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颜颜回答得很平静:“我没有爸爸。” “怎么会没有爸爸呢?”樊月惊奇道,“我爸爸说要爸爸妈妈一起才会有小孩儿。” 谢颜颜合上书,窗外的阳光被云层遮挡,女孩又隐在了阴影里,“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妈妈说我没有爸爸。” 樊月的大眼睛泛起一阵酸,她心疼地抱住谢颜颜:“没关系,我有爸爸,我的爸爸分你一半。” 没想到一语成谶。 刚开始,樊世诚也常常来探望谢颜颜和她妈妈,问她们习不习惯,要不要帮忙,有什么困难,后来他就不来了,只是让樊月当跑腿和传话筒,那时就有人议论纷纷。 “小孩真是不懂事,月儿还和那个女孩一起玩呢。” “你说,樊工和这个女的是不是真的?” 这一切异样,小朋友自然感受不了。 樊月是从她妈妈这察觉到不对劲的,于雅是个一心扎在事业上的女强人,樊月的印象里妈妈在家的时候很少,但有阵子妈妈回来的次数明显多了,她本来很高兴,可她妈妈一回来就和她爸吵架。 上幼儿园大班的她已听得懂大人话了,她听见她妈妈质问樊世诚:“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樊世诚一遍遍重复:“我们只是高中同学。” 于雅发出冷笑:“谁信呢!” 樊世诚继续解释:“我和她在高中老师寿宴上碰见了,听说她现在过得很困难,一个人带着孩子打零工住杂间,她女儿和我们月儿一般大,我是看她们母女俩可怜……你相信我。” 见识过太多狗血剧情的于雅显然是不相信的,反问他:“可怜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帮她了?” 樊世诚百口莫辩。 樊月听到他对天发誓:“我和谢蓉绝对没有任何暧昧,要是有,我肯定没有好下场!” “樊世诚,誓不要乱发,话也不要说得太满。”于雅冷冷地说。 躲在门后的女孩儿听得懂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凑到一块又不太明白了,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吵架?但她隐隐察觉到这一切都与谢颜颜她妈有关。 她一向坚强的妈妈最后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总是精致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坚强的神情透出脆弱,小樊月跑过去抱着她,用小手抹掉她的泪,轻声说:“妈妈,不哭。” 于雅紧紧抱住她,努力控制住声音里的抖动,“月儿,不要和那个女孩玩了好吗?”樊月点点头,她清楚她妈妈口中的女孩是谢颜颜。 女儿的听话懂事让于雅泪不自禁,她对樊月说:“她们要抢走你爸爸!” 我爸爸就在这,谢阿姨人很好,怎么会抢我爸爸呢?樊月不敢问出口,她很听妈妈的话,从那以后就不去找谢颜颜了,谢颜颜似乎也发觉了什么,不再和她说话。 后来,她们都上了小学。有天放学时下起了雨,樊月撑开她的小花伞,在校门口遇到了正在避雨的谢颜颜。 她俩很久没说过话,樊月不忍心看她淋雨,正犹豫要不要和她一起撑伞回家,谢颜颜也看到了她,樊月下意识避过对方的视线,再抬眼,谢颜颜已经冒着雨跑了。 她的身影在雨幕里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跑出了只属于她们俩的小小世界。 再后来,樊月父母的争吵总算停歇,可她妈妈更加不着家了,她想妈妈时,于雅便会接她出去吃好吃的,或者带她去游乐园玩,然而她再没见过爸爸妈妈在一起。 有一天,樊世诚带樊月去吃她最喜欢的蛋糕,他将心形的小蛋糕推到樊月跟前,看着她一口一口满足地舔着勺儿,然后端正身体,很郑重地告诉她:“月儿,爸爸妈妈离婚了。” 小勺子里的蛋糕“啪嗒”掉在了桌上,樊月不太确定地问:“离婚是什么意思?” 她的反应让樊世诚很心疼,但失去信任的婚姻已无法挽回,他对樊月说:“月儿,虽然爸爸妈妈分开了,但我们永远都是你的爸爸妈妈,以后你都跟爸爸生活好不好?” 豆大的泪珠从女孩迷茫的双眼里跌落,樊月怔怔地问:“妈妈不要我了吗?” 樊世诚摇头:“不是,妈妈当然要你,只是她工作太忙照顾不了你。” 话一落地,樊月毫无预兆地跳下椅子直往外跑,樊世诚慌忙跟上,他从不晓得个子小小的女儿跑起来能这样快,他焦急地喊她,可她的脚步一点没停,直到摔倒在地。 公主裙下的膝盖被摔得蹭了皮,渗出血,樊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樊世诚抱着她不停安慰,樊月歇斯底里的哭闹引起众人围观,有人以为她被拐卖了,逼问樊世诚和她的关系,樊世诚说他们是父女,热心的路人还不放心,又问她认不认识这个男人,樊月只是哭不回答,围观的人便要打电话报警,樊世诚无奈给于雅打了电话。 于雅赶到时,樊月哭肿了眼睛,她心疼地去抱她女儿,小小的女孩儿后退了一步,仰起脆弱的小脸问她:“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于雅焦急地去查看她受伤的膝盖,“月儿疼不疼?” 樊月早就感觉不到膝盖的疼,她头一回体会到原来除了身上疼,心里也可以疼,而且疼得更厉害,她含着泪后退:“你不是我妈妈了。” 听到这句话于雅愣住了,沉默过后,几滴泪从她眼眶滚落,她低头说:“对不起,月儿,妈妈爱你。” 樊月无忧无虑的童年随着她妈妈的离开匆匆结束。 --------------------
