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瞧着这人脑子不大够用的样子，不无嫌弃地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接着就听见他说，“季宛是我姐，我，季霆。”
秦霄把抽了一半的手插回他手里握了握，笑道：“哦你好。”
之前秦霄听季宛说起过家里的一些情况，季宛家是重组家庭，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没别的事儿！”季霆笑着放低声音，“就是今天这事儿吧，你就当没看见，别给我姐说了。”
秦霄扫视这一地狼藉，刚才有人报警了，警察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想起来季宛说过她弟是几几年的，“能理解，不过你没满十八啊，今年十七么不是？”
季霆摆摆手爽朗一笑，“我找我大哥捞我，不找我姐。我姐她这儿有问题。”
季霆指了指脑子，正在秦霄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不好看时，他解释道：“屁大点事儿能哭的下不来床，要是知道自个儿同学背地里这么不待见自己指不定难受成啥样。”
这一点倒是，季宛一直都过于在意同学对她的看法。秦霄点点头，警察从门口进来，季霆听到声，笑着展开双臂，任由带走。
杨青走过来，踢开地上的玻璃渣，“那居然是季宛的亲弟，五官哪里都不像。”
秦霄应声，比起季宛那种如梦似幻的长相，季宛她弟长得实在是过于潦草。
-
暮色四合，道路两边的店铺商场霓虹灯纷纷亮起，不少小贩推着小车前往各个夜市和广场摆摊，下课和下班的人一股股涌入其中，街边车水马龙。
秦霄忙了一天从茶室出来，上了车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季宛一天都没怎么回消息。
季宛之前也这样，聊着聊着人不见影，秦霄从不过问。
大家都有自己的学业和事业要忙，秦霄不希望别人要求自己秒回，自然也从不这么要求别人。
秦霄开车回学校，停在教师公寓楼下，发消息给季宛没五分钟，季宛就从单元楼出来了，秦霄想着上楼坐坐，刚下车季宛就快步过来一把抱住她，完全不顾周围来往的教师和溜孙子的老人。
行人也对她们并无过分关注，两个长发女孩抱在一起，一看就是好闺蜜。
秦霄微怔，这回轮到她受宠若惊了，第一反应是季宛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回抱住季宛，柔声问：“怎么了？”
季宛双手环抱着秦霄的腰背，低着头把额贴在秦霄肩上，声线温柔而平和，“没事。”
秦霄心里一甜，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来。
季宛短暂抱了一会儿朝两边看了看，见没人往这边看，拉着秦霄领口把秦霄拽过来亲了一下，在她唇上大约停留了两秒，不紧不慢。
会心一击，从唇到心脏宛如穿过一股电流，秦霄瞬间脑子都糊了，呼吸都有些困难。
看着季宛亲完离开害羞地脸颊绯红，却撇开视线装作不在意的神情，秦霄下意识吞咽，往旁边看了看有无行人，打算礼尚往来。
季宛那双洞察万物的眼睛似是一下子就看穿秦霄的企图，脸上漾过笑意，开始正色起来：“我今天做到了一些……以前从没想过能做到的事。”
晚风徐徐吹过，季宛额边一缕碎发横过脸颊，乌黑和白皙泾渭分明，秦霄帮她理到耳后。
季宛唇角微扬着，垂下眼睑，觉得其实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以前上学的时候有同学讨厌我，我爸总说别人为什么光跟你有矛盾，弄得我老觉得都是自己的问题……”
季宛抬眼望着秦霄，满眼星光，“总是害怕别人讨厌我，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秦霄的手拂过季宛耳边，轻拢她的后颈，刚偏过头靠近，季宛的笑意从嘴角悄无声息地散去，轻声道：“不可以再在周老师那里睡觉了，太不应该了。”
秦霄自然知道季宛指的是什么，声音温和又有些压低，带着隐隐的引诱：“我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季宛浑身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目光躲闪开，“别……有宿舍住……没必要。”
秦霄看着季宛，她现在还不知道同宿舍的舍友下午还在‘密谋’找人教训她，不知道那人还为此挨了一酒瓶，无论如何那个宿舍都不能再让她住了。
“想一睁眼就能看到你。”秦霄轻喃。
那天冷不丁看到袁栗打扮成季宛那样坐在书桌前，那一瞬间极大的幸福感秦霄现在还记得。
淡蓝色的眼睛一怔，放空，唇瓣张了又合，像是拒绝的话就在口中，翻来覆去不知如何委婉的讲出口。
秦霄把渴望咽下去，“你还是住教师公寓吧，我不去找你。别回宿舍了，宿舍关系不好处就别处，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解决的。”
季宛如释重负般呼吸着，片刻后，又有些不安的望着秦霄，“你怎么知道我宿舍里……你听到什么了？其实没什么的，大家只是偶尔拌个嘴，没有不好，还一起吃饭呢……”
秦霄把季宛搂过来抱住，她的解释也戛然而止。
‘我姐她这儿有问题。屁大点事儿能哭的下不来床，要是知道自个儿同学背地里这么不待见自己指不定难受成啥样。’
秦霄揉着她的头发，叹了口气。
