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给狐妖丢人。 揉揉脸,坏心眼地弄乱那整洁的寝卧之地,心里这才舒服不少。整敛衣衫走出门,趁心爱的姑娘沐浴,足尖一转回到云渊为她备好的厢房。 很多年没和娇妻如此调.情,她自觉表现上佳,哼着小曲踏出白狸院。 琴姬沐浴更衣一身清洁地从浴室拐出门,正赶上昼景踩着点回来。 两人厮混了大半日,长了不少见识。再见到天人之姿、秀雅斯文、衣袍胜雪的恩人,她噗嗤一笑,为旁人没有见过的美景感到身心愉悦。 “衣服怎么都不穿好?”琴姬细细打量她,想着她来时路上这番模样不知无形里又招惹多少人,心下微酸:“恩人,过来。” 昼景被她一声“过来”喊得心热,上前几步在她三寸外站定:“舟舟,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啊?” “成婚?”琴姬指腹擦过她那段雪颈,指尖若有若无轻蹭锁骨,慢悠悠为她整理好衣领,低头又去抚摸她腰间玉带:“等我气消了。” 她们在梦中成婚,饮却合卺酒,结发两不疑,心里名分早定,只差一个世俗上的形式来彰显情意。 思及多年来梦中相守的情景,她心肠柔软,眼神缱绻:“我现在,是恩人发妻了么?” “当然是。” 她的羞意来得太迟,面若桃花,不敢看昼景那双会勾人的眼。 日落黄昏,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 “今夜要在白狸院用饭吗?” 昼景眼睛一亮:“舟舟会做糯米鸡吗?” 琴姬眼神心虚地绕到别处:“恩人想吃的话,我可以学。” 她厨艺不好,八岁进了流烟馆可谓十指不沾阳春水,琴师的手是浑身上下最精贵的,平素花银子精养,粗活累活馆主从不让她做。 便是少时哪里做的不够好要挨罚,都不会动她这双手。 于顶级的琴师而言,她的手就是她的命。 而现在,恩人是她的命。 昼景兴致上来没留意她的躲闪:“来,舟舟,我教你。” 她带着人去了后厨,惊得正在做饭的花红瞪大眼:“主子?!主子您来这——” 一声清咳。 花红脸红红地住了嘴。 “你们下去罢。” 花红柳绿一头雾水走出小厨房:主子最讨厌下厨了,竟然会来此? 花红看了眼太阳,心想: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冒出来啊。 “应是为了家主。”柳绿断言道。 “啊?这…咱们主子……”花红犹豫再三:“咱们主子动了真心,若她没法嫁进大周第一世家的门墙,你说她……” 她言语满了担忧:“别看主子对家主娇柔顺从,可退一万步来讲,主子从来都不是娇柔顺从的人。” 柳绿笑她杞人忧天:“操心那么多不怕老得快,主子心里明镜似的,你就别添乱了。且瞧着罢。”她和花红这辈子跟对人,以后也要时来运转了。 后厨,昼景为少女系好围裙,手把手教她做香甜美味的糯米鸡。 从前这糯米鸡都是舟舟做给她吃,眼下她重新将糯米鸡的做法教回去,心里充满成就感和世事无常的微妙感叹。 她教得细致,琴姬学起来专注,可同样的做法做出来味道也存在差异。 半个时辰后,新鲜出炉的糯米鸡摆在桌上,少女紧张地声线绷紧,眼看昼景撕了一小块鸡肉细尝,她问:“怎么样,味道如何?” “差了点鲜,嗯,这火候……”她依着素日习惯点评,殊不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嘴早被以前厨艺精湛的怜舟惯到了天上去。 看着彼时早已历经轮回的少女,看着她杏眸里闪动的窘迫,昼景按下纷乱感怀,真心实意夸赞:“比我第一次学的时候强多了。” “真的?” “绝不骗你。” 琴姬就没指望自己初次下厨会做出多美味的吃食,没被贬到砖缝里去已经很是松了口气。 弹琴她可以,作画她也行,读书没问题,女红信手拈来,可这世上全知全能的人哪有? 她厨艺不好,可只要恩人不嫌弃,以后她多多努力就是。 无需妄自菲薄。 不一样。 是真的不一样。 前世舟舟闭着眼睛都能做出一桌子馋人舌头的珍馐,今时难得见她在厨房里束手束脚,对于昼景而言是相当有趣的画面。 她欣赏地望着她的姑娘,心想舟舟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爱,沧海桑田转世为人,灵魂深处的特质总不会变。 她想抱一抱今生辛苦回到她身边的舟舟。
“恩人?” 琴姬羞赧地用沾了面粉的手指点在她唇:“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哪样的眼神?” 她一顿:“让人心软、心疼、心痒、心乱的眼神。” 昼景喜极了她,柔声哄道:“不心疼,我给你做糯米鸡和桂花鱼吃。” “是吗?那我今晚要多吃一碗米饭。” “无妨,我陪你,你吃一碗,我陪你吃两碗。” “吃撑了怎生是好?” “吃撑了我带你月下闲庭漫步。” 琴姬心喜愈甚:“还有呢?” 昼景莞尔:“今晚我哄你睡,你睡下了我再走。” 少女浅笑嫣然,十八岁最明媚娇妍的时候,站在干净算不得宽敞的小厨房,她字字用心:“恩人,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一加更评论就断崖了,挠头,来点评论,我还能写!