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柳家的家境,根本不可能买那么多仆婢,更不可能给柳长春纳妾。 老夫妇一头雾水回了家,怎么想都不对。可是女儿已经卖给了人家,怎么处置都是柳家的事,他们担心也不敢去柳家闹事。大概这么过了半个多月,忽然村里有人说在岫州的青楼里见着了他们女儿小花。 这话一出,孙老二家在村里立刻就出了名,说他们家闺女不要脸,去青楼卖身。 老夫妇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坐上牛车就往岫州去,在青楼门外等了两天,才隐隐看见了小花,二人确定了是自己女儿后花了足足三两银子,老鸨才许见上一面。结果见面后小花,她也不知为何,只是有一天柳长春给了她一碗羊奶,她身为童养媳平时喝不到这样好的东西,喝完之后人就昏昏沉沉的,再醒来就到了这五蕴馆,成了风尘女子。 不过好在小花来的时日还短,加上年纪不大,老鸨打算让她先学一些讨好男人的手段再接客,所以还是清白的。 老夫问了老鸨,赎他们女儿要三百两,可是二人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根本无可奈何。一家人日也睡不着,一方面是担心女儿、妹妹,另一方面也是家里出了个□□,以后孙女嫁不出去不说,好人家的闺女也不敢嫁进他们家。谁不想想,万一什么时候年景不好,就给儿媳妇卖到青楼里可怎么办? 愁了两个多月,终于半个月前有人说方家人要见他们,他们当时一头雾水,并不知道什么是方家,也不知道为何要见他们。 “前儿方家人来找,老汉我以为是贵人想吃我们的瓜果,能多挣几两银子,谁知道……” 谁知道秦明月竟然把那个漂亮姑娘推给他们,还说是他们女儿。 “老汉我一时鬼迷心窍,想着拿这个姑娘肯定能把我们小花换回来,就、就没声张。”老翁叹气。 “你们就把她卖了?”怒意自心头起,秦明月的语气越发不善。 老汉摇头,“那姑娘一开始就认出了我们,她说她在柳家瞧见过我们,还说跟我们小花是一样的人。我不忍心拿她去换,可那姑娘听说我们小花的事后,就自愿去了青楼。” “自愿?”秦明月皱眉。 老翁点头,“说来也怪,那青楼里的妈妈像是认得她似的,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那妈妈当天就让我把小花带回家了。” “太太,你可别怪我们啊,我们也是没办法。”老妇叹气。 秦明月摆摆手,表示不会追究什么。她都不知道自己又跟他们寒暄了些什么,就跌跌撞撞的出来了。 柳氏根本不是被卖入柳家的?不不,当年确实有个姑娘被卖入柳家,兴许也被叫做柳氏,但却不是她认得的柳氏,她是半年多以前才到了柳家的。 她的身世来历,全是假的!姓甚名谁,秦明月一概不知! 所以她的知书达理、她的行为举止确实不是柳家培养出来的,秦明月的心一寸一寸下跌,她发现那个她以为的小狐狸,其实还是原著里的恶魔,不,比原著只是通过方絮的回忆展现的那一点点更加可怖,她从未看透过那个人。 “她……”秦明月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千盏她很喜欢这个表字。”陈先生道。 不知为何,秦明月忽然回了点神,“应九,你随我骑马回城。” 陈先生想说什么,见秦明月风风火火的,到底是没开口。 一路疾驰,晚霞正浓时,二人到了五蕴馆门口,柳氏所在的地方。这倒是一家挺高级的青楼,不像别家门前时不时有些姑娘搔首弄姿,只能在门口听见丝丝缕缕管弦之声,迎客的也都是十几岁的小子,口齿十分伶俐。 “您里边请。” 见秦明月带着护卫在门前停住,迎客的小子立刻去牵了马,并不像电视剧里看的那样对女客来青楼那么震惊。 事实上,跟秦明月一起往里走的,就还有别的女客。 “我是第一次来,你们家向来这么热闹?” “咱们五蕴馆,是岫州城最雅致的地方,平时文人骚客不断,不过今儿要更热闹一些,因为今儿有一位极有才情的姑娘第一次路面。” “哦?是哪位姑娘?” “自然是千盏姑娘。” 秦明月步伐一滞,开门接客?是身不由己么?眼前出现柳氏被人打骂虐待的场景,她在方家,也没过几天太好的日子,大部分时间不是受罚就是养伤,到了五蕴馆,恐怕还要更惨一些? 望着五蕴馆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的姑娘倒是与柳氏的气质有几分相似,秦明月忽然恍惚了,她真的只是为了方家的财产而来吗?看原著,她得到方家之后,确实一直在经营着方家的生意,还曾一度把生意扩大到海州,后来战乱起,这才不得不收敛了。 一个只为了贪图享乐的妾室,有这份能耐? “我与这位千盏姑娘相识,不知可否提前与她见上一见?” “这小的可做不了主。”迎客的小子有些犯难。 “那就烦请你代我去见能做主的人。”