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
司机偷偷地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人靠在椅背上，胳膊抬起挡住上半张脸，看不到。
但是没想到小顾总也会哭啊。
*
景凉注视着那辆车子驶离视线，后座上的陆予安等了很久才终于开口。
“刚才谢谢你。”
景凉垂下眼睫，没有应好与不好，车厢里是一阵沉默。
陆予安要是真的不想在那里和人纠缠，有许多种办法可以做到。偏偏要让她来假装她的女朋友，抱的是什么心思她不会傻到看不出来。
自己利用了这个机会来刺激顾舒晚，对陆予安来说实在是冒犯。但是她和陆予安绝无可能的，这种事必须一开始就说清楚。
“学姐，我还是希望我们的关系维持到朋友的界限。”
陆予安轻笑一声，“为什么呢？因为顾舒晚吗？她对你的影响真的就这么大吗？”
“不是她的问题，只是我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可能的。”
陆予安回国的原因起初她并不知道，现在想来，如果是因为她，那还真是令人惭愧。陆予安生来就是那种不受拘束、追寻自由的人。
她和陆予安截然相反，又同样不会改变，在一起就是对两个人的折磨。
陆予安没有回话，噙着的笑意渐渐淡去，头一次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我就是这种不达目的不死心的人，你不用感到拘谨，如果到时候真的没有可能，那我会立马离开这里。”
想要的要努力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也可以立马放弃。
景凉张口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是没办法改变陆予安的想法的，这人一直都这样。
罢了，只能慢慢劝。
*
往后的几天景凉和顾舒晚极少联系，偶尔那边会发来消息，提醒她今天要降温了，或者在周末告诉她不要老是坐在那里画画，要记得吃饭，出去走走。
好像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舒晚这几天一直在为了李苗的事忙前忙后，背后指使的主谋终于被揭发，季家好像已经放弃了这对母女一般，不闻不问。
景知洲更是扯出俩人的离婚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办的。
总之连同着当年的证词，这件事终于在公众面前真相大白。
“当年的事是景汐做的，我很抱歉，因为自己的胆小怯懦和贪婪让清白的人平白蒙受冤屈，在此向大家道歉。”
【救命，这是什么电视剧情节啊】
【那那个小孩不就是私生子的私生子么，这个母亲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啊】
【估计是想借着孩子嫁入豪门？】
【呜呜呜，我的宝贝是清白的，那些喷子们出来道歉！】
【景汐也太疯魔了吧，对不起，我眼瞎，我竟然还磕过她和晚晚的CP】
公告发出的那一天，阳光和煦，照遍晏城的每一个角落，二月底的清晨清凉得犹如薄荷糖，马上就要进入三月了。
热搜上除了前面的几条，还有一条引人注意。
#逐光慈善晚宴#
【嚯，晚晚大杀四方的时候又要来了】
【你们粉丝好狂啊哈哈哈，但是红毯确实还得看顾舒晚】
【内部人士透露景凉有捐画诶，本来是要保密的，但是主办方经过同意以后要实名拍卖】
景凉将手中的手机放下，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长舒一口气。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第27章 生日
整个事件解决以后, 仿佛世界都明朗了起来，甚至有许多记者在小区蹲点，想要采访景凉，被顾舒晚的人悄无声息地打发离开。
而景凉也收到了许多人发来的信息, 陆予安、裴语墨包括在云城加上的小作家……
唯独没有顾舒晚,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是表面上直接导致两人分开的原因, 都在小心翼翼地等对方先开口。
想也知道，如果不是顾舒晚的话, 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快就水落石出。
她和顾舒晚真是越来越纠缠不清了。
怎么办呢, 要主动说些什么吗，翻翻聊天记录，每天都会收到那边的关心，这边的回复总是平平淡淡的, 一看就让人没劲。
为什么这么执着呢？得不到回应不会感到伤心的吗？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们之间也没用这样敷衍的语气聊天，顾舒晚到底在图什么啊？
直到屏幕熄灭，景凉都没有拨出去，手机却突然开始震动，手忙脚乱地打开, 不是预想中的号码。
景凉一阵恍惚,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侥幸。
“小景, 主办方那边邀请你到时候亲自到现场, 要不要考虑一下？”
如果是平常，徐乔伊完全可以直接作出决定，但是这次情况特殊，毕竟是顾舒晚绕到主办方那边邀请的。
她有点搞不懂顾舒晚在想什么了, 景凉肯定不会去啊，对摄像头避如蛇蝎的景凉怎么可能会...
