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许久,他擦干眼角笑出的泪水,怜悯说道:“裴熙阴狠,效仿秦皇焚书坑儒坑杀我十万大军,屠杀我满朝臣下……” “不可能、不可能。”溧阳冷厉出声,直接打断裴铭未说完的话。裴铭深深地看着她:“其三,她杀尽我裴氏子弟,无一人逃脱,她对我的恨,比山高,比海深。这样的裴熙,与如今的裴琛可像呢?” 溧阳闭上眼睛,脑海了浮现月影下孤寂的身影,狠辣二字如何能在栽在她的身上。 她似乎被最后一句话压垮了筋骨,整个人无力地瘫坐下在凳子上,她抿了抿干渴的唇角,道:“我信你的话,你走吧,下回再见,我必杀你。” “溧阳啊,你可以现在杀了我的。”裴铭有意问了一句。 溧阳无心,捂住额头,道:“就当为裴熙积德。” “这么快就信了?”裴铭肆意嘲讽,冷笑一声,“溧阳,其实你很自负,又很可怜。你满腹心思给了大周陛下,可她给了你什么?给你皇室公主身份,不过是要你替她守住大周江山,你就是一颗棋子罢了。我若是你,必反了大周。” “裴铭,休以你小人之心度量旁人心思,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不会舍弃她与大周。”溧阳缓过心神,凝住目光,冷冷道:“你窥破裴琛仅仅因为裴家枪?” “一半,还有她连杀张绅刘舒的阴狠。”裴铭难得解释一句。 溧阳愧疚,她意识里的裴熙单纯炙热,是最朝气的女孩,怎会是阴曹地府来的恶魔呢。 “你只问她,秦皇焚书坑儒可是□□。”裴铭握着桌角,面色平静,手中陡然用力,狠狠捏断了桌角,“她若神色不改,便不是你朝思暮想的裴熙。” 听她说完,溧阳转身走了。 跨出永安楼的那一刻,天旋地转,元辰及时扶住她,“殿下,可要擒住他?” “不必,你们暗中跟着他,伺机动手。”溧阳撑着站稳了身子,周身颤栗,方才的镇定从容消失不见,整个人如淋过一场雨般湿透了衣襟,她望着虚空,似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 她看见了光明在朝她招手。 众人撤了回来,眼睁睁地看着裴铭离开,元辰令人悄悄跟了上前,断情绝义护着溧阳回到公主府。 回到府上的溧阳失魂落魄,步履缓慢,一片片雪花落在了发上肩上,而她整个人浑然不知。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下雪了,她茫然地抬起头,一片雪花落在了额头上,冰冰凉凉。她停下脚步,望着雪花,双眸亮如晨星。从 “殿下,落雪了,快些回屋吧。”绝义催促一声。 溧阳没有动,痴痴地看着,雪花落在唇畔,即刻化为冰水滑入嘴中,她抿了抿唇角,是冰的,很冰很冰的温度,和裴琛的体温相似。 她凝着空中的雪花,眸色如炬,似要将雪花燃烧。 “殿下,快些回屋吧。”绝义再度催促。 溧阳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头晕的厉害,喉头忽而涌出一口鲜血,绝义大惊,惨叫一声:“殿下。” 溧阳徐徐倒了下去,耳畔响起裴铭的话:“裴熙阴狠,效仿秦皇焚书坑儒坑杀我十万大军,屠杀我满朝臣下……” 原来,她心中纯良的姑娘不见了…… **** 冬日落雪,天地间银装素裹,屋檐上积了许多雪花,远远看去,白茫茫一片。 裴琛缩在屋内看兵书,看了会儿,脑海里一片空白,白露白霜对视一眼,白霜先开口:“主子一盏茶的时间一页都没有看完呢。 ” “约莫是想公主了。”白露说道。 白霜哀叹一声,看着默然不语的主子后,悄悄说道:“她怎么不去哄哄殿下呢?” “有难处?”白露疑惑。 白霜不解:“什么难处,对了,为什么争吵啊。” “我只知晓主子答应去看戏,结果却不去,殿下很生气。是元辰说的。”白露说道。 白霜讷讷道:“好像是该生气。”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赞同,然后,一起叹气,不再言语。 裴琛始终静不下心思,眉眼有些疲惫,丢下书本爬上了软榻休息。她缓缓地扯过毯子盖在自己的身上,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她又想起了溧阳。 她更累了,直接坐了起来,道:“让青莞过来。” 白露白霜对视一眼,白霜跑得快,立即去请了。 青莞来得很快,一阵小跑至廊下,拍拍身上的雪,朝白露抛了个媚眼:“想我了吗?” “奴婢不想姑娘,我家主子想念得紧,您快进去。”白露上前将门推开,青莞直接钻了进去,一股热气拂面而来,青莞笑吟吟地走至软榻前。 “驸马,您这是怎么了?最近的药不好吃,想要缓缓口味吗?” “挺好吃的,我就想问问你如何讨好生气的人?”裴琛憨憨地笑了,示意青莞坐下来,“你有什么办法?” 青莞被说懵了,指着自己回道:“我是大夫啊,不是军师,也不是幕僚。” 裴琛双眸清湛如水,温润极了,“你没有办法吗?” “有是有,你要讨好殿下?”青莞皱眉,“那我是要拿双份月钱的。” “可,你说吧。” “死缠烂打啊,再不济弄一出病危的戏,殿下肯定就会回来了,但也许回来了就走,会更加生气。”