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没注意的地方,狭长的狐狸眼骤然眯成一条线,昼景心里的迷雾被拨开:对啊!她真是傻了,身为‘新郎’的她没法去元家看望心上人,白狸可以啊! 大狐狸精神抖擞,软趴趴的耳朵支棱起来,后腿用力弹跳,踩着昼星棠肩膀跳到地面,一眨眼,跑没了影。 “哎?”被狐狸踩了一下,星棠哭笑不得:“白狸?你又要跑哪去?” 打小养在家中的狐狸就神龙见首不见尾,非常有脾气。揉揉肩膀,昼星棠摇着头笑了两声:“真是的,白狸跑了,阿爹也不在……” 想着在前堂等着打秋风的陛下,她摸摸鼻子:罢了,她为人女儿,总不能帮着陛下坑她家阿爹罢? 李绣玉喝茶静待老师,哪晓得化身为狐的老师早跑没了影。 元家,新婚的喜气浓郁笼罩,琴姬抱着猫在梨树下晒太阳,一时觉得时光流逝太慢,一时生出白驹过隙的梦幻感,她在家待嫁,最近半月都不用去书院,元十七也请了假在家陪她。 琴姬起身回屋去抱琴,坐在石桌前的十七瞧着被她阿姐养得水灵肥胖的傻猫,爱怜地摸了摸猫脑袋:“别再长了,再胖下去就成猪了。” 她啧啧两声,换回肥猫一脸漠然。 “你长本事了,以为有阿姐护着我就没法修理你了?”她不客气地撸了一把猫尾巴,一人一猫开始有来有回的幼稚的‘吵架’。 大狐狸在太阳光照耀下甚是显眼。 翻过元家高墙,白狸潇潇洒洒地跳下来,如雪白净的细长毛发扑簌簌地贴合着狐身,身手灵活地溜进心上人的院落,从花圃里探出脑袋,乍一看,头顶仿佛开了一朵大红花。 璀璨夺目的眼睛,恰好和不远处撸猫的元□□眼瞪小眼撞在了一块儿。 元十七愣了一下,嘶了一口气,丢下猫站起来:“好大一只狐狸!别跑!” 琴姬抱琴从房间走出,隐隐约约听见十七在喊“狐狸”,匆忙走过去,果然,十七追着狐狸满院子跑。她忍不住笑,又忍不住满眼的惊喜和惊艳。 “狐狸站住,不要跑!站住!”元十七自认身手够敏捷了,却连只狐狸都逮不到,围着庭院跑了足足三圈,狐狸没累,她先累了,拄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跑什么?我又不吃狐狸肉。” 白狸看笑话似地左右摇头,落在头顶的桃花瓣被风吹拂到少女眼前,琴姬指尖拈花,笑容烂漫:“白狸?” 她一声轻喊,大狐狸欢快地跑过去,一鼓作气跳进她的怀抱。 元十七看傻了眼,醋得不行,一语道破真相:“好啊你这只色狐狸!喜欢阿姐不喜欢我!” 她这么没大没小,昼景没和她计较,埋在少女怀抱,轻嗅了一口冷香,只觉近日来的疲惫都跟着消了。 果然,温柔乡才最适合她。 “白狸,你想我了,是吗?”克制着欣赏,琴姬意有所指。 大狐狸毫不见外地伸出舌头舔.舐少女指尖,琴姬面色微红,在光线映射下,比那一树的桃花都要娇艳。 狐狸尾巴热情地缠着她脖颈,活生生的狐狸围脖,整整圈了两圈,春风洋溢,毛发贴着脖颈细腻的肌肤,有点痒,即将出嫁的姑娘笑得温柔可亲。
元十七看得眼热,阿姐抱狐狸,她只有抱猫。哪知没良心的肥猫一脸嫌弃地拒绝她的疼爱,谄媚着跑到新主子跟前争宠。 结果被白狸一道眼神瞪得怂成团。 “哈哈哈哈哈,阿姐,这狐狸你给哪找来的?” 琴姬笑笑不语。 她有了恩人陪伴,弹琴的兴致顿减,典型的‘重色轻妹’,可惜,一无所知的元十七离开前还十分操心,不厌其烦地嘱咐一番,唯恐阿姐胡思乱想弄得心情不好。 婚前焦虑的也不止阿姐一个,这些天她问了很多出嫁的世家贵女,多多少少都有和阿姐类似的症状,不过嫁了人也就好了,景哥哥待阿姐有多好,元家上下都是满意的。 春日生发,春意盎然,春花盛放。庭院寂静,猫儿委委屈屈蜷缩成球,蹲在花圃前瞧着对面那只凶巴巴的狐狸。 琴姬亲吻白狸尖尖的耳朵:“你总算来找我了。” 听闻此话,昼景不禁后悔自己钻了牛角尖,没想到用狐形来偷会。 “不过你来了,我心里就踏实多了。”她笑了笑:“恩人,要成亲了,你准备好没有?” 这次的成亲,是真正意义上为世人所知的结合,是一辈子的事。昼景眼睛转了转,虔诚地吻那一头青丝,雪白的爪子搭在少女肩头,吻慢慢从发顶落在额头。 她没说一句话,琴姬却懂了。 她们都在期待两日后的婚事。 谢温颜站在庭院门口,安安静静看着梨花树下怀抱狐狸的少女,神思恍惚了一瞬——十四笑得可真灿烂。 还有这只狐狸…… 雪白,漂亮,满身灵气,表情生动自然,皮相无一丝瑕疵。像极了传说里宁夫人常年抱着的爱宠。 念头在脑海稍纵即逝,她顿在那,看着映入眼帘静默相处的画面,竟生出不便打扰的错觉。犹豫再三,退出此地。 琴姬根本没察觉阿娘来了又走。 三月三,天还没亮,闺房灯火通明,琴姬一整晚激动地没睡好,好在天生丽质,又逢喜事,红光满面看起来比其他时候都要美。褪去了一身的冷冽清寒,有了新娘子的娇羞。 再舍不得女儿出嫁,谢温颜在这一天还是面上带笑。 元赐也是嫁女,但他男子身份,顶多只能提点几句,其他的话还是得交给妻子来说。 “阿娘那日说的话,可都记住了?” 琴姬沉浸在离家的伤感,眼圈微红,谢温颜暗道她再怎么冷性也是脸薄,轻声道:“没记住也无妨,阿景会教你的。