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态度也令李香君有些着恼,冷哼一声便不去看她,只低低道了声:“粗鲁!” 这句“粗鲁”令见微立刻恼了。想她自小跟着楚澜,确实性子张扬,所以楚澜才总叫她用绣花来磨炼心性。许多年下来,见微自认已经足够端庄,但见了风姿绰约的李香君,也难免不自惭形秽。如今又被人家一语道破本性,面上哪里还能挂得住,立刻便跳脚,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道:“粗鲁也好过假正经!” 话一出口又气了起来,这样一来,岂不是自己认下了这粗鲁二字?脸涨得通红,见微语气不善,“你说谁粗鲁?我、我、我这叫不拘小节!” 李香君抱胸而立,挑眉看着她,幽幽一笑,“沐猴而冠。” 见微差点气炸,急吼吼道:“呸呸呸!你才是猴子!不对,你这样肥,我看该说你是那雪山上的白猿才对!” 李香君对自己丰满的身材可是向来满意的很,想不到如今竟会被人说肥。再也端不起满身气度,脸色瞬间涨红,偏偏又说不出那些粗鄙的骂人话,急的吭哧许久,骂了句:“那也总好过你这身板!”拿眼在见微胸前一扫,讥笑道:“贫瘠!” 二人争得面红耳赤,早把要来汇报的事情抛在脑后。见微见说不过李香君,眼睛都急红了,上前一把扯住李香君的袖子,嚷道:“你你你欺人太甚!我要让我家小姐来评评理!你还敢说我贫瘠?呸!你怎么不说你们顾少爷贫瘠呢?我贫瘠?我能贫的过她吗我?” * 正躲在门后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的顾子湛不干了,刚要跳出来,就被身后一只手臂扯住。委屈巴巴回头,顾子湛泫然欲泣:“阿澜,见微说我坏话!” 楚澜心下扶额,这届的熊孩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好带。 * 索性什么都没说,楚澜直接上手拎起顾子湛,快步走至见微和李香君身前。 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瞬间偃旗息鼓,一个气鼓鼓放下正叉着腰的手,一个抬起手臂理理气乱的鬓发,互相对看一眼,又双双偏过头去。 楚澜板起脸,顾子湛也瞬间站好撑起保镖的架势,威风凛凛立在楚澜身后。 “你们两个,一齐进来。” 说完,楚大佬便先转身,带着顾保镖进了屋。 见微下意识向李香君看去,却见李香君连个正脸都没给她留,直接挺直腰杆往里走。见微气的咬牙,也快步跟上,哼哼唧唧翻了好几个白眼。 * 进了屋,楚澜心知她二人所来何事,李香君自是为了整练女军而来,便让她先开口。 见微在一边跺脚,显然是觉得楚澜偏心。 楚澜目无斜视,顾子湛却在一旁笑着看热闹。见微一个白眼看向她,顾子湛眨眨眼把她的眼神攻击挡回去,还用口型附送无声的两个字:“贫瘠。” 顿时,见微气得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那边,李香君已细细说起来了。 如今女军已渐渐有了些气候,但只困于小小的军营之中,所得也皆是兵书阵法上的死东西。一支军队,总不见血可不成。于是她此次前来,就是想找顾子湛说说,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能带女兵们出去实战历练。 这一点,顾子湛与楚澜深以为然,她们同样也有这样的打算。 想了想,顾子湛先没有答应,只是点点头,随后笑着问道:“这事,难不成又是刘木兰的主意?” 李香君也微微一笑,答道:“不错,正是她提出来的。” 顾子湛与楚澜对看一眼,也笑了来。 * 在女军队伍中,刘木兰可是一个响亮的名字。 她便是那些前来投军的军户女子中,最亮眼的一个。 刘木兰原名叫做刘大姐,如今二十五岁,却已被家中逼迫嫁过两回。第二个丈夫许大官人死后,眼看又要被夫家强行发卖给个同族的痨病之人为妻。娘家畏缩不敢言也就罢了,甚至还打算将刚满十三的小女儿也嫁去许家,平息因着刘大姐“带煞克夫”传言而引起的不满。刘大姐便再忍耐不下,索性带着妹妹跑了出来。 辗转许多地方,恰好,就在江南遇到了正在招人的李香君。 刘大姐幼时常跟在她祖父身边,她祖父当年可是随着太/祖打过仗的老军户,也总爱跟这个小孙女讲些早年间上阵杀敌的经历,对她也很是疼爱。若不是她祖父去的早,刘家也未必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将这些同李香君一讲,李香君便立刻反应过来,她捡到宝了。身份文书不是难事,都不用劳动凤都巡抚,那时还是捕头的张贯便办好了这一切。于是,知晓花木兰故事后的刘大姐便改了名,以刘木兰这个名字,投入了李香君麾下。 先是跟着众人一边识字,一边操练。她本就力气大,又跟着段勇找来的师傅认真苦练,很快便崭露头角。加上她对战阵的理解很有一套,连段勇也很是欣赏,慢慢下来,已成为了一个旗队的旗队长。 如今,更叫她发现了女兵们最缺乏的一点——少了血气。 而这件事,前些日子栾楠给顾子湛的信中,也恰好提到。更巧的是,栾楠那点子儿女之情,也因这刘木兰而起。 栾少爷春心萌动,对着这位雷厉风行的女队长,起了相思。 * 想到这些,顾子湛忍不住又露出了姨母笑来。 楚澜瞧她神情,便立刻猜到她想去了哪里。栾楠只当顾子湛也是个“男儿郎”,来信时便拜托她请夫人楚大小姐也帮忙出出主意。想来楚澜对待女儿家的心事,总要比他们两个憨憨想的更靠谱些。 