青莞微笑,唇角浮起尴尬的笑容,“要不您去公主府坐上几个时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过你的身子熬不住。” 裴琛定定的看着她自言自语,她又说:“你的身子不好,殿下太精明,我得仔细想想。要不你买一车糖葫芦送去?” “殿下不喜甜食。”裴琛拒绝。 青莞冥思苦,道:“要不你做几道菜送去公主府?” “我的肩膀伤了,胳膊不好动,伤势容易恶化。”裴琛摇首。 青莞继续想:“不如你送个香囊或者送盏孔明灯,上面写上一句诗词,不过诗词太文绉绉了,天黑看不清,你就在孔明灯是哪个写我错了,瞩目又简洁明了,多好。” 裴琛:“……”馊主意。 整座京城的人都知晓她得罪了公主,苦苦求公主原谅,日后她还怎么统领步军。 她再度拒绝了,青莞嘲讽她:“你要面子还是要妻子,面子没了还可以再挣,妻子没了就这么一个,随你。” “好像道理也是对的。”裴琛讷讷地说了一句,殿下心中冷,倘若不理她就真的可能不理会了,时日长久,前些时日的功夫就白费了。 丢一回面子罢了。 “好,我同意了。” “行,这个月的月钱记得多付一份。”青莞伸伸懒腰,赚银子突然变成了一件最简单的事情,比吃鸡还要简单。 裴琛病中惊坐,掀开毯子就唤白露白霜,两人推门而进,却见主子利索地走了出来。两人惊讶,裴琛吩咐她们:“我想做些孔明灯,你们去将所需物什找来。” “雪中放孔明灯好像很难。”白露咬牙。 “我想做些罢了,未必就要今日放,再者也来不及了,等雪停后就可以了。”裴琛眼波轻动,下地后穿好靴子,整个人精神奕奕,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白霜眼中流露出笑意,拉着欲言又止的白霜去准备。 风雪肆虐,裴府内安静如初,雪花斜入廊下,片刻的功夫,廊下白了一片。 裴琛挑灯夜战,白露白霜守在一侧,时不时上前帮忙,当第一盏孔明灯出现后,两人瞪大了眼睛。 “主子,您不要面子了吗?” 观赏孔明灯的裴琛丝毫不在意所谓的面子,反而与两人说道:“人都要跑了,还在乎面子做什么,再者说了,先帝对太后百依百顺,我为何不可呢。” 两个小婢女再度对视一眼,缄默无声,似有一只手掐住她们的喉咙不让出声,干咳一声后,继续干活不说话。 三字尤为明显,白露觉得丢人,心中不免将青莞怪罪上了,出的什么馊主意,全京城都知晓我们主子是妻奴了。 她低低哼了一声,裴铭听到后装作没有听到,继续糊灯笼。 直到子时才做了三盏灯笼,裴琛不敢熬夜,看着时辰差不多就洗洗先睡了。 晨起推开屋门,入眼便是冰天雪地,天地间茫茫然,裴琛踩在雪面上,足间轻点,呼吸骤然冷了几分。 天太冷了,她摸摸自己的耳朵,将手塞进了袖口中,挺起胸膛出府去了。 昨夜风雪太大,以至于道路上都是白雪,行人尚可艰难行走,车轱辘在雪地里不断打转,车夫卖命地拉扯,终究没有将车轮前进半步。 裴琛索性弃了马车,骑马入宫,跨上马背的那刻,寒风袭来,竟有刺骨的冷,这副身子畏惧寒冷,以至于她寸步难行。 冻得实在不行,她又钻进了马车里,等吧,横竖今日不止她一人,再者她不用去朝会,晚到片刻也无妨。 街道之上也只见三三两两的行人埋头行走,雪已没入脚踝,走一步便要将自己的脚从雪地里□□,走得异常艰难。 临近宫门口见到禁卫军在除雪,道路宽而清洁,远处宫阙藏于白雪之下,又添几分阴冷。 裴琛至宫门口,林新之笼着袖口慢吞吞走着,走一步打一个喷嚏,似乎是染了风寒。裴琛身子不好,不敢靠近,故而落后半步。 谁曾想,倒霉的林新之故意慢了下来,甚至回走两步至裴琛面前,裴琛冷冷看着她:“你自己感染风寒就不会自觉离旁人远一些吗?” “那远一步。”林新之朝一侧挪了一步,笑嘻嘻的开口:“顾照林成了新任祭酒,不是代的了。” 裴琛轻笑:“是好事。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太后娘娘赐她一座府邸,如今她是有家之人了。”林新之笑弯了一双眼。 裴琛奇怪:“原来她没有家吗?” “原来是租赁的屋舍,太后娘娘可真是大好人啊。”林新之对天长叹,恨不得将太后娘娘捧上天。 裴琛冻得瑟瑟发抖,怀中的暖炉似乎都不热了,她冷冷地看着对方:“你欠我的银子何时还呢。” 林新之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裴琛笑着扬长而去,林新之站在原地怒目圆瞪。 入大殿后,殿内温暖,林新之抬首去看,溧阳公主孤零零地站在一处,她上前走过去,殿下面色发白,似乎不适。 “殿下不舒服吗?” 溧阳垂眸:“无事。” “可是您脸色不好。” “昨夜没有睡好。” “为何事而忧愁?” “府内揭不开锅,缺银子。”溧阳淡淡道。 闻言,林新之转身就走,捏着笏板恨不得从未靠近过殿下,驸马要银子,公主又来催,这是要她的小命。 殿内诸人各自谈笑,溧阳始终一言不发,朝会上几度失神,女帝微有不悦,又见她面色不好,下朝后留下问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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