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上前来撤走空碟子茶盏,算盘声也小了下来。 裴琛这才觉得有些尴尬,想了些话题都被自己驳回,最后只好将目光落在溧阳的话本子上,“殿下喜欢看话本子吗?”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溧阳情绪平和下来,静坐须臾,给人一种安心之感,她坦然地将话本子递给裴琛,道:“你要看看吗?” “殿下近来不忙?”裴琛不理解,她印象中的殿下每夜忙至夜半三更,哪里有时间看话本子。她吸了口气,接过话本子瞄了一眼,才子佳人的情爱故事,她不解:“殿下喜欢看这个?” 她接连问了两个问题,溧阳只好挨个回答:“朝中大事由陛下做主,我近来忙着亲事,许多事情都交给了同僚,待假期过了回朝便会忙碌些。话本子比起寻常书更为有趣些,无趣的时候便会看一看。” “我明白了,殿下觉得今日无趣。”裴琛含笑,眼中带着热枕:“我带殿下出门去玩吧,夏日里的夜市也很热闹。七夕将近,城里会热闹些。” 溧阳的目光在少年人粉红的面上扫过,“你想出去玩?” “我、我听殿下的。”裴琛摇首,她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但十八岁的殿下多半会喜欢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喜欢枯燥的朝政生活,殿下也是。她看着殿下:“假期还有几日,我们可以去玩玩,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欺负你的……溧阳想起昨夜的小学究,着实是一个难忘的洞房夜,她瞥了一眼裴琛,对方既然提了,自己若是否决便是不给她面子。太后娘娘常说日子怎么过只有过日子的人才知道,旁人无法置喙。 她既然选择裴琛,就要与她慢慢地将日子过下去,好好过,不能辜负对方。她虽说无法爱上裴琛,但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照顾裴琛。 裴琛愿意和她好好过日子,她就好好过。 “也可,我让人去准备。” “好,我去准备吧,殿下也好好休息,黄昏时再走。我们去永安楼吃晚饭,那里有各地的美食。”裴琛高兴起来了,“有鸭血粉丝,也有汤包。我们吃些清淡的。” 裴琛每一句话都踩在了溧阳的心尖上,溧阳身在皇室,饮食清淡。 溧阳感觉很舒服,与裴琛相处的短暂片刻里,周身如沐温热的泉水,她颔首:“都听你的。” 裴琛去准备了,溧阳一人坐在屋内,目视裴琛离开,她托腮看着远去的人影,重生以来,原本黑暗的世界多了一抹光明。 新房内静悄悄,婢女们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夏日午后,热气扑进屋内。 溧阳阖眸,事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她醒来的那一刻,似乎就变了,裴琛一人改变了前一世的轨迹,前一世的事情似乎成了一场梦。 裴琛走后片刻,绝义走进,语出惊人:“昨夜回去的时候,遇到刺客了,好在七公主机功夫好避过了,殿下,江湖刺客太过猖狂了。” “刺杀小七做甚?”溧阳不解,刺杀她在前,现在又刺杀小七,为的是什么? “殿下,不论是何目的都该先整治一番。”绝义愤恨不平,显然极为生气。 “江湖刺客惯来猖獗,又非今日,许多世家大族养着江湖侠士,与他们称兄道弟者不在少数,不必急在一时。裴铭近日做什么?”溧阳心思不在刺客身上,回头与巡防营说一说,加强各街坊之间的守卫即可。 绝义说道:“他每日当值,下值后去花天酒地,他似乎有花不完的钱。我去查过,他名下有许多铺子,似乎是裴开将军留下的。您说,有钱不给自己的嫡子正妻,反而给了妾室,这位裴将军也是性情中人。” 绝义一番冷嘲热讽,溧阳也有些不快,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道:“裴琛忙什么呢?” “整日在府里,早起练功夫。我找人问过了,驸马也是从上个月才开始练枪法的,练的是裴家枪。殿下,驸马似乎是突然开窍了,练了一身极好的功夫。属下想去和她比试一番,望您准许。”绝义摩拳擦掌,显然动心了。 溧阳却不肯,“她身子不好,你少来折腾,办好你的差事,绝情吃了这么大的亏必然不会罢休,你盯着些。” “属下明白。” “你不必日日守着我,我有驸马照应,你再去找找裴铭的情人。” “殿下,您盯着裴铭的情人做什么?” “嗯,我和驸马没有孩子,打算过继裴铭的孩子。”溧阳随口胡扯。 绝义没有多想,信以为真了,在裴琛回来前悄然离去。 黄昏时分,公主驸马登上马车,两人很有默契地换了一身青色衣裳,清爽宜人,半路遇到四公主五公主,姐妹二人有自己的府邸,却还是形影不离。 四人说了两句话后,姐妹二人迅速离开了,裴琛看着两人的背影,放低声音说道:“四公主五公主感情颇好。” 她记得四公主死了,五公主也跟着死了,是以,她对两位姨娘没什么印象了。 闻言,溧阳的眉头蹙眉更深了,余光扫过裴琛白净的面容,裴琛年岁小,眼光却十分毒辣,四公主五公主之间却有不伦的感情。不过两人只有姐妹之名,并无血缘关系。 马车徐徐起步,到了永安楼外。永安楼是京城第一酒楼,已有近乎百年的底蕴,听闻换了许多掌柜,如今的掌柜是一个女子。 