于是顾子湛自然就将这事告诉了楚澜。 如今见这两位男女主角想到了一处去,顾子湛忍不住嘿嘿一笑,感慨了句,“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楚澜瞥她一眼,拿眼神指挥她乖乖坐好。 顾子湛听话的很,端然做好,点点头:“这件事,香君与木兰想的极是。”随后又忍不住笑开,“你们啊,想到我心里去了。这次我跟澜儿来江南主要为做两件事,私兵那里有段勇和栾楠坐镇,已步入正轨,余下的一件,便是为着你们说的这件事情。” “眼下北境的兵灾,便正是一个练兵的好机会。只是战场无情,你们可准备好了吗?” * 顾子湛带来的这个消息,自是令李香君倍感振奋。匆匆应下之后,便赶回去处理军营事务。 见微被楚澜留下,看顾子湛还坐在一旁,忍不住小声对楚澜说道:“小姐,有些话,我想同您单独讲。” 顾子湛的脸立刻皱了起来。楚澜心中虽也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对见微道:“好。” 顾子湛的脸皱的更瘪。 楚澜看她这样,忍不住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安抚的给她拍拍头,凑近顾子湛耳边,用仅有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乖。”顾子湛立刻像被摸过肚皮的艳丽,笑容重现,憨态可掬。 然而顾子湛刚走,见微便跪倒在地。 楚澜的神色,骤然一冷。 ********** 京城之中,天顺帝坐在御座上。 邢康一行到达北境之后,便给天顺帝传回了消息,距今也已过去十日。但北境的兵灾,却并未因着粮草和援兵的到达,出现天顺帝曾经期望的逆转。 九边的骁骑卫好似一盘散沙般节节退败,更不曾预料,北境重镇云州城,竟也被戎族攻克! 如今这朝堂之上,议和之声,又重新响起。 这一回,楚太傅选择了沉默。
第六十六章 焦额失分寸,引祸自烧身 面对有备而来的议和声,向来主战的兵部侍郎张天豹显然独木难撑。 上回与兵部产生争执的户部众人则选择冷眼旁观。眼下银子也花了, 粮草也运了, 他们户部能做的一切全做了, 偏偏领兵的将军们不长脸,硬生生被小小的戎族攻破了边城重镇,想想就觉得丢人败兴。 眼见朝堂上又快变成泼皮骂街, 天顺帝忍不住喝道:“够了!” 转头向兵部尚书李为捷看去,天顺帝冷声开口:“李爱卿,到底是你兵部哪里出了问题,为何事到如今, 我大昭十几万精兵,竟连区区几万的戎族蛮贼都抵挡不住?” 李为捷身子一震,忙低下头去,心中却暗暗叫苦。他自是清楚为何九边骁骑卫竟如此不堪一击, 说到底, 还是因为当年私铸官银一案埋下了祸根。 当时,因着王允和牵出的那些勾结驻兵之事, 天顺帝震怒之下, 未加详察就责罚了许多骁骑卫将官。后来邢康替东宫翻案, 更是将骁骑卫总指挥使邱老将军逼死, 又牵连了许多武将。这其中不少人的罪名真假难辨,自然大大损伤了士气,也寒了不少将士的心。
更何况九边骁骑卫之中,有五个指挥使都是那场祸乱之后新提拔上来的, 带兵时日尚短,威望不足,临阵指挥起来也欠缺经验。如此一来,焉有不败之理。 只是这些,他又哪里敢同天顺帝实说。在心里把话挑挑拣拣,眼看天顺帝就要没了耐性,李为捷才磕磕绊绊地开口:“回禀陛下,如今戎族有备而来,战术战略与往日相比变化极大,骁骑卫许多将领不曾与其交过手,故而在应对时,难免有些措手不及。微臣以为,如今镇远、平远二军已有三万余人到了北境,北境之事,当不日便会有转机出现。” 李为捷说完这些,依旧躬身不敢抬头。许久,只听御座之上,一声嗤笑传来。 “可笑至极!” 天顺帝话音刚落,便狠狠一拍御座扶手,再忍耐不住,起身怒斥道:“李为捷,你好大的胆子!你当朕是三岁小儿不成,竟敢拿瞎话来糊弄朕!陈朝时戎族便屡屡进犯,朕七岁上马,第一仗就是跟随太/祖同戎族打的,戎族有几斤几两,朕会不清楚?我大昭更没少跟戎族交过手,几十年下来,哪次不是大获全胜?什么有备而来,还战术战略与往日变化极大,真亏你能想出这些屁话!” 天顺帝显然怒极,言语间竟少有提到了前朝。又一脚踢倒御案,怒气更盛,“区区几万的贼子,十几万大军竟然连连溃败,你竟然还敢在这里给朕找借口!若是太/祖尚在,你有几个脑袋,敢这样说话?你们,莫不是在欺朕!” 他这话一出,不光是李为捷吓个半死,满朝的文武官员尽皆跪下,各个抖如筛糠。 大殿之上,竟如死一般沉寂。 * 良久,一声长叹,从大殿一角传来。 天顺帝刚要发怒,就见端端正正跪在地上的福王,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天顺帝怔愣片刻,便见福王摸摸自己的大肚子,悠悠开口:“陛下息怒。” 见到这位老皇叔,天顺帝一时间,心中竟涌上一丝委屈来。他如今日渐衰老,不知为何竟长梦旧事,跟随太/祖开国时的意气风发时常在梦中出现。那时的太/祖一呼百应,被天下人视为救世之主,可却因着连年兵灾,只给他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国库。他殚精竭虑,夙夜难眠,才使得民生日渐兴盛,可无奈的是,朝野之中对他的评议却远不如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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