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期的认知里,她以为,桑葚和普通人一样,梦境的记忆只有一次。不然怎么解释,她不是第一次见她,可桑葚却认不出自己。还有那些闯入梦境的魂魄——因为是记忆能够消退,所以桑葚才能一次次的适应。 到底一切只是不想她怕她...... 墙面上的黑发乌黑靓丽,是近乎油亮的发光。这堆长长的黑发相互包绕,却在中间留了一道突兀的空白。 ———————————————— 饭桌上,桑葚有些神色恹恹。这一顿早饭清清淡淡,白色的小粥配上榨菜,桑母很喜欢。 见桑葚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呆愣神,桑母默默地把手贴在了女儿的额头上。 “这也没发烧啊......”她嘀咕。 “乖女不舒服吗?” 额头上同样还被妻子放着手的桑父默默地放下了喝了一半的粥。 “没有......”桑葚敷衍似的用筷子夹了几根榨菜放进嘴里魂不守舍的嚼着。 “乖女......还在想之前的事吗?”桑父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身旁的妻子立刻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女儿怎么会这么快就恢复好心态。 “爸没有那个意思......”收到妻子的眼神警告,桑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连忙结结巴巴的改口,“不是......乖女,爸不会说话......爸不是故意的......” 这位两鬓斑斑的老人笨拙的纠结着自己的语言问题。 这下桑葚是心情彻底沉重不起来了。她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啦,爸。我已经没事了。” 如果实在记不起来的事情,似乎也只能忘了。难过的根源根本无从考究,因此也只能让它成为遗憾和过去了。只是桑葚真的不会后悔吗? ...... 早饭后,桑葚再想出去走走,桑母便没有说什么了。早晚是拦不住的,倒不如给女儿准备好保暖的东西,免得又冻着了。 正收着东西,桑母突然一拍手,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乖女。” “你上次买菜那菜篮子落哪了?” “不......不知道......”桑葚给不出答案。 “弄丢了!?”桑母的声调乍一下便提高了。她瞪着她,眼睛里的火苗已经蓄势待发。“买个菜你把菜篮子给我弄丢了?” “我再去给你买一个吧......”趁着桑母还没反应过来,桑葚直直的跑了出去。 雪地里的脚印蔓延了很长的距离,桑葚慢慢的停下脚步。她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桑葚犹豫了一瞬间,然后再次迈向了那条无数遍自己走过的路。 红色的大门消失了,冷清的巷子里没有半分人气。翻来覆去的走来走去,她已经尝试了无数次。 桑葚站在那栋宅子本来该有的地方默默地看着。鼻腔中呼出的白色雾气起伏腾飞,女孩垂着头沉默了很久。余静和酒鬼在宅子里看着她。 当桑葚迈步离开,酒鬼有些诧异,“她走了。” 往往,女孩不在门口站到天黑是不会离开的。 余静看得比酒鬼透彻,她抚弄着在脖子上粗糙的绳索,“她大概是觉得这一切只是镜花水月的一场梦吧。” “晚姐呢?” “在屋子里看花。” “要和晚姐说吗?” “......不用了。”余静扭头看向大门紧闭的屋子,“也许这是晚姐预料之中。” “你觉得她还会来吗?” “不会了吧......” 本来以为这一天,或许也就这么普普通通的过去了。桑葚的折而复返再次吸引了院子里两只鬼的注意力。 女孩的手上提了个篮子,篮子里则装着各色各样的水果、香烛、纸钱,还有一瓶二锅头。酒鬼傻眼了,“她是不是知道了......” 晚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着女孩用打火机点燃烛火,燃烧纸钱,倒酒、祭拜、下跪。燃烧后的纸钱化成了轻飘飘的灰屑,桑葚必须用身子挡着,才不至于让风吹灭了这堆纸钱。于是这堆灰屑便落在了她的头发上、身上。 明黄色的火焰印亮了女孩的面容,桑葚垂着眼睑撕着手里黏在一起的纸钱。 纸钱足足烧了一半,桑葚才开口说话。冷风瑟瑟,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风吹得发抖。 “我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到底算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只是太习惯装傻。” “我知道被缠上很难脱身,我知道没有人会帮助我脱离苦海,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的鬼话......”她顿了一下,喉咙里的言语干噎,她却不得不吐露,“我知道......你也是鬼......”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 “我那么怕鬼,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那种气息呢。”手中的黄色纸钱被撕坏了半边。具体是什么时候,桑葚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可能是你真的太像人了。” 一个鬼魂怎么可以这么像人呢? “你会和我交流,会聆听我的倾诉,会安慰我的所有。这些都是我梦寐以求的。”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所拥有的,对我来说却是奢望。”