在大周,女子可经营酒楼,甚至可以做官,除了不能继承爵位之外,几乎与男人无异。 裴琛先下车,转身去搀扶溧阳下来,两人一袭锦衣,门口的跑堂立即上前迎了过来。溧阳秀美的手指搭在裴琛青色的袖口上,裴琛没有去碰她,只给了她助力。 两人缓步走近,要了一间雅间,窗户对着楼下大堂,堂内客人很多,说书舞曲都有,尤为热闹。 永安楼内有各州的菜肴不说,消息情报也是最快的,不少人来此处打探消息。裴琛盯着大堂,溧阳给她斟茶,“你在想什么?” “想这里的主人家。”裴琛修长的手指在榻上骑轻轻叩了两下,“殿下,我想买下永安楼。” “巧了,我也想。”溧阳缓缓地露出温柔的笑容,“先说说你的想法。” “没有想法,先听殿下的。”裴琛坦然说道,她有记忆开始,这间酒楼的主人就很神秘,后来,裴铭入京,这间酒楼的主人直接倒戈。她有太多的事情去做,多到犹如牛毛,杂乱无章,只有走到哪里算到哪里 她来永安楼吃饭,才会想起永安楼的主人倒戈。 “不瞒殿下,我只知道这间酒楼的主人是女人,好似是裴铭的下属或者情人。”裴琛猜测。 “情人?”溧阳有些惊讶,下意识唤来心腹,耳语吩咐道:“你去找找这间酒楼的掌柜,可在楼内,若是不在就去查。明日日落前,孤要她们的底细。” 心腹立即去办。这时,跑堂的送来前菜,清爽的莲藕,凉拌的黄瓜小菜。 大堂很热闹,说书在说着话本子,女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最后遇到负心汉。客人听得很认真,而在另外一侧有一舞台,伶人纤细的腰肢吸引了许多男人,就连裴琛也忍不住多看一眼,然后摸摸自己的腰肢,鬼使神差地问溧阳:“我的腰粗吗?” 她知晓殿下的腰肢细若杨柳,很有力道,毕竟跳舞需要很大的力气,腰肢的力量很重要。 溧阳的平静保持不下去了,筷子夹着的莲藕掉在了桌面上,她看着裴琛平静的面容,坦然的目光后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对面穿着男人衣裳的裴琛是一个爱美的小姑娘。 只有小姑娘才会和人家比较腰细腰粗。 “我不知道,没在意过。” 裴琛将她反应看在心底,撇撇嘴,“我知道殿下的腰很细。” “不许放肆。”溧阳被都逗弄得脸皮发红,“旁人听见会笑话我们的。” 裴琛扬唇浅笑,“只有你会笑话自己,情趣罢了。你我都不是懵懂的小孩,不必羞涩的。” “听驸马言语,你好似很懂?”溧阳抓住字里行间的话语。 裴琛嗔道:“该懂的则懂,不该懂的不懂。” 溧阳不理会她了,脸上带着淡淡微笑,跑堂将点好的菜送了上来,裴琛先舀了一碗羹汤递给溧阳。 堂下很热闹,有人在说着时事,先帝大去后,养女明昭继位。先帝仅仅一女,明昭却有八个女儿,夺嫡一事就很微妙。 独生子女的优待在这个时候就显露出来了。 客人们说八位公主的事情,各有千秋,前六位公主年岁相仿,相差不大,这些年都开始入朝议事。 裴琛恍然置身在史书中,看着多年前的热闹场景显得有些兴奋,尤其有人说大公主长袖善舞不说,是雪山上的仙女,性情冷傲,于政事上颇多功绩,远超其他几位公主。 他们说的最多的便是大公主,裴琛看向对面的本人,微扯了唇角,沉稳的模样如月中嫦娥,清美极了。她喝了口汤,下面的人说起大驸马。 裴琛吃到自己的瓜了,自然竖起耳朵听。 “大驸马十七岁了,听闻活不过弱冠,可怜大公主要守寡了。” “这位裴公子身子孱弱极了,走三步路都要喘,都不知昨夜可能洞房……” 裴琛听到这里捏紧了拳头,愤恨不平,“我们今晚就洞房。” 喝了一口汤的溧阳险些喷了出来,眼睫轻颤几下,忍不住说道:“莫要胡言乱语。” 话刚说完,下面有人叫喊道:“洞房?听闻这位裴公子功夫极好,怎么可能不能洞房,你们嫉妒人家抱得美人归吧。” “就是,前些时日人家好歹挑战群雄,打死了两位指挥使。” “打完以后,人家就晕了,可见力有不怠。” “你们是不是盼着这位驸马死了,你们好有机会做驸马。” 言罢,堂内众人轰然大笑,乐在其中,丝毫未曾想到当事人就在二楼包间。 裴琛咬着牙,溧阳显得很平静,淡然说道:“你上回与我说的八公主一事……” 话没说完,大堂内忽而有人说道:“听说大公主都怀了裴家公子的孩子,奉子成婚呢。” “真的假的?” “裴家公子竟然如此卑鄙。” “想来也是,若没有孩子,大公主天仙般的人物怎么会嫁给一个病秧子,前些时日还听说裴家都将官场都准备好了。” 裴琛:“……”哪里来的小道消息。 溧阳:“……”以讹传讹。 当事人对视一眼后,都沉默下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裴琛力气大,勺子撞到碗底,撞得哐当作响。 大堂内许多人开始谩骂裴琛卑鄙小人,善使阴谋诡计。 听着别人骂自己,裴琛心情很平和,而是在想着谁放出传言的,她看向对面人:“殿下,你怎么看呢。” “不必去管,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何必理会呢。再者下面的客人都是些爱嚼口舌的,倒是闹腾到现在,永安楼的掌柜都没有出面。你看柜台后的女子,那是二掌柜,永安楼有三个掌柜。三掌柜是男子,管着各处安防。”溧阳神色不改,一袭绿衫,站在灯火下,体态优雅,越发的像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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