(猫猫扶腰.jpg)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占为己有 年轻时的喜欢是炽热不敢将爱慕说出口的虔诚, 爱只在心里偷偷说,抑或实在克制不住要用爱这样温柔隽永的字眼来形容情意忠贞的时候。 琴姬的喜欢是冰雪融化后穿破云层的第一抹春阳。带着倒春寒的冷, 冷冽过后,万物复苏。 今夜她吃了很多,昼景也确实领着她月下闲庭漫步,星月的光辉洒落在两人发间,并肩而行,少女乌黑的秀发在风中与雪发纠缠,很好很美的夜晚。 这晚琴姬睡得迟。 哄着她睡下, 耐心地听了会少女清浅的呼吸声,天边已是月色朦胧。 轻手轻脚推开门,又合上门, 走远了吩咐未睡的花红一声, 昼景离开地悄无声息。 接连三天, 秋水城的世家天刚亮就来流烟馆拜见家主, 礼物精挑细选,送出去的没几件。 家主这等人物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想讨‘他’欢心,太难。 一众老爷子挖空了心思扭过头来去讨好那位不爱出门交际的琴师, 此事被昼景得知, 嫌他们扰了舟舟清闲, 发了话,这才得以清净。 不止秋水城的世家,消息传扬出去,帝都诸多世家眼下都还急匆匆地赶在半路上。 昼景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她的姑娘度过,哪有闲心理睬那群连名姓都不知道的小辈,遂派【逐光盟】的人前去劝返。 往返最耗时间。 元十七被爹娘从浔阳赶到秋水, 跑死了三匹快马送一封家书,估算时辰家书早就抵达浔阳,传说里的那位家主在这,猫在帝都久不动弹的世家们依照礼数肯定要前来拜见。 想着很快又可以见到爹娘,元十七开心地眼睛眯成一条线,带着好友宋初翘了书院午课,打扮风骚,昂首挺胸去了流烟馆。 流烟馆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人们只道云渊馆主背后有得罪不起的靠山,现下这靠山或多或少显露出来,隐隐约约竟和帝都昼家有关。 众所周知在大周,但凡和昼家沾亲带故都可称得上一声权贵。 流烟馆乃文人吟诗作赋品论四艺的文雅之地,且不说家主白日里常在馆内逗留,入夜方归,就说馆内的姑娘,有贵人坐镇,打远瞧着精神气和以往都不同了! 按照惯例,今日是琴姬上台演奏一曲的日子。 人满为患。 列席之中,唯一人耀眼夺目。 昼景衣着讲究,又是世间至极的艳色,价值百金的云水锦缎,衣襟点缀雪花寒梅,袖口云纹暗藏,浅色的衣衫,光是胸前那几支斜斜盛开的料峭红梅,花费了绣娘半月的心血。 玉带束腰,眉眼清冷桀骜,寻常人若想见识见识世家风流,看她一眼就晓得了。 通身贵气和岁月沉淀下来的柔和美韵,笔墨文辞勾画不出的迷人。 琴姬抱琴走上台前凝神安静看她,昼景放下手里的鲜果,朝她绽开眉眼,一笑,整座流烟馆暖和不少。 外面的凉风吹不到馆内,有幸得见家主展颜的众人心里暗暗吸了口气。琴姬醋得不行,冷淡淡睨她一眼,那人弯眉,倒真教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想把恩人关起来,容她一人看,慢慢看。 只惊艳她的眼,占据她的心。 蓦然涌上来的可怕念头使得琴姬睫毛飞快眨动两下,简直魔怔了。她平复心跳,找回往日的波澜不惊,端端正正坐于琴台。 少女低眉抚琴,弦音动的一霎仿佛世间喧嚣繁琐再与她无关。 和对着心上人抚琴不同,琴姬每次当众弹琴奏曲,眼睛是不看外人的,像是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容不得世俗搅扰。 这时候的她是冷傲的、淡漠的,是苍穹触不可及的皎月,高不可攀。 这是昼景第一次近距离得窥她梦境之外的另一面。 如冰如雪,不可玷污。 舟舟是名天赋卓绝的琴师,她尊重她的选择。 是以怀着满腔热情同其他听客共同欣赏台上流水般直入人心的音律。 天晓得,以往上朝她都没这份认真专注。 元十七坐在距离家主三尺之外的雅座,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是看如冰如雪琴艺超凡的琴师呢,还是看淡雅如仙气质高贵的家主?她纠结地眉头拧在一处,心里道了声“太难了”,简直是在难为她这个喜欢看脸的俗人。 宋初闭着眼睛听曲,琴音止,元十七拿手戳他:“闭眼做甚?” 满堂喝彩声中宋初和她交头接耳:“不敢看不敢看,我爷爷说过,那位,醋劲大着呢。” 啧! 元十七打了个哆嗦,元家是大周新兴起来的世家,备受女帝陛下赏识,可论起底蕴远没有宋郑崔三家扎实。她爷爷那辈还没有往家主身边凑的资格,得知那位就是个老醋坛子,她白了脸:“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看吓到了她,宋初安慰道:“莫慌莫慌,只是醋劲大,家主多大岁数的人了,不会和小辈计较。” 可不么?在场全是小豆芽的辈分,元十七想着自己是一颗豆芽菜,心重新回到肚子——家主醋劲再大,也不会大到连豆芽菜都薅的地步罢? 那也太丧心病狂了。 她瞅瞅昼景,眼睛转了转再去看抱琴从台上翩然走下的琴师,识趣地捂了眼,扯宋初袖子:“走走走,不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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