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我的姐,不是你让我一五一十向你汇报的吗! 安镜又一次望着舞台上的人发呆。这样的画面,好似已经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无数次。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忽然间琵琶琴弦断,刺耳的杂音令全场鸦雀无声,众人齐齐望向喻音瑕。 弦断。 向来被世人视做不祥的预兆。 喻夫人骂骂咧咧地上台将喻音瑕拉走:“今天是老爷寿辰,你把琴弦弄断是咒你父亲短命吗?” 出了宴会厅,琵琶被喻夫人扔在地上。 喻音瑕试图据理力争:“弦断是意料之外,我都说了很久没碰过琴,是您非要我……” “啪!” 喻夫人一耳光打在喻音瑕脸上:“做错了事还敢顶嘴,你想推卸责任,把这事怪在我头上是吧?信不信老娘我今晚就让你流落街头?” 喻音瑕捂着脸,眼神不甘,嘴上却已服软:“音瑕不敢。是音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惹恼父亲和夫人,求夫人原谅。” 喻夫人再次扬手欲打下去,背后响起安镜低沉的嗓音:“喻夫人和喻小姐聊完了吗?” “我在教训自家丫头,还请安老板回避。你有什么需求,可以找我女儿兰茵和女婿,他们会做好东道主,尽量满足安老板。” 丫头?女儿? 称呼上就一个地,一个天。 “不巧,我的需求他们满足不了。”安镜不退反进,踱步走近二人,“请问喻小姐,上次给我送来的茶叶是何处得来的?甚合家弟与我的口味。” 喻音瑕别过脸不说话。如此难堪的境地,为什么要被她看见? 尽管,明知安镜大概率是专程来为自己解困的,可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一关。 “喻小姐不肯说?”安镜只想逼走喻夫人,“喻老板让你特地给我送来的茶,不至于不肯割爱告知吧?你不说,那我只好……”
“安老板,前厅事多人杂,我得忙去了。”喻夫人也不想多生事端,适可而止,打断安镜的话给喻音瑕施压,“喻音瑕,还不快告诉安老板,老爷让你送的是什么茶?” “这么大又这么隆重的宴会,少了喻夫人的操持可不行。您先去忙,我和喻小姐也就两三句话的事儿。”安镜觉得她相当碍眼。 喻夫人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喻音瑕:“安老板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管好你的嘴。”
第90章 消火 “疼吗?”安镜拉开喻音瑕捂脸的手,“那个女人经常这样待你?” 手被拉开的一瞬间,眼泪也夺眶而出。 喻音瑕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安镜说道:“你知道吗?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我疼不疼了。” 看着她脸上的红肿,安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抱歉,上次你扭伤脚,我忘了问。现在补一句,会不会太晚?” 安镜的柔情,像一个深海漩涡,令喻音瑕毫无挣扎的余地,就这么陷了下去。 “镜爷,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是心疼你。”安镜用拇指擦去喻音瑕脸上的泪珠,“别哭。眼泪是咸的,有盐,划过伤痕,会痛。” 喻音瑕埋头抱住安镜:“你猜出我那天摔倒在你车前是事先计划好的了,对吗?” 安镜轻抚着她的后背:“我只知道,你受伤是真的。” 喻音瑕的心,彻底乱了。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弦断为知音。谢谢你。” 安镜搞事业很在行,舞文弄墨并不擅长,不解风情地问:“手指没事吧?有没有割破?” 喻音瑕摇头,从安镜肩膀抬起头来,弯腰去捡摔坏的琵琶:“镜爷是贵客,怠慢不得。请您回宴会厅继续用餐吧。” 安镜拿出外衣口袋中的钢笔,拉了喻音瑕的手又放下,从另一个口袋抽出一张浅灰色手帕。 写下一串数字,折叠好:“这是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喻小姐随时可以拨打。” 喻音瑕拽着手帕不语,安镜又问:“这把琴重要吗?” “如果重要,你就帮我修好吗?镜爷,我不值得你的同情和心疼。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对我而言是重要的,毕竟,连我自己都那么廉价。” 喻音瑕转身走了。 安镜没看到的,是她转身后,失控的泪水。但她感受到了喻音瑕有苦却又说不出的辛酸。 …… 宴会结束后,安熙和戚家小姐有说有笑地道别,喻正清手里夹着烟和安镜讲话。 “我先前的提议,安老板意下如何?” “什么提议?我最近有点健忘。”安镜揣着明白装糊涂。 “安氏烟草公司对国人的口号依旧是中国人吸中国烟,我们做的,只不过是换一个包装,以别的品牌和口号在我的百货商场上架,价格提升20%,只做洋人的生意。” “安氏不做洋人生意。这是原则。洋人的烟草公司不胜枚举,只怕是自家公司的烟都抽不过来,安氏就不趟浑水了。” “安老板固执己见,当心引火烧身。喻某最后再好意提醒安老板一句:树大招风。” 说是什么好意提醒,安镜从中听出的是赤/裸裸的威胁。 多少风雨,安氏都扛过来了。 安镜不认为喻正清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故而在拒绝他的姿态上,强硬了一些。 …… 不料,回绝喻正清提议的第二天,安氏烟草公司二厂就发生了火灾,好在抢救及时,工厂内并无人员伤亡。 