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书煮好了茶,徐徐扬起茶壶,让清液直流而下,茶杯将满时,她不紧不慢地止住,随后将其拿起递给端王。 端王却让她的手一直悬在半空中。 沈清书微一挑眉:“茶是你看着我煮的,可没有下毒啊。” 端王面无表情地接过后,又将茶杯放下了。 “茶杯茶壶都是庙里的,我更没机会抹毒了。” 端王眉梢轻动,而后又笑了:“你啊你,绕好大的弯子呢。” 沈清书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随后问:“这鸢尾当真这么神奇?还能提前算计毒发时间?” “我也觉得这毒还真不错。” 沈清书眼中泛起波动之色:“端王真是一点也不忌讳我知道真相。” “知道又如何,你毫无证据,还不是只能看着温雪儿被判刑?” “端王,你强掳温雪儿,我将她夺回,本就是再公平不过了。你哪来的这么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 “不不不,不是对她,只是对你和沈清越不满罢了,既然你俩不能动,那动温雪儿一个孤女总可以吧,不仅容易算计还能借着她敲打敲打你们沈家。” 沈清书冷笑:“端王好算计。” “如何?你今日是来求饶的?” 沈清书摇摇头:“我胆敢劳烦端王亲自过来,手中自然有筹码。” “和你说话真是痛快,我倒好奇是什么筹码,”端王眼神殷切,“说吧。” 沈清书缓缓转动着茶杯:“端王,茶水喝够了吗?我们去佛堂说话吧。” 端王表情微变。 二人一路无言,各怀心思地回到佛堂时,端王不留痕迹地把袖中的匕首滑到了手心处。 猝不及防地,沈清书伸手推了供品桌上的小铜像一把,它摇晃了几下后,“嘭”一声摔到地上。 端王看着应声落地的铜像,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沈清书俯身将铜像抱起,道:“好脆的声音啊。” 沈清书之前不曾想过,作者在前半本书里对反派的那些描述,此时会成为她威胁端王的筹码。 “沈清书,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清书讥讽道:“我猜这庙里空心的佛像绝不止这一尊吧?端王私铸铜钱,竟把手伸到寺庙里来,我也是佩服。” 端王的眼中蓦地闪过一抹戾气。 沈清书眼尖,及时发现了他手中的那柄闪着银光的冷器:“端王,我在房中留了书,说是今日约端王到清露寺面禅,若到晚上不见我回去,就赶紧派人过来接。”
端王毫不慌乱地把匕首收回:“沈清书,我小瞧你了。” “得端王高看,反而让我有些心虚了。” 端王看向正中的大佛:“说你的条件。” “空心佛像,我手中一个,家中一个,虽然知道我今日一走这里的佛像又都会立刻被换成真的,不过仅凭我拥有的两个也足够让晋王好好勘察一番了,”沈清书不徐不疾地说,“我知道你不会亲自站出来认下指使投毒的罪名,但我要你那位亲自投毒的手下到官府自首,把温雪儿换出来。” 端王负在身后的手骤起青筋,似在极力忍耐,良久才说了一句:“好。” “对了,为何独独挑中守备啊?” “本就失了势,踩上一脚,无妨。” 沈清书叹了口气:“我就在这里等着,只要听到自首的消息,我就让人把家中的铜像一并送来。” 端王不过招了招手,佛像后的帐帘处便突然走出一个黑衣人。 沈清书倒吸了一口冷气。其实即使刚才端王不拿出匕首,也会有人在暗处将自己一击毙命。 端王对黑衣人耳语了几句,随后黑衣人快速地溜了出去。 端王幽幽地对沈清书说:“我得看着你。” 昏黄的暮霭丝丝缝缝地落进来,微微照亮了一直在阴影处的温雪儿。 直到听到开锁的声音,她才沉沉地睁开眼皮。 “昭安郡主。”温雪儿的眸色里尽是惊讶。 昭安郡主俯下身,细细地看着她:“两日的幽禁,虽然憔悴了些,但还是这么好看。” 温雪儿不明她的语意,身子微微往后缩:“内监这种地方,怕是不适合郡主来。” “我也不想来,”昭安郡主神色复杂,目光落在自进来后一直放在栏门边的酒盏上,“但我觉得有必要来亲自送送你。” 温雪儿随昭安的眼神看过去,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声音微微颤抖:“郡主要我自尽?” 昭安郡主的眼眸里充满怜惜之情:“对不住了温雪儿,我再喜欢你的美貌,如今也不能不狠下心了。” “郡主为何——” “你可知道沈将军为何被突然调离京城?沈家义女把京城守备给杀了,你说圣上会不会联想到沈家去?明日就是审你的时候了,已经有不少觊觎沈家地位的人暗中备好了脏水,随时泼上一把,所以,这场会审就不该有。” 只惊诧了一瞬,温雪儿便平静下来:“我若自尽,别人便说我畏罪,一样坐实了罪名。” “不——你在狱中何来毒酒?定是背后之人要灭口偷偷潜了进来,如此一来脏水就被引开了。” 温雪儿的琉璃眸此刻又清明了几分:“似乎这样也不错。” 昭安郡主的表情有几分惊喜:“难怪沈清书这样喜欢你,我现在也快了。” 沈清书若知道……温雪儿的神色忽地变得悲怆。 不知道她会不会嫌我懦弱。 昭安郡主见她的脸色突变,问:“你是后悔了吗?” “一杯酒下去命便没了,郡主总要给些时间我缓一缓吧,”温雪儿抬眸,“我有一个问题。” “不答你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为何要相助沈家?” “一来沈将军绝不能倒,二是沈清书那疯子,为了救你说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来,我懒得看,只能提前料理了。” 