“好。”
“行, 那我就去回绝了，诶你说什么？”
徐乔伊将手里的书扔到一边，眉头折住，有些不赞同，“能行吗，要不再想想，万一...”
“没关系，我去。”
不愿意面对就得永远躲在壳子里，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不够强大，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是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那好，那我就给他们答复了。”
电话被挂断以后，徐乔伊目瞪口呆，顾舒晚怎么知道景凉愿意去啊，不过要是景凉真的去了，那旁边坐的肯定是...
啧，随便吧，反正她就是个传话筒，搞不懂这俩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另一边不知道自己已经得逞的人还在苦恼生日要送什么礼物才可以。
如果说要带景凉去芬兰的话，她肯定不同意，还会想起那段不愉快的记忆。而且十九岁没送出的礼物，现在再补上也为时已晚。
项链首饰的话看起来实在太不用心了，带她出去玩她也肯定不愿意，怎么送一个让景凉无法拒绝的礼物呢？
江冉看着丝毫未动的午餐皱眉，坐着的人拿着筷子盯着地面好像在认真地思考什么。
“再不吃我拿走了。”
“沈秋白有送你什么礼物么？”
江冉作势要端起碗的手停在半空，问话的人看不出来打趣的意思。
这是…虚心请教？
江冉轻咳一声，别过脸去，不自觉地想起上次俩人三更半夜把酒夜谈的场景。
谁知道那个Alpha酒量那么差啊，喝多了胆子倒是大了，醉醺醺地直接来了个单膝下跪，举起戒指要求婚。
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大段，可她当时可能也喝上头了，竟然还嘲笑沈秋白说哪有人还随身带着求婚戒指的。
然后好像就把人打击到了，怎么哄都没哄好，喝酒确实容易冲动，她觉得那张因为委屈不停叭叭的嘴实在是吵人。
“我约你出来都是做了充足准备的好不好。”
“每次跃跃欲试的时候你就跑了。”
“随身带着怎么了，法律规定禁止随身带着吗？”
“一点都…唔。”
所以就…一下子没忍住。
然后怎么了呢，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进行标记但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手指上已经被套上了一个东西。
可能顾舒晚最近确实很忙，所以没有发现某个人来这里的频率比起以前实在是过于高了。
当然戒指她并没有戴，还是要低调一些。而且作为好搭档，自然不能在她的老板还在苦恼的时候和自己的Alpha卿卿我我。
最重要的是这个老板要是一时不爽又要公报私仇怎么办。
顾舒晚疑惑地看着江冉奇奇怪怪的表情，那个表情怎么好像是在害羞啊，不过现在好像还有点嫌弃的感觉。
“你把你偷偷摸摸写的那些信送给景凉不就好了。”
还真以为她不知道啊，这要是送出去俩人关系肯定可以缓和一些。
“不行。”
顾舒晚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那些信里写的都是什么呢，那个密码箱就像是个树洞，装着那四年里顾舒晚思念的倾诉和难过的抒发。
是顾舒晚自我消化的方式和短暂逃离疲惫压抑生活的避难所。
一堆的负面情绪，送出去博取同情可怜吗？
江冉叹口气，“顾舒晚，你又不是神，不累的吗？”
“看看都把自己的身体搞成什么样子了，景凉不愉快的童年经历确实需要得到治愈，但是什么才是伴侣？”
伴侣不是一方单方面的付出，是两个人的互相扶持，互相拥抱，互相治愈。永远都把自己脆弱或者不堪的一面隐藏起来，终会离得越来越远。
长睫垂下，顾舒晚眼底的情绪被遮住，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至少现在不行。”
她太害怕了，生怕哪一步出错，又被景凉推开，小心翼翼地放肆试探又胆战心惊地缩起手脚，矛盾不已。
江冉看着垂头思索的人，行吧，至少还是听进去一些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闪光，但是在看向顾舒晚的时候这束光又不那么亮了。
“要不，做个...蛋糕？”
她在胡说什么啊，这大小姐会吗？做出来的真的可以吃吗？
可大小姐好像真的还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给予江冉一个赞许的目光。