这傻子，以后可怎么办。
……
一周后，杨青替秦霄找到了新的编导，正式离职。
知道秦霄忙起来就忘记吃饭，杨青平时路过工作室还是会进来一趟，有时候带点吃的放在这里，有时候在工作室给新编导指点一二。
晚上秦霄正改文案的时候季宛发来消息。
季宛：【你吃饭了么？我给你带了晚饭。】
办公桌上摆着杨青给每个人带的轻食，秦霄那盒已经吃完，一边回着没吃一边叫季宛上来，季宛却叫秦霄下楼，说自己还有事，送完饭就走。
杨青见秦霄要出去叫她一声，“这会儿外面挺冷的，你把外套穿上。”
秦霄今天去开会穿的正式，下楼上楼几分钟的功夫，懒得把那件板正的羊毛西装外套往身上套，随口说着一会儿就上来了。
杨青上前把自己挂在门口的外套直接给秦霄披上，“回头冻感冒了耽误挣钱。”
这话直说到秦霄心里，抬手就把杨青的外套穿上了。
楼下。
季宛在路灯下等，平平无奇的街景，朴素的平价黑色棉服，随意绑在脑后未染未烫的长卷发，脸是整个画面惊为天人的一笔。
过往的人总会回头多看几眼，似乎美人在什么氛围下都是点睛之笔，能给哪怕最平凡的环境照进一缕神性。
“怎么不进去？”秦霄快步上前，接过季宛手里轻食餐厅的牛皮纸袋和季宛的手，结果谁也不比谁暖和。
秦霄拉着她的双手揣进自己两边外套口袋里，两个人挨得很近，看上去像季宛正抱着她。
季宛左右看着有人，想往后退，离秦霄远些。
秦霄压下心底一闪而过的不悦，温声说着，“这有什么？”
季宛抿唇，微微垂着眼睑，顺从秦霄，没再动。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两个人，将她们和周围傍晚的晦暗隔绝开。
秦霄凑近她耳边轻声问着些什么，她撇开头，话音里带着笑，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没有……又不是见不到。”说着话身体隐隐往后缩，看起来对这样的亲密浑身抵触。
见状，秦霄拥着她的手臂不自觉的松了下来，接着她似乎在秦霄口袋里摸到了什么，有些好奇的模样，正在用手去感觉那是个什么东西，像冬日树林里某种行迹悄索索的小动物。
秦霄觉得可爱，笑问：“你掏啥呢？”说着顺手替她把那个值得好奇的东西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路灯就在头顶，清晰的照见两人凝固的表情和秦霄手里的酒店房卡。
第35章 盲目
杨青本来打算回图书馆学习, 等着秦霄把她外套穿回来，结果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分钟。
就在杨青准备给秦霄发消息时，秦霄回来了, 整个人阴沉沉的, 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
“杨青。”秦霄站在门口把她叫出来。
工作室里这会儿就一个同事, 杨青不明所以地走出去。
楼道里只有她和秦霄两个人，秦霄撇过头没看她, 眉目冷肃,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一会儿打算去哪儿？”
杨青茫然, “图书馆。”
秦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那你开这个干什么？”
杨青看向秦霄手里的卡，这才发现那是一张酒店房卡, 看起来很高级, 意外道：“我的？”
“在你兜里。”
杨青接过来拿在手里，又看了一眼，“不对啊，不是美容卡么？今天离职交接, 郑经理把我从龙泊送回来的，临走说她朋友的美容院刚开业让我陪她一块做美容去, 要给我一张卡，我不要她就直接塞我兜里了。”
秦霄深吸一口气，一只手覆上了脸, 看起来疲惫至极，脱掉外套还给杨青, 道了句谢沉默地进门了。
杨青接过外套，上面还带着温暖的体温, 她下意识把衣服抱着，另一只手仍拿着卡在看，未经思索脱口而出，“她为什么往我兜里放房卡？”
秦霄脚步一顿，屋里的新编导八卦的抬起头，眼睛晶亮，“谁？谁？”
秦霄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拉来键盘继续工作，淡声道：“要么拿错了要么看上你了呗。”
杨青顿在原地两秒，边穿外套边走了。
楼梯间转角正好有垃圾桶，一张房卡利落的被甩进去。
-
“姐我下班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新编导收拾好东西起身，跟秦霄说了之后离开了。对面区域的灯一关，工作室里的亮光少了大半。
晚上九点半的创业孵化楼，大部分窗户的灯已经黑了。
秦霄独自坐在半明半暗的交接里，电脑前的灯光笼罩她整个正面，眉心一直蹙起，眼眶里有化不开的阴云。
‘真不是我的，是杨青的。’
‘杨青给你塞的房卡。’
‘不是啊，这是杨青的衣服。’
‘你为什么穿她的衣服？你没衣服穿？’
……
那些重复，冗长，包裹着情绪，嗓音愈发激昂的对话循环在耳边，宛如一场无休无止的轰鸣。
分明是一些完全没有意义的对话，可眼前的台灯和那盏路灯一样，照的秦霄的烦躁无处遁形。
‘能不能给我一点信任，最基本的信任？’
‘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
‘你每天住在导员的公寓里，我问你她究竟怎么帮过你你又不告诉我，我有说过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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