,韩王杞酒后曾醉言家父乃无知竖子,难堪大任,不配为太傅。没过多久,就有人告发韩王杞仗势敛财、纵仆伤人。陛下大怒,夺其亲王之位,韩王杞忧心而亡,爵位空悬。过了十年,其子方可袭爵,降为临江郡王。” 顾子湛大惊,“所以,”又掰着指头算了算,“我那九皇叔韩王顾杞,唔,就是顾涛他爹,原来竟是因为得罪了我老丈人,才被削的爵?!”一时间,心里更害怕了。 见她吓成这样,楚澜忍不住笑出声。 顾子湛满头雾水,一脸莫名。 楚澜好不容易止住笑,捏捏顾子湛的脸,笑道:“骗你的!” “啊——”顾子湛哀嚎出声,鼓起腮帮子不理人了。 楚澜被她惹得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又上前拍拍她的头,叹道:“你怎的这般好骗?日后若叫人骗去了可如何是好?” 顾子湛扭过头来,忿忿不平:“分明是阿澜你太坏了!” 揉揉她的头,楚澜安抚道:“好了,莫要担心了,有我在,没人可以把你欺负了去。况且我认定的事,没人可以左右,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就好。” 顾子湛被她眼中的霸气迷住了,恨不得时间就此停住,将此刻的美好永远镌刻。小声补了一句,“除了为你,也无人能骗了我去。” 两人相对,都笑了起来。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今日的这番话,竟会在许久的以后,一语成谶。 * 到了楚府,便见到楚孟泽与管家及几个下人在门前等候。走入正厅,便见到已在等候的楚太傅。 顾子湛上前,与楚澜恭恭敬敬对他行礼、敬茶。楚太傅仍是严肃着一张脸,依照旧礼对她们讲了些日后要互敬互爱、和睦相处的话,顾子湛连忙一一应下。 随后,便有下人前来,将几人领去饭厅。
楚府的午膳倒是十分丰盛。顾子湛留心一看,许多菜式都是楚澜平日喜欢的。然而父女两个在饭桌上,却是各自安静吃饭,一点交流都没有。这种气氛令顾子湛觉得憋闷,加之她本来便对楚太傅有些不喜,也匆匆吃个半饱,跟着楚澜放下了筷子。 饭后,三人坐着饮茶。 楚太傅先开了口,说的却是读书和做学问。顾子湛坐直了身子,努力与饭后的困顿作斗争。楚太傅说了几句,忽然话锋一转,竟说到了兵书上去。 只听楚太傅忽然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此乃兵圣的开篇所言。不知豫世子对此有何见解?” 顾子湛忙谦虚道:“岳父大人,小婿不善此道,见识浅薄,不敢班门弄斧。” 楚太傅点点头,脸上摆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豫世子谦虚了。《始计篇》中有一句话,世子应当知晓,便是‘兵者,诡道也。’”说罢,看向顾子湛,示意她接下去。 顾子湛满腹狐疑,却只好硬着头皮背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 听到这里,一旁的楚澜已经露出了然与同情的目光,看向顾子湛。 接下来,便听到楚太傅接口道:“甚好,甚好!” “能而示之不能,利而诱之,以试真心。所以,老夫上回以游儿试探与你,也只是借兵法而谋。” “此乃兵家之道,老夫取而用之,却并非知行不一,你可明白?” 顾子湛这才反应过来,老丈人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果真是个记仇的老家伙!
