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如意的脸被团扇挡着,苏北顾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是从她的肢体动作能感觉到她止住了笑。 须臾,覃如意轻声说道:“高兴。不过有件事……” “嫂子说。” “别喊我嫂子,跟往常一样喊我就行。” 苏北顾一顿,没有问原因,从善如流地道:“阿覃姐姐。” 覃如意应了声,扯了扯同心结:“走吧!” 苏北顾稍微走在前头,她没发现覃如意手中的团扇挪开了些,目光悄悄地落在她的身上,像微风轻拂绒毛般,又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不留一丝痕迹。 …… 在覃家长辈的镇压下,覃家亲戚并没有逮着苏北顾闹腾,她得以顺利地把覃如意接出了家门。 覃如意在钟氏的哭声中上了驴车,虽然知道这是因为“哭嫁”的习俗,她娘并非真的难过,可她还是动容得落了泪。 尽管她的爹娘不是什么开明的长辈,但从小就没亏待过她,当她真的离开了这个家,哪怕婚后还会继续回来画棺,可此刻也是止不住的悲伤。 苏北顾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感情。 前世的她是孤儿,自有记忆开始便一直在街头流浪,有一天她发现了一只会说话的鸟,她止不住好奇心追着那鸟跑,之后便被那只鸟的主人,也就是她的师尊、师娘给捡了回去。 她穿来异世后,兴许这辈子都没法再见到师尊了,也没见她哭得多伤心啊!苏家与覃家同乡不同里,平日若是愿意多走动一下,还是能经常见到对方的,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钟氏越哭越上头,她忘了眼前之人并非她的女婿,抓着苏北顾的手叮嘱:“你可一定要好好地待如意。” 这让苏北顾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今日就是她娶妻的日子,而钟氏就是她的丈母娘。 她在钟氏殷切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钟氏:“你发誓!” 苏北顾不想随便发誓,毕竟所有誓言,天道都看在眼里呢,要是办不到,她怕在渡劫时又得被一道九天神雷给轰死。 话说,她之所以被九天神雷轰来异世,难道是她以前立下过什么誓言却没办到? 钟氏不给苏北顾神游太虚的机会,进一步逼迫她立誓。 苏北顾心想对方要求她照顾覃如意,又没规定是以伴侣的身份来照顾。 这个誓言应该很容易办到。 心中有了计较,苏北顾便道:“我对着天道发誓,一定会好好对她、照顾她的!” 钟氏欣慰地抹泪。 等迎亲队伍走远了,覃大姑才不满地说:“你刚才糊涂了吧,那是苏南城的妹妹,不是苏南城,你要她起誓有什么用?”
钟氏眼里透着精光:“你们懂什么,她们以后就是姑嫂了,难道不该相互照顾?苏北顾是出家之人,出家人不打诳语,那苏北顾答应了要照顾如意,若是办不到,岂不是违背诺言?她能办到最好,将来苏南城敢欺负如意,苏家好歹还要一个人是站在如意那边的,不是吗?” 覃家人都沉默了,连覃倌都没想到枕边人心眼居然还挺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会说话的鸟出自《和前任一起修仙了》,主人叫江以宁,所以苏苏的师尊是江以宁,她是跟师娘苏先归姓的。 (方便面不是在打广告哦)
第8章 大婚下 苏北顾不知道自己被钟氏摆了一道,她在回苏家的路上给覃如意拿了块巾帕擦泪,道:“我记得前天你们到苏家商讨婚事时,覃伯父特意提了你婚后还会回家帮忙画棺,也就是说你可以经常回家。覃伯父与伯母也不会因为你成婚了就与你形同陌路,你为何还要难过呢?” 覃如意婚后会回覃家帮忙画棺这事确实已经跟卢氏商议过了,后者本来不是很愿意自己的儿媳妇婚后还常回娘家帮忙,可那会儿苏南城逃婚,苏家理亏,卢氏在覃家面前矮了一头,就在这事上做出了让步。 当然,卢氏也提出了要求,覃如意毕竟已经是苏家的新妇,不能总是回家,否则别人要说闲话。被人知道她的工作,苏家的颜面也有损,因而她每天只能回家两个时辰。 覃如意道:“这不一样。出嫁女与在室女的身份给人的心理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将来你出嫁了,你就会明白这种心情了。” 苏北顾直白地回答她:“我是出家之人,我不会成亲,所以你的心情我大概是没法感同身受了。” “你可以还俗,而且等你遇到让你心动的人时,你或许会改变主意。” “不可能,这世间没有我看得上的男子。” 苏北顾这话有些狂傲,但她说的是心里话。见过了修仙界太多惊才绝艳的修士后,这凡世间能让她动心的男子还真的不存在。 本以为覃如意会笑话她口气太大,孰料她调侃似的问:“男子看不上,那女子呢?” 苏北顾险些从驴背上摔下来,她扭头看向驴车的小窗口,刚好覃如意的团扇微微下滑,只遮住了鼻子以下部位,而那双明亮的大眼正目光灼灼地望了过来。 苏北顾读不懂她的情绪,笑了笑:“阿覃姐姐这个问题真是……” 仿佛是陷入了沉思,苏北顾越说声音越轻。 覃如意没能等来苏北顾的答案,因为苏家到了。 爆竹声响起,乐官们鼓足了劲敲锣打鼓,苏家门前顿时锣鼓喧天。 苏北顾与覃如意执手跨过火盆,沿着地上铺的青布,走进了苏南城与覃如意的婚房内。 接下来一切闹洞房的仪式都简化了下来,而且苏北顾的身体不适合饮酒,给宾客敬酒的环节则由苏氏族内的长辈代为完成。 最后在“合髻”这个环节,卢氏与苏北顾产生了小小的分歧:前者认为她应该按照仪式,代替苏南城剪下一绺发丝跟覃如意的发丝绾在一起;后者认为她一旦这么做了,那这婚礼就彻底成了她与覃如意的了。 