秦明月拿了一两的碎银子递给他,那小子瞬间乐开了花,带着秦明月去找老鸨。 整个五蕴馆熙熙攘攘的坐满了人,不像是青楼,倒更像是戏园子。 ==== 五蕴馆三楼雅间,柳氏,或者说暂且叫她柳氏,坐在梳妆镜前,她今日的妆容与在方家时的寡妇打扮截然不同,唇红似血,脸上也擦了淡淡的胭脂,头上是一整套黄金头面,三只流苏金钗和金灿灿的玉兰花耳坠摇曳生姿,身上更是一套浓艳的红底金边抹胸裙,只有薄如蝉翼的披帛颜色浅淡一些,隐隐遮住了几分艳丽。 哪怕步生早已见惯了姑娘各种不同的妆容,今日也少不得多看几眼。 “姑娘今日真好看。” 柳氏笑笑,对于镜中的美人无动于衷,“不过是任人品头论足的谈资罢了。” 这时,五蕴馆的老鸨红姑姑虚虚的敲了敲门进来,她今日格外欢喜,扇子煽动,一阵阵过于艳俗的香风就在柳氏的屋子里铺张开去,完全压制了原本的檀香。 “姑娘,你等的人来了,想要见你呢。”红姑姑道。 “姑娘,我们别回去了吧?”柳氏还未开口,步生道。 柳氏重新给自己点了一些口脂,“不回去,在这儿当妓丨女么?” “瞧姑娘说的,凭姑娘的姿色,那些臭男人哪个不为你疯魔?他们附庸风雅还来不及呢。”老鸨陪笑着说。 “且还要看她有没有那份心,”柳氏嘴角上扬,“让她进来吧,难得陈先生肯帮我们一次,我也欠她一个解释。” 步生讷讷应是,数日前柳氏给陈先生传消息求她帮忙时,步生就拦过,奈何,她根本拦不住。陈先生倒是十分尽心,收到消息不过三日,秦明月人就来了。 秦明月进屋时,几乎没认出那是柳氏。在方家时,哪怕她只是妾室,也一样要为老爷守孝,虽偶尔出格弄些红的绿的装点,终究不过是些小心思罢了,哪像现在,明晃晃的一身大红配金,曾以为柳氏的美更偏向小家碧玉的秦明月终于明白,柳氏是可以千变万化的。 见到秦明月,柳氏笑得很甜,她亲自起身,拉起秦明月双手,将她往屋里带,“我道是谁,原来是主母舍不得我,倒是奴婢的福分了。” 步生沏了茶,之后随红妈妈一起出去。 檀香味淡淡的,跟柳氏的装扮并不相符。她总是这样,看起来简单,却又极其复杂,让人害怕,又让人忍不住亲近。 “你究竟是谁。”秦明月坐下,细细品着那茶,余香绕口,果然好茶。 只可惜,这歌舞之所的每一分温存都是要真金白银来衡量的,如果她压在老鸨那的一百两不够,大概立刻就不被大棒子打出去。 “主母可真不解风情,难道,你不知奴婢是谁?”柳氏一笑,歪头看向秦明月,目光里带着三分勾人心魄的美,“奴婢,是你的柳儿呀。” 一句话,直挺挺撞进秦明月心里,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忽然想不管什么任务,什么书中现实,就这样对面浓妆艳抹却又不艳俗的女人按进怀里,带着她远离所有纷扰。 秦明月深吸一口气,明明屋里只是淡淡檀香,却有了催人欲望的效果,真是可恶。 她正了正神色,严肃道,“你究竟姓甚名谁,有何来历?” “都是被撵出家门的了,主母还在意这些?” “嗯。”秦明月只是答了一个嗯,她想了想,觉得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你对我而言确实与别人不同,相信我对你,也总不是陌路人。” 柳氏听了这话,似乎很高兴,她柔柔地起身,水蛇一样钻到秦明月怀里,就那么坐在她腿上,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我给主母讲个故事吧。”柳氏收敛了笑意,缓缓开口,“三十几年前,岫洲有一商贾之家,虽说不是什么家财万贯的富商巨贾,倒也有十几间铺子,生意很是红火。这一家人,不论老爷太太还是三位少爷都十分仁善,有一日老爷出门办事,在路上碰见一对快要饿死的少年夫妇,那女子身怀六甲,却连一个馒头都吃不上。那家老爷动了恻隐之心,就把他们从一众灾民之中救了回来。” 秦明月试图说些什么,却被柳氏拦住,“那少年很勤恳,很快就得到了老爷信重,老爷越来越重用他,还把其中一间铺子转到他名下,让他们夫妻有个依靠。最终甚至认他为义子,与三个亲儿子几乎一样,少年为了报恩,还随了老爷的姓氏,那时倒也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十年后王广之乱让人闻风丧胆,整个岫洲人心惶惶。那商人仗着多年积蓄本可安然度过危难,谁知那少年,不,那时他已是中年,带着一伙贼人进入那商人之家。” 柳氏说着大笑,“可怜那老爷和家中两位少爷还以为他被劫持,本来都已经躲好,却为了救他暴露了自己所在,老爷一家,被那中年屠戮殆尽!” “当时岫洲很乱,几条人命根本无人过问。中年只说是反贼趁夜为了抢掠金银,杀了老爷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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