江冉抿了抿唇，反正还有那么多天，总能做出一个说得过去的，毕竟顾舒晚学习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认认真真地学习了教程，请了专门的西点师，每一个步骤都自己亲手去做，虽然失败了好几个，那段时间顾家和江冉收到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蛋糕。
长发被绾在脑后，鬓角处落下一缕碎发，从窗户透射过来的阳光柔柔地打在顾舒晚的身上，给人渡上一层金光。
蛋糕表层上画了一个精巧逼真的调色盘，蛋糕旁边立着小小的画板，画板上写了一句英文。
“You complete me.”（你完整了我的人生）
极具艺术感的字体，练了好多遍，才从那么多张纸里挑选出最满意的一个。
“是要送给爱人吗？她好幸福啊。”
旁边的老师忍不住八卦了一句，总觉得这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不落尘世的仙女一般，冷艳不俗。
想不到谈恋爱的时候也会笑得这么温柔开心，这么认真。
顾舒晚也没有否认，把人送走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晚，拿起放在客厅的手机，点开聊天界面却又犹豫了一下。
如果是惊喜的话会不会更好呢？
于是选了景凉最喜欢的颜色做了包装，换了衣服，满怀期待地去到景凉的家里，却发现并没有人。
顾舒晚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给景凉过生日的当然不会只有自己啊，她甚至都忘了提前问一问今天景凉有没有空。
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发，因为想着这句话要当面说出口才显得更有诚意，比起那些定了闹钟就可以发出的卡点祝福要更加真挚。
不过问了又能怎么样呢？景凉为什么要选择等她啊，她又不是景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
顾舒晚自嘲一笑，来时的期待顿时化成苦涩。
但是她也不希望陪景凉过生日的是陆予安。
“阿凉，你在外面吃饭吗？”
景凉打开手机，看到这个消失了一天的人发来的信息，淡淡地回复。
“不是。”
“陪学姐逛一逛晏城。”
顾舒晚看到第一条回复时眼底闪过的惊喜彻底消失，呼吸有些颤抖。
不允许她干涉私生活，现在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自己和另一个喜欢她的女孩一起在生日的这天出去了。
能怎么办呢？只能把所有的酸涩吞下，把压制不住的占有欲藏好。
乖乖地接受惩罚。
打字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零点吧。”
景凉撒了谎，她不知道顾舒晚现在是什么心情，是不是很难过，只是觉得在生日这样的日子，把顾舒晚丢在一旁，顾舒晚能不能体会到她当年的心情呢？
会不会就愿意放弃了？
顾舒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过零点啊，就是一点时间都不给她是吗？
但是蛋糕放在这里几个小时会变形的，顾舒晚只好又离开了这里。
“生日快乐”
“还有，对不起”
景凉看着这两句话，好像一下就读懂了这句对不起，是顾舒晚在为以前道歉。
心里酸疼。
坚定地要让顾舒晚离自己远一些，还这样伤她，顾舒晚却好像再难过都不会放弃的样子。
怎么会不心疼呢？那是她黑暗贫瘠的土地上唯一的一朵玫瑰，是她年少时光遇到的最惊艳的人。
是过去的景凉，现在的景凉甚至于未来的景凉都无法忘掉的人。
是一生挚爱。
但正因为这样才要推开，景凉是一个多偏执又奇怪的人啊，任何想要的都要得到，独独要放开顾舒晚。
“小景，在想什么？”
陆予安看着出神的人，轻声问道。
这个人说是要陪她出来逛，一天都在走神，不住地看手机，猜也猜得出来在想谁。
不知不觉地竟然有些颓败，一直以来都是被别人追求的那个，第一次去追求别人，却好像隐隐有了要失败的兆头。
为什么呢？
顾舒晚为什么就已经变成景凉心脏的一部分了呢？
时时牵动，分秒不停。
明明在恶语相向，却还是放在心底。
这样都很痛苦的吧，或许要再添一把火才行。
第28章 迷茫
学了好久做出来的蛋糕还是没有送出去, 被放进了冰箱。
靠在沙发上的女人却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只有清绝的眉眼还透着淡淡的伤感，朱唇轻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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