喜欢他是一回事,也不要纵着他,否则伤了身子,受苦的还是你。” 她的话直白,哪怕是私下里的嘱咐琴姬也晕红了脸颊,只觉心里起了燥热,对之后要面对的种种不敢想象。 母女俩说着体己话,谢温颜感慨地看着身穿火红嫁衣的女儿,一想到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儿留在身边没多久就要成为人家的妻子,以后还会是孩子的母亲,她满腹的怜惜不知如何吐露为好。 年初一的时候星棠家主跟着阿景来家里吃团圆饭,对女儿是出奇的敬重,偶尔眼神蕴含着藏不住的孺慕,可是惊了不少人。 关乎这一点谢温颜想了很多,关乎女儿的身份她也有过不知多少离奇的猜想,但那些猜想到了此时都沉入心底,她不需要知道真相,不需要想太多,她只要晓得十四去了昼家不会受委屈就好。 给人做继室的滋味不好,庆幸的是她的十四嫁进门不会被刁难。 也没人敢刁难。 母女家携手走出门,元十七吸了吸鼻子:“舍不得阿姐……” 她红着眼睛,小兔子似的,琴姬颇有嫡姐风范地捏了捏她水嫩的小脸:“嫁到昼家,我还是你阿姐。十七想我了,随时来玩。” 她压下那份既甜且酸的感受,环顾在场的亲人:“我也会想你们的。” 以她的性子,除了面对心上人时,极少说一些情绪外露的话,如今说了,又是在出府的时候,元十六刚要落泪,琴姬话音一转:“大喜的日子,不准哭。” “十四姐,呜呜……” 然后被元十五轻轻地拍了头:“阿姐是嫁人,又不是出家当尼姑,哭什么?” 一语惹来一片笑声。 一水的称赞中,前院来人催:“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新娘子呢?” 昼家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停在元家门前,坐在马背上的人一身喜服,柔美风流,艳色无双,围观的百姓里年岁大的看到这副画面不知为何高兴地落了泪。 新娘子迟迟不出门,昼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故作悠闲地问道:“老伯,我娶妻,您为何要哭?” 没想到会被这位问话,老伯一把年纪了,头发花白,喜极而泣:“老朽只是想到几十年前家主迎亲的一幕,如今再娶,总觉得有种感动在里头。” 大周的百姓都愿他们匡扶社稷貌美俊秀的家主得偿所愿一生满足,可惜宁夫人逝去,家主为爱白了头,如今再娶,触景生情的何止老伯一人? 但也有人问:“家主有了继室,置故去的宁夫人于何地?” 气氛一滞。 所有人都以为马背上的人会不悦,哪知昼景笑颜明灿:“我永远爱她。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我们都会在一起。” 这话就差说“我娶的从来都是那一位”,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元家众人簇拥着一身嫁衣的新娘子走出门。 元袖身为长兄,尽职尽责地背着妹妹,琴姬趴在他的背上,轻声道了一句“辛苦”,险些没惹得七尺男儿泪湿眼眶。 接到新娘子,昼景意气风发上马:“有劳舅兄了!” 一瞬间,看她得意洋洋的模样,元袖和元家其他子弟直呼上当。早知如此,之前就狠命‘拦亲’了!这么轻易地把妹妹嫁出去,好不爽! 再不爽也晚了。 昼家迎亲的队伍风风火火带着喜轿离开,做成狐狸爪子形状的金子大气地走一路撒一路。 坐在花轿,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祝福和欢呼,琴姬揉着手里的锦帕低着头唇边翘起好看的弧度。 黄昏很美。 一路吹吹打打,按照昼景张扬的性子,迎亲队伍特意绕着浔阳城绕了一圈,将喜气撒得哪哪都是。 城楼上,女帝陛下看着招摇而过的人潮,为老师感到开心的同时也不禁开始操心娘亲和母皇的婚事。 母皇这一世投胎到元家,注定了元家长久不衰的福泽,她重用元家,更在半月前眼睛不眨地提拔了白鹤女院的沈夫子,为的就是帮助娘亲早点将母皇迎进门。 但她的母皇似乎打算多玩几年。 她不自觉眼睛漾开笑,为能有幸亲眼见证至亲再续前缘感到愉悦。 “走!去昼家!” 她还得为老师主婚呢。 全城贺喜的景象,估计百年内不会再看到。春三月,好时候,迎亲的队伍来到昼家门口,一应的礼节走完,到了踢轿门的环节,众目睽睽下,昼景温温柔柔地碰了碰轿门,得来一声更加温柔的回应。 新婚的两人‘客气’成这样,笑声热烈,各种打趣声响起,坐在轿子内的琴姬笑着被迎出来。 “慢点。” 昼景亲自扶了她一把,然后将大红的绸带塞到新娘子掌心,琴姬对她的触碰敏感,耳根惹得通红,好在有盖头遮掩,她亦步亦趋地跟随身边人的带领,踩着一地斜阳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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