有惊无险。 安镜亲临二厂:“事故起因查清楚了吗?” 何厂长支支吾吾:“查了,挨个儿都问过了,没发现可疑人物。应该,应该就是机器老化引起的故障。镜爷,大伙儿听说有一家新开的叫英华的烟草公司从国外引进了最新的制造机……” 安镜从椅子上站起:“安抚好工人,再通知下去,三天内把一二三厂的设施设备全都排查一遍,给我一个评估报告。” 何厂长喜出望外,连连应道:“好好,我马上就去通知,保证准时完成报告。” 新机器虽然贵,需要付出大量成本,但它的效率和安全系数高啊。 安镜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然也不会在何厂长的暗示后,第一时间就给予同样的暗示性回应,以稳定军心。 …… 处理完烟厂的事,安镜刚到家,安熙就刚要往外走。 “五点过,你这个时间点出门,莫不是去跟哪家姑娘花前月下吧?” “不愧是我姐!料事如神!” 说中了?! 安镜脱外套的手顿住:“戚家?还是喻家?” 喻正清寿宴那天,许家的小姐并未到场,也没见安熙跟另外的姑娘有交集,所以如是猜想。 安熙笑着帮他姐把外套挂起来:“昨天和戚如月约了一场电影,她父母也同意了。放心,我看完电影吃个饭就回,不会夜不归宿的。” “你喜欢她?”安镜的问题,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白。 “见一面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觉得她很有趣很活泼很可爱,相处起来没什么心理负担。” “喻家小姐让你有心理负担了?”问这话时,安镜也问了自己。 她的答案是:没负担。 安熙逃避她的问话,转而抛出疑问:“姐,你不会搞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传统吧?这件事上,我能自己做主吧?” 安镜不想当老古董老传统:“去去去,早点回来。” “谢谢姐!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 安熙出门后,安镜在门口站了会儿,又重新穿上外套,自己开了私家车。 暮色四合,她驱车来到上海三大帮之一的戮帮,接走了最年轻的黑帮老大,年三十五岁的徐伟强。 在她后面,足足跟了五辆保护徐伟强的车。 “徐伟强,你每次外出都这么大的阵仗,就不能有点儿人生自由?”有时候,安镜羡慕徐伟强,可有时候,又为他感到悲凉。 黑帮老大呼风唤雨,气派的很,实际上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 这条路上仇家众多,想要鸠占鹊巢的也多,他得时时提防明枪暗箭,片刻都不得安宁。 徐伟强苦笑:“你看我像是生命自由的人吗?” “我呸!堂堂黑帮老大怕什么死?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说镜爷,怎么从你嘴里说点好听的话,就那么难呢!你我七八年的过命交情,我都还不配听你说几句好话?行行行,我大人大量,不跟女人斤斤计较。”徐伟强嬉皮笑脸,“今晚什么项目?” “常规项目,带你消火。所有费用都算在我账上,你只管留着命吃喝玩乐。其他别问。” 消火=美酒+美女 徐伟强脸上的笑依旧,吊儿郎当地将手覆在安镜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背:“别每次都让她们给我消火啊,你好心给我消一次,戮帮和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安镜神态自若:“想上我的床,只怕你见不到隔天的太阳。要试试吗?” “算你狠!”徐伟强悻悻地收手。 他对安镜这个女人,说爱而不得,有点夸大其词。但平心而论吧,他又是真的好她这口。 其实他心里门儿清,跟安镜保持目前的“盟友”关系是最恰当的。 不能越雷池一步。 越了,他和她势均力敌,道不同,是不可能长长久久维持“情人”或者“爱人”关系的。 所以呢,也就耍耍嘴皮子,偶尔占点“小便宜”,自娱自乐,无伤大雅。 …… 仙乐门。 租界内颇负盛名的六大舞厅之一,也是安镜和徐伟强近两年“厮混”在一处时,最常来光顾的一个。 原因嘛,有两个。一是仙乐门最靠近租界边缘,遇事跑起来方便。 二是,安镜最喜欢听的曲儿,这里才有。 此曲儿并非出自台柱子之口,而是一名其貌不扬,平日里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普通歌女。 安镜问:“于老板,红缨姑娘今晚可在?” 红缨不是台柱子,也不是那种可以往外带的姑娘,但偏偏最受两个风云人物的宠。 连这里的老板都觉得,红缨是仙乐舞厅里命最好的那个。 于老板点头哈腰:“镜爷和强爷来得巧。红缨姑娘好几日没登台了,今天啊,正好在。您二位包房入座。” 徐伟强揶揄道:“我倒是好奇了,这红缨看不得也摸不得,一名歌女罢了,你有意无意护着她干嘛?你要真想给我消火,今晚就把红缨包下来。别跟我说,是你自己想找个女人玩儿啊?” 安镜给了徐伟强一个眼神杀。 “得,我闭嘴。君子成人之美,大上海女人多的是,我不跟你抢。” 千呼万唤使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应了红缨上台的景。 曲响歌起,未至尾声,徐伟强便拍手叫好引起了周围注意:“好!唱的好!弹得也好!” 红缨今日穿了一身朱红色贴身旗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头上戴着西式黑色头纱,将她的脸遮盖住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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