第6章 送温暖 ================ 樊世诚同于雅的离婚不仅对樊月影响很大,樊世诚也因此消沉了很久。 樊月四年级时,有一天樊世诚满身是伤的回家,樊月吓坏了,问他是不是遇到了抢劫?要不要报警? 但樊世诚一扫以往的阴霾,哈哈大笑起来。樊月以为他爸被打傻了,樊世诚扯起肿起的嘴角望着窗外一枝新发的嫩芽说:“春天来了。” 很快樊月就明白了她爸第二春的原因,有天晚上樊世诚很郑重地告诉她,他要娶谢颜颜的妈妈。他的语气不带一点商量的余地,这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直接向她宣布了这个结果。 樊月当然是不同意的,然而一向惯着她依着她的樊世诚这次出奇得执着,即使年迈的父母坚决反对,他还是坚持要娶。 樊世诚和谢蓉的再婚办得很简单,樊月的爷爷奶奶拒绝参加,谢蓉那边没了至亲,周围邻里又多是闲言碎语,于是他俩打算一家人在家吃一顿就算婚宴。 那天上午,谢蓉带着谢颜颜第一次正式登门,作为这个家的新女主人,她局促得手都不知往哪放,樊世诚握住她的手她才稍稍镇定下来,望向冷着脸的樊月柔声道:“月儿。” 樊月当作没听见。 谢颜颜的神色也是满满的紧张和不安,她犹豫着开口叫樊月一声:“姐姐。” 轻轻的两个字却像巨石滚落,在樊月心里掀起狂风巨浪,长久压抑的情绪被彻底点燃,樊月朝她怒吼:“不要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 气急之下,她将玄关柜上的花瓶狠狠摔向地面,那是她妈妈买的花瓶,以前她回家时常带一束鲜花插上,后来她不再回来,这个花瓶再也没了花。 花瓶遭受猛烈撞击的瞬间化成无数破碎的玻璃花,其中一朵擦破了谢颜颜露出的脚踝,她怔愣地看着樊月哭着冲进房间,完全没注意到脚上的疼。 没料到樊月反应这么大,樊世诚尴尬地安抚谢蓉母女俩:“没事,没事,小孩子心性,月儿被我惯得脾气越来越大了。” 在房间里的樊月流着泪蜷缩成一团,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确信,她的爸爸真的被抢走了…… 如果说长大意味着有了烦恼,而成长也会让人更成熟理智,樊月心里涌起的那股嫉妒没有蔓延开来,而是化作隐隐的疼。 不远处正和段飞羽说话的谢颜颜好像感应到了樊月的目光,忽然回头朝她这边望过来。樊月与她的目光一撞,然后快速移开,她的脸色煞白,在热烈的太阳下直冒冷汗。 “月儿,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难受,”小茜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担心道,“我带你去医务室!” “不用,回教室吧。”樊月摇头,声音发虚。 “真的不去吗?我不该带你来的,你本来就不舒服。”小茜一边自责一边搀着她往回走。 望到樊月离开,谢颜颜的脚步一动,似乎想朝这边来,但最终没有迈开步。 樊月的第一次心动只有短短一瞬就偃旗息鼓,第一次失恋却后劲很大。 回到教室,樊月整个人趴在了桌上。谢颜颜经过她教室时特意朝里望了眼,看见趴着的樊月,眼神停留几秒后才离开。 这天晚自习下课,樊月和小茜在楼道迎面撞见了谢颜颜,之前这种情况下,她俩都当对方是空气,但这次谢颜颜顿住脚步,对着樊月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茜偏过头低声道:“谢颜颜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你说啊?” 樊月头也不抬:“我们能有什么说的。”拉住她径直走了过去。 *** 第二天上午,落了单的小茜上楼梯时被人挡住了去路,抬眼看到是谢颜颜,她下意识往旁边走,结果又被截住了。 对樊月与谢颜颜的恩怨纠葛一清二楚的小茜自然是站在好闺蜜这一边,她自动跟谢颜颜划清界限,可身高一米七又总是一脸冷漠的冰山美人站在楼梯高处的压迫感太强,小茜磕巴起来:“干……干嘛?” 对方开口:“樊月怎么了?” “没……没怎么。” “她上午为什么没来上课?”谢颜颜问道。 小茜实话实说:“她姨妈疼,在宿舍……” 谢颜颜打断她:“你宿舍钥匙给我!” 小茜和樊月在一个宿舍,她莫名觉得谢颜颜这是要干架的架势,尽管樊月打起架来挺疯的,但她现在这样铁定不是对方的对手,再加上一个她也不一定打得过,小茜咽了下口水,身体向后一退,警惕地看向谢颜颜:“你要我们宿舍钥匙干嘛?” “难道去抢劫吗?”谢颜颜挑起眉。 哦,天,本来就是浓颜系的大美人,这一挑眉可太好看了,颜狗小茜不得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由自主地交出钥匙,但还是不放心地交待道:“你最好别惹她,月儿心情不好!” “为什么?”谢颜颜接过钥匙。 “不知道,她不肯说。”小茜也很纳闷,心里从不搁事的樊月昨天莫名其妙地开始心情低落,怎么威逼利诱也撬不开她的嘴。 “知道了,”看她还是担心的样子,谢颜颜耐着性子说:“你放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毕竟她是我姐姐。” “哦。” 这还是小茜第一回 听谢颜颜叫樊月姐姐。 *** 几天的闷热之后,今天终于下起雨来,夏末的雨一旦下起来,雨点就跟赛跑似的往地上撞,发出激烈的声响。 樊月不喜欢下雨,下雨天会让她想起小时候没伸过去的伞和那道冲进雨幕里的孤单身影,她是个心软的女孩,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后悔自己当时没有主动一点,伤了谢颜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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