卢氏经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转而纠结别的:“这个可以算了,可‘交杯酒’总是得喝的。” 覃如意提醒道:“阿姑,阿苏妹妹不是身子不好,不能喝酒吗?” “以茶代酒就行。” 喜娘麻溜地将二人的酒换成了茶水。这个仪式需要双方先各自喝半盏,再互相交换来喝。 苏北顾是第一次与人凑得这么近,近得她能看见覃如意的眉毛修剪后留下的痕迹;近得她能看清楚覃如意瞳孔的纹理,还有眼底藏不住的疲倦。 这一看,覃如意还没怎么样,苏北顾倒是先把自己看不自在了。 覃如意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便悄声道:“别人赋予这盏酒的含义是夫妻一体,从另一个角度想,也能是祝福我们往后关系融洽、亲如姐妹,不是吗?” 苏北顾稍感意外:“阿覃姐姐说得有道理。” 今日的覃如意给她的感觉与前些日子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已婚之人的心态转变? …… 橘红的云霞在西边翻起了浪花,一层叠一层,层次分明、绚烂夺目。百鸟归林时在空中掠过,留下一道道橘红色的残影。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苏北顾已经累得快要站不住了。 小婢女赶紧过来把门关上,又说道:“小娘子,你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苏北顾揉了揉太阳穴,问:“娘在哪儿?” 小婢女答道:“大娘子累了一天,方才又吃了酒,头晕得很,便回屋歇着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 小婢女还得与别人一块儿收拾宴席留下的狼藉,便没再关注苏北顾。后者本想回屋把这身喜服换下来再去歇息,但经过苏南城门前时,想着覃如意还在等她送完客人后一块儿去给卢氏请安,便又过去敲了门。 覃如意道:“是北顾吗?进来吧!” 苏北顾推门进去,问:“阿覃姐姐改变了对我的称呼?” 覃如意正在卸妆,闻言,笑道:“从今日开始,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想用更亲近的称呼来呼唤你。你如果不想改变,那我便还是唤你‘阿苏妹妹’。” 她看似把选择权交到了苏北顾的手里,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北顾不可能真的去计较对方对自己的称呼。 果不其然,苏北顾并没有在意这些,道:“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她又说:“对了。娘喝醉酒歇下了,你也累了一天,就不必再跑去请安,早些休息吧!” 覃如意站了起来:“这怎么能行呢?阿姑身子不适,我作为新妇,应该在她床边照顾才是。” 她有些着急地拉着苏北顾往卢氏那儿去,到了卢氏的屋前,她先是小声询问卢氏是否方便见她们,过了会儿又关心卢氏是否身子不适。 卢氏终于有了反应,她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有些不悦:“我没事,你们没事的话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覃如意看向苏北顾,后者一副“你瞧我说什么来着”的神情。 “那我们先回去歇息了。” 退出卢氏的院子,苏北顾转身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岂料覃如意攥紧了她的手,不解地问:“你去哪儿?” “回房歇息。” 覃如意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啊?你不跟我一块儿啊!” 苏北顾:“……” 谁家小姑子会在兄嫂的新婚之夜,跟嫂子一块儿休息啊?! 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覃如意解释道:“我也不是要你走完‘洞房’这个流程,只是我刚进门,有点认床,怕夜里一个人睡不着。反正你哥他不在,你便陪陪我嘛!” 苏北顾心想:你认床不敢一个人睡就直说嘛,为什么要特意提“洞房”呢?而且“XX不在家,你来陪人家”这种话,怎么有种我们背着苏南城野合的既视感? 她思忖片刻,想出了个主意:“你若是害怕,我可以为你画一道符放置于枕边,这样就不会有什么脏东西靠近你了。” 虽然她压根就不信有脏东西,但世人相信,并且常常自己吓自己,为了求个心安,往往会准备很多艾草、符等辟邪物件。 当然,她也不打算糊弄覃如意,既然覃如意认床,那她就用符纸炼制一个【安神阵】助其安睡,希望新进门的嫂子能有一个好眠的洞房花烛夜。 覃如意:“……” 这个反应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失策了。 她的反应极为迅速,很快便揪住了苏北顾话语中的漏洞,做出一副悲伤难过的模样,哀切地望着苏北顾:“阿苏妹妹莫不是也跟外人一样嫌弃我的出身,怕跟我在一块儿沾了晦气?” 苏北顾被她突然变回去的称呼给闹得微微郁闷,听到这话,辩驳道:“我没有。我一个修道之人,最不信邪。” 覃如意并没有被她的话安抚到,道:“你的意思是,你是修道之人并不怕沾晦气,而不是你相信我本就不晦气?” 她更难过了。 苏北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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