因为没有感同身受,没有人理解桑葚的痛苦。明明是世界最先抛弃了她,所以她才开始麻木不仁。这二十五年来的每一天,她都是这样度过。挣扎过抗拒过,可是有什么用呢?这甚至没有任何意义。除了逃避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我从不奢望拥有朋友,不奢望拥有爱情,更不奢望拥有孩子。我看不清未来,看不清自己,看不清这样丑陋的世界......” “我知道我将一个人孤独的老去。” 最后一片纸钱撕下被燃烧殆尽,桑葚抬起头执着的看着这面墙。 “我只是想。” “如果你是真的就好了......” “那样或许我就不会这么寂寞了......” 这是她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心扉。 火焰将墙角染黑,桑葚用手敲了敲墙面。 “如果你也想见我,能请你到我的梦里来吗?” 为什么想要再次梦回旧日,却再也没法相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表已经有一半了感谢在2020-10-07 02:59:04~2020-10-10 18:3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大大大黑狗 3个;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大黑狗 30瓶;兔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没有燃烧殆尽的黄色纸钱被风卷起,酒鬼从头上摘下了一片黄色的碎片。三个鬼一时间均是沉默。 “那小姑娘看起来很喜欢晚姐。”酒鬼说。 “喜欢又怎么样?” “到头来还是怕我。”晚期偏过头,不再去看桑葚的身影。 “那晚姐还去找她吗?” 沉默的气息洋溢在空气里。 “......不去了。” 再与她产生的交结,只会让她更加害怕自己。没必要为她带来麻烦。晚期是如此想的。 可是夜晚到来后,酒鬼失去了踪影。余静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她倚靠着树干看着晚期,“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看到我们了。” “你说,会不会接下来的那一个是我,然后是你。” “她喜欢你。” “即使做梦都要纠缠于你。” 晚期神色淡然的回视与她。“人和鬼,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她说。 ———————————————— 酒鬼并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家伙。只是他死的时候喝醉,落入了一个弃井。明明水只及腰,他却生生的头朝下溺毙而死。那年,他三十七岁。论还是人的岁数,他比院子里所有的鬼都大。 李复是村子里出了门的老实人。因为身强体壮,经常有人请他做些体力活。憨实黝黑的面容普普通通,却也说得上是五官端正了。 说媒的女人喋喋不休,李复的目光跟随着女人的一举一动。对方一通话说下来,几乎是说得口干舌燥。当她转头看向他,然后说,“可以吗?” 李复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其实他连她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 “那就这么说好了。”女人圆圆的杏眼弯了起来,李复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事成了的话,可少不了我的红包啊。” 以这句话为结尾,一个女人出现在了李复的生活里。这就是杨依依为他介绍的对象——杜红娟。 而杨依依和杜红娟,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比如,比起杨依依的圆润下巴,杜红娟的下巴尖锐而精致。比起杨依依的巧口如簧,杜红娟总是喜欢张扬而大胆的用三言两语来表达对他的喜欢。这个没有恋爱经验的男人很快沦陷在了温柔乡里。杜红娟唯一的缺点便是带了个拖油瓶的女儿。大概也因为生过孩子,她的身材便恰到好处的丰满。 杜红娟的女儿今年十六岁,是正处于叛逆期的阶段。在李复和杜红娟恋爱的时间里,女儿还算乖巧懂事,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抵触。在红色的婚礼那天,李复给杨依依包了个大红包。 他说,“谢谢。” 杨依依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红红的,她笑着接过了他的红包,然后告诉他,“你可算是了结了终身大事了。” 李复害羞的摸了摸后脑勺,他的目光落在了耀眼的夺目的新娘子身上,“还是你给我选了个好亲事。”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这句话说出来,杨依依脸上的笑容反而没有那么深刻了。她低下头抹了抹眼,“好了好了,新娘子还在等你呢。快去吧。” ...... 有了家庭的李复无疑是幸福的。可是这样的幸福却是有期限的。婚后没多久,杜红娟发现家里该有的份子钱少了几百。当她质问李复,李复便老实的回答了。杨依依的母亲生了病,之所以不停地为别人介绍亲事,就是为的能尽可能尽快的凑钱为母亲治病。 那个时候自己会答应这门亲事,很大程度也是有这个原因。这句话,李复没敢说。他觉得自己结了婚,心里就应该只能有杜红娟了。 杜红娟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只是说了他几句。婚后的三个月,李复亲眼见证了杜红娟从一个娴熟能干的妻子变成了一个只会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剧,并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角色。他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不满。 似乎杜红娟之前的样子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叛逆期的女儿逐渐也学着身边的同龄人追随所谓的潮流,年龄的代沟致使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女儿只会在伸手要钱的时候唤他一声冷冰冰的“爸爸”。 杜红娟的美貌一直是她所自持的资本。因此,她每个月都会花时间特意前往镇上,然后买上一堆花里花俏的裙子、饰品,再“不着痕迹”地穿出去炫耀。 河岸边,杜红娟穿着浅色花底的长裙,手里抱着装着脏衣服的洗衣盆。用洗衣杵敲击衣服的女人们纷纷向她投以羡慕的目光,“李家媳妇又穿得这么漂亮来洗衣服啊。”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2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