温雪儿嘴唇微弯:“郡主很喜欢沈清书?” 昭安郡主倒也不遮掩:“世上美人甚多,个个我都喜欢,只不过沈清书是其中让我觉得格外有意思的一个。” 温雪儿嘴角的弧度深了些:“她是......很特别。” “好了温雪儿,只需忍一会,你就可以解脱了。”昭安郡主亲手拈来酒杯。 温雪儿心中如蚁噬着,眼神一点点地暗沉下去,然而还是缓缓伸出手去接过酒杯。 酒液滑入喉咙的时候,她看见了昭安噙笑的嘴角。 ...... 侍女匆匆跑上清露寺的时候,手中还抱着一尊用布包裹着的佛像:“二小姐!照你的吩咐,我在官府门前候着,看见有人前去认罪了,听说连证据也一并呈上,这下温姑娘可以洗清冤屈了。” 一抹喜色爬上了沈清书的眉梢:“何时放人?” “小姐如果此时回去,应该能接到人了。” 沈清书松了一口气:“把铜像给我,你且回去。” 侍女福了福身,高兴地走下台阶。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沈清书警觉地回头:“我们都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两清了。还是你要继续和我斗下去?” “铜像的事你如何知道的?” 沈清书心生一计,故意撩拨起他的猜疑:“除非完完全全由你亲自经手,不然总是容易泄露的。” “你日后最好把嘴巴闭上。” 沈清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我等小民。” 沈清书懒得和他继续纠缠,匆匆下了清露寺,往内监的方向走去。
第26章 “你再说一次!”昭安郡主目色晦暗地看着传话人。 “郡主, 有人去认罪了,说是蓄意寻仇才对守备下毒,已经画押收监了。” 昭安郡主叹气:“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人没了才来, 这是存心让我做噩梦啊。” “沈家那边——” “沈清书呢?” “据人来报,她今日只去了一趟清露寺,随后便往内监去了。” 昭安郡主锁眉:“备车。” —— 狱卒推搡了一下沈清书:“你这人怎么还硬闯?我都说过了没有温雪儿这个犯人。” “我昨日才来见过她, ”沈清书把钱袋抖出来, “我有银子, 都给你们。” “你......”狱卒张望四周, “光天化日你干嘛呢?” 旁边的另一位狱卒突然想起了什么:“诶老四, 今儿不久前不是刚死了个女囚吗?会不会是她?” “自尽的那个啊, 已经被运走了。” 沈清书心里忽地升起不详的预感:“谁自尽了?” “沈家那个被诬告毒害守备的义女, 可真够命苦的,被运出去后没多久结果真凶就来认罪了。” 明明四周的人声不断,可沈清书却觉得万籁俱寂。 她木木地站了一会,待脑袋里的嗡嗡声没有那么响后,直直地往监门走去:“我不信。” “你真不能进——” “让她进。” 狱卒后退一步,垂首道:“是,郡主。” 昭安郡主缓缓跟在沈清书身后,神色略微复杂。 监室已经空空如也。 良久沈清书才艰难地开口:“你说会不会是沈家为了把她送走, 都合起来骗我?” “人是内监这边运走的,沈家不能插手。” “运哪了?” 昭安郡主从未见过沈清书这副模样,像是失了魂一般, 从语气到神态都有如一滩死水。她一时语塞,良久才说了一句:“温雪儿死的时候身份还是囚犯,自然被运到......” 昭安郡主似是对那三个字说不出口。 沈清书却突然悟到了, 毅然地转身。 “那种地方你去了一次会夜夜做噩梦的。” “温雪儿不该留在那里。” 昭安郡主喝住她:“沈清书!你不是还欠我一个条件吗?我的要求就是你现在不许再胡闹,马上滚回沈府。” 沈清书回头木然地看着她。 “你说过的,我帮你从院里出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怔了许久,沈清书的神色终于疲软下来:“对……我欠你的条件……” 昭安郡主笑了:“听话,回去。” 沈清书不言,转身就走。 然而当沈清书走出内监时,一眼就看见了黑着脸的沈家主翁。 “你闹够了没有?” 沈清书依旧不语,只是用静静地盯着他。 “赶紧回家!这几日背地里都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沈清书只是身上无力迈不开脚步,然而沈家主翁却以为她心存抵抗,又责备了几句。连沈清书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怎样被架回沈府的。 被扔回秋风院时,任是谁和她说话都不应。 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把挂着的兔子灯拿去烧了。” 一切都结束了。 不仅没有拯救成功,还把人推向另一个死局。 而自己呢?继续扮演原主吗?然后遵从父母媒妁之言乖乖地嫁给京城里某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世家子? 沈清书想着想着突然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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