第二十七章 性情喻得失,归衙遇案子 顾子湛没想到楚太傅对上回的辩论结果这般不满,竟还要再来一场加时赛。 她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心里一阵吐槽,真是人不可貌相!都说楚太傅重视规矩、极为古板,没想到这么小心眼爱记仇,还这么争强好胜不吃亏。顾子湛暗中撇嘴,没办法,只得起身认怂,“岳父大人说得对,小婿受教了。” 楚太傅见她吃瘪,面上神色未变,点点头,语气有些沉,冷冷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顾世子日后还当恪守礼法,谨言慎行,当知天道有常、尊卑有序,切不可失了分寸!” 这话说的!分明就是得寸进尺、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子湛脸色也僵硬起来,刚要说什么,却听一旁的楚澜先开了口。 楚澜面色冷淡,语调清浅,“兵圣大才,却也是分敌友的。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这不该去看兵法,而该去看医者。” 说罢,没有去看楚太傅的表情,楚澜径直拉起顾子湛,告辞离开了。 楚太傅一个人坐在原处没动,面上神色已寒如冰霜。良久,却忽然笑了。 到了楚府门口,顾子湛正拉着楚澜给她讲笑话转移注意力,就见到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将一个檀木匣子交给楚澜,看着见微接过去放好,老管家忍不住又嘱咐一句:“小姐,您一定要亲自收好啊!” 之后又回头,面上几分歉然,对顾子湛说道:“姑爷,唉,我家老爷就是这样的性子,您莫要往心里去啊。” 他态度诚恳,惹得顾子湛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 上了马车,楚澜看着这个檀木匣子,神色却有些复杂。 见楚澜没有打开,顾子湛有些好奇,探头看看她,“你看都没看就知道这里面装了什么?” 楚澜闻言一笑,敲敲她的头,“坐好。”又抬起手,将匣子打开。顾子湛也歪着头,伸长脖子向里看去。 匣子不大,里面放的东西也不多。几件首饰和一个墨玉扳指。 楚澜就这么看着里面的东西,一句话不说。顾子湛看她这样,也坐好,小心问道:“阿澜,你有心事?” * 马车里只有她二人,但顾子湛在说这话时,还是压低了声,话语里带着体贴。 楚澜看向她,目光忽地有些飘渺。良久,楚澜微垂下头,有些嘲讽的笑了一声。 “这个墨玉扳指,可是我那兄长梦寐以求的东西。” 楚家是世家,底蕴深厚,家财也不可小觑,这小小的一枚墨玉扳指,竟是调动这一切的唯一凭证。这其中代表的权力,一直是楚孟泽觊觎的。顾子湛也是一呆,没想到就这么轻轻巧巧的,楚太傅就把它交到了楚澜手上。 而那些首饰,则都是楚澜生母,傅氏生前佩戴过的。 楚澜顿时,五味杂陈。 取过一对耳珠,楚澜贝齿轻咬下唇,“这是她成亲时戴过的。”摇摇头,眼中含上讽刺,“这么多年,真难为他竟都找了回来。” 没有对顾子湛隐瞒,楚澜语气淡淡,讲起了那些往事。 傅氏当年受了楚孟泽生母欺压,她死时楚太傅正在外地巡查,许多贵重的首饰都被那恶妇抢走变卖,这对耳珠也在那时遗失。如今被楚太傅寻到,又交回楚澜手上,冥冥之中,却更加重了物是人非之感。 顾子湛心被揪的疼,她舍不得楚澜这样寂寥的模样。楚澜正垂着头,从顾子湛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露出的白皙脖颈,美好中带着一丝脆弱。好不容易,顾子湛才忍住上前抚摸的冲动。 挨近楚澜身侧,顾子湛轻轻说道:“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楚澜被她说的心里一暖,抬头去看她,就看到顾子湛的眼睛里,清澈通透地印着心疼和怜惜。如墨的瞳仁里只有她一个人,爱慕之意,无处可遁、摄人心魄。 楚澜清晰地听到,心中原本的荒芜里,有了花开的声音。 ********** 第二日,顾子湛与楚澜一同出门,同乘了一辆马车。顾子湛先在大理寺衙门口下了车,隔着车帘,笑着同楚澜说话。 想着她回去时差不多能正好赶上晚膳,便答应下会给楚澜去买些荣庆斋的桃仁酥和糯米糕。 楚澜浅笑道了声谢,就听到顾子湛好不要脸地回她:“自家娘子,客气作甚。” 楚澜半晌没说话,白二一身鸡皮疙瘩盯着顾子湛,时刻准备